拓跋元昊像是受惊的小鸡般,立时躲到了惊羽身后。
“你,出来。”瘦高个子的那人一指指向拓跋元昊,横声道。
“不……不要打我……”拓跋元昊的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
惊羽回头,只见拓跋脸上瞬间煞白,眸中是无以复加的惊惧与噩梦。
看他这样子,惊羽也大概能猜到,这些人便是完颜墨派来施虐的衙役,否则,拓跋元昊也不会条件反射害怕成这个模样。
瘦高个子的男人概是不耐烦了,大步走过来,伸手就要强拉拓跋元昊。
拓跋元昊哪里肯,更加使劲往惊羽身后缩。
一场拉锯战,就此展开。
倒是处于这两人中间的惊羽,终于忍不住抚额开口:“你们能停下么?”
高个男人站定,朝惊羽喝道:“你哪里来的犯人,自身都难保了,怎么,还想阻碍我们办差,想救下他不成?”
惊羽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衣角:“我只是想说,能不能让他放开我的衣服。我可不想因此而少了件衣裳御寒。”
只见惊羽的衣角上,拓跋元昊那只乌黑得看不出来外形的爪子正死死揪在上头。惊羽甚至觉得,再这样下去,这位太子爷甚至有用牙齿咬住自己衣领的趋势。
顿了顿,惊羽抬头又道:“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就是要救下此人,你待如何?”淡笑疏离间,却是惊人的戾气。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本来对这西昭就是窝火得紧,现在又受这厮大呼小喝,她哪里还忍得住?
况且,她连他西昭太子爷都得罪了,忍得这小厮岂不是笑话了?
高个男人不自觉得向后退了一步,而后暗自啐了一口:不过一个受伤的弱女子,他怕她作甚?
不过,刚刚她身上的那是煞气吧……难道是眼花么?
高个男人咽下口水,重又端上横眉,唰一下从腰间抽出长鞭,向着惊羽便恨恨挥了上去:“你个小娘们,老子连你一块抽!”
惊羽身子还在伤重中,根本没了平时的身轻如燕、敏捷之速,况且身后还紧紧贴着一只“无尾熊”,退亦无可退。
眼见鞭影近在眼前,没办法,她只得赌上一口气,伸出右手,硬生生接下了这一鞭。
“哗”一声响,长鞭划过空气,撕裂空间的凛冽风声猛然消失在惊羽手中。
男人愕然望住惊羽,似是没想到这么娇弱的女人居然能接住这一击。
惊羽因了这剧烈动作一口气血顿时涌上喉咙,不得不吞咽下去。毕竟她不能松手,接下这一鞭子几乎用尽了她现在的所有气力,若是再来一下,她怕是要直接去见佛祖了。
男人使劲拉着这头,惊羽不松气得扯住鞭子尽头。
到底男人的力气大了些,鞭子从惊羽手中一寸一寸移走。鲜血沾染上黑鞭,滴滴落到地上。
跟着进来的差役们以及拓跋元昊皆愣愣看着着一幕,完全没了声响。
倒是牢外的某个守牢人突然惊叫一声:“大人手下留情!”跟着急匆匆冲了进来,抱住那高个男人的胳膊,“大人,那是太子殿下的贵客,国师吩咐过,不得怠慢啊。”
高个男人停顿了一下:“殿下的贵客?”显然惊骇了。
惊羽趁机放开鞭子:“你回去告诉完颜墨,拓跋元昊我护定了。他若是要动拓跋,便叫他自己过来,让你们这群狗奴才来,实在是降低东启拓跋太子的身份!”
“你!”高个男人一下被激怒,还想说什么,便立刻被旁边一群人一哄而上拉着出去了。
“息怒息怒,大人还是如实禀告殿下才是。这贵人可是咱们得罪不起的啊!”
高个男人一想也对,他亦是听说过最近殿下痴迷于一个神秘女子,看来不是空穴来风,还是请示清楚再说。于是,便半推半就得出了牢房。走时,亦不忘狠狠瞪了眼引起这场骚动的始作俑者拓跋元昊。
待差衙们退尽,幽暗的地牢里又重新恢复一片平静后,惊羽终于将那生生忍于喉头的一口血“噗”一声尽数喷了出来,然后是一阵急喘。
正喘着,突觉右手被人压住,刚好压在那被长鞭滑过的伤口上,一阵钻心的疼痛。
惊羽心里暗骂娘,这是谁在她伤口上雪上加霜呢?他母亲的,这左手还没好,右手又伤了,她这回可真是要变残废了啊!她这是手贱啊手贱啊,干嘛要用自己的手去挡那鞭子,应该拿拓跋元昊的手去挡的啊!
转头,就见拓跋元昊正用他那乌黑的爪子使劲按在自己那道血痕淋淋的手掌上。
她刚想张口骂人,果然好心没好报啊,这小兔崽子是想谋杀她么?
却见拓跋突然移开了爪子,低头对着那只右掌中央轻轻呵气,嘴里甚至念念有词:“不疼不疼,痛,飞飞。”
到嘴边的恶语此时是怎样都吐不出来了,谁会对一个虽然心智似乎不全却还真心关怀自己的人大骂出口?普通人亦不能,何况是这般性情的惊羽。
惊羽眼角有些抽搐得听着拓跋元昊哄小孩似的话语,虽然这方式有点奇怪。
眼一斜,正瞅到某只再次扒到自己干净衣裳上的黑爪子。
随着“刺啦”一声,那只黑爪子竟撕下了惊羽的一边衣角。
惊羽黑线了,谁说这小子丧失心智了?瞧瞧,这丫的居然还知道欺软怕硬,敢撕她的衣服!
惊羽正想抬脚踹飞眼前这只黑不溜秋的脏臭生物,却见拓跋用那还能动的左手别手蹩脚得帮她包扎起了右掌,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小心翼翼与认真。
惊羽怒气一消而散。她从来都抗拒不了别人对她好。
“嘶”一声,惊羽痛得倒吸一口气。如果这小子包扎得动作能更柔和一点、包扎的形状更好看一点,就更加完美了。她看着自己那只裹得越来越厚实、越来越向熊掌发展、看上去伤势比左手更加严重的右掌,如是想。
此事的后续倒不如惊羽想得严重。此后竟也没人再来找他们的麻烦,拓跋元昊因了她终于不再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