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是完颜墨觉得这拓跋元昊也没了什么作为可言,便顺水卖个人情给她吧。惊羽回头看看自那事起就一直成为自己小尾巴的拓跋,这般猜想着。
狱卒们更是殷勤了。这女人如此闹腾,殿下也没责罪下来,想来这女人的地位自然不低。
倒是闻人瑾书脸色不善得赶来了。
瞧着他身后持续散发着低压的巫吟风,惊羽深深叹一口气。估摸着也就自家大哥催促着,这位不靠谱的真神棍假半仙才会过来,也难怪他如此态度了。
“挺能打啊,要不要再叫两个人进来把你剩下那俩蹄子也索性给废了?省得再给我添麻烦!”闻人瑾书冷哼一声。
惊羽挑眉:“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自保。”
“你用脚包的?”闻人瑾书又哼一声,扫一眼那惨不忍睹的包扎,很是嫌弃得问道。
惊羽咧咧嘴:“我可没有国师大人那样的绝技,能够将四只蹄子不分手脚得最大限度利用。”往身后努努嘴,“喏,他帮忙的。”
闻人瑾书意味深长得看了眼缩在惊羽身后、努力假装自己是空气的拓跋元昊。
“三儿,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巫吟风没管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嘴仗,心疼得抚着惊羽的额头,大惊,“怎么那么烫?”
“难怪,我有些昏昏沉沉的……”惊羽点点头。
闻人赶紧上前把脉,须臾,皱眉:“疟症本就不易根治,你身体重创又受新伤,现下看来,又要发作了。”
“嗯。”惊羽撇撇嘴,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她也不奢求能够根除这疟症。
“把他拎走,看着就影响我听脉的心情。”突然,闻人横眉看向了蜷在后头、期期艾艾的拓跋元昊。
巫吟风一心担忧着妹妹的病情,自然配合得跟拎小鸡崽子似的将拓跋直接提到了墙角。
拓跋元昊挣扎着又要往惊羽身边钻,巫吟风考虑着要不要继续劈昏他了事。
“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七窍玲珑心的惊羽自然立时就明白过来闻人瑾书支开其他两人的意思。
“每个人的身体都有极限,超过了那个度,即使精神力还在,那具身体也只能成为死物。你之前在东启受的致命伤还未休养完全,此刻又是性命危机,所谓事不过三,再有下一次,巫家小三这具身体便真保不住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闻人瑾书有些迟疑得低声问道。
惊羽顿了顿,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本来这命便是你偷来给我的,早还晚还也没什么区别。”她抬眼看看墙角里被自家哥哥紧迫盯人的拓跋元昊那一脸惊恐又哀怨的模样,好笑得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吧。”
巫吟风讶然回头。
她轻笑:“大哥,你就别吓他了,他现在也就是个小孩子。”
看着“跐溜”一下滑到惊羽身边的小黑人儿仰着脑袋,乖巧得蹲下身,作土狗状的某位他国太子,闻人瑾书的眉头皱得更深。
“很严重?”巫吟风问。
闻人瑾书再看看竟然那般豁达的惊羽,叹了口气:“也不算……”为了巫吟风,就算是再违天命,他也一定会救下巫小三!
惊羽垂眸间,一丝微不可见的复杂一闪而过。闻人瑾书的意思她怎会不懂?她会再死一次,她将不再是这悲凄的巫家小三。
一直想独善于外的,却被迫拉入这场戏中。当她融入了这个角色,才又告诉她,她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
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那些爱恨,那些这世记忆中的人,是不是也会这样一了百了?
一时间,她竟有些迷茫。
牢中养伤的时间过得飞快。
每天巫吟风都会拿来熬好的汤药顺道照看下妹妹,更是时不时塞给惊羽一些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药丸,说是闻人瑾书炼出的丹药,补身用的。
惊羽也快快乐乐得接受了。好东西,从来都是不嫌多的。
这每每都令闻人瑾书瞪着眼睛直跳脚:这些可都是他炼出来的宝贝呢,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偏偏被巫吟风“不问自取”拿来给他那宝贝妹妹当糖果吃,能不令人心疼么?
偏偏他又不敢跟巫吟风发脾气,只能恨恨盯着惊羽的肚皮,恶声道:“那么多好东西,你也不怕消化不良?”
惊羽从善如流:“放心,我的胃功能一向很好。那些东西早化作了肥料,造福大地了。”
闻人瑾书内心默默流泪。
倒也亏得这些好丹药,两月多的功夫,惊羽身上的大伤小伤基本都痊愈了,左臂原先那伤筋之伤除了左手掌手心连着手背那个有点惊心的大疤外,倒也看不出什么了。连疟症也是许久未曾再发。
开始的时候,完颜墨还来探过几回,均被惊羽的冷嘲热讽给气了回去。
后来,他便也不再来了。
在惊羽这段还算舒心惬意的牢狱日子里,她自然不知道整个龙之大陆因了她,发生了怎样的天翻地覆,这亦是完颜墨不再有心力再来招惹她的重要原由。
后世有戏文如是唱:英雄难过美人关,冲冠一怒为红颜。
而史书是这样记载的:完颜夺美人,独孤大怒,遂披甲挂帅。势如破竹,一路西上。直至兵临城下,六军待发。战祸遂起,乱世伊始。
后来某战姓少年对未能亲自参与这一盛事的惊羽描述了这场战争的各种官方、民间版本的缘由后,惊羽很是不可思议得拿着铜镜照了许久:“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竟然做了一次陈圆圆。”
这亦是后话。
此时吃好睡好身体好的惊羽正在西昭皇室地牢里积极进行逃狱前的准备活动。她当然不可能永远乖乖被困在这里。
有了这么多日子的沉淀,狱卒们应该放下了当初的警惕,此为天时;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以及巫吟风每次来都会偷偷夹一些简易地图过来,凭着她优秀的方向感,把握这样一个皇宫自不是难事,这是地利;而完颜墨似乎是被其他事缠上竟许久都没再来过,或许是他对她的兴致已经消失了,不管什么原因,总之完颜墨没再处处盯着她,这便是大大的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