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看着窗外迅速向后掠去的风景不说话。
独孤玄心里彷徨,搂着惊羽越来越紧:他一直觉得惊羽留在自己身边完全是一个梦,那么不真切,彷佛他一松手这个人就要不见。
“相公,我们下轿走走吧。”惊羽突然道。
“啊?”独孤玄反应不过来,“可是,你现在一个人负两个人的重,会累的。”
“适当的走动有助于胎儿成长。”惊羽轻笑,“而且很少有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当约会吧。”
独孤玄一想也对,回去后又是一屋子的聒噪,想跟惊羽培养点气氛都不行,便叫轿夫停了下来,搀扶着惊羽下了轿。
道路两旁尽是街摊小贩,甚是热闹。
两人缓慢得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可太子府本身就离皇城不远,即使蜗牛爬也不用多长的时间。
“相公,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快了?”惊羽望着太子府的金字招牌轻叹。
独孤玄抓着她的手:“还没到终点,我们可以继续走。”
没来由的话,两个人却都听懂了。本来以为独孤玄要报完仇最起码也是几年之后的事,可看皇后与独孤义的动作,巨变怕是不远了。
那么短暂的幸福,甚至孩子还来不及生下来,那么快,那么快,真舍不得!
舍不得你的容颜,舍不得你的温柔,舍不得你的“天下为媒”。
惊羽解下发梢丝带,巧指穿梭,系成同心结,双手递给独孤玄:“你有天下媒江山聘,我却穷得很,就只冰心一片,相公可嫌弃?”
独孤玄突然湿润了眸,轻轻吻上惊羽的额头:“这个嫁妆,我最喜欢。”
近来北临大事颇多,譬如神弓现世、天女降临,譬如皇帝病重、几日不朝,再譬如准太子妃北临第一美人柳氏水仙病逝。
太子府——
惊羽眯眼瞧着一身红袍的妖孽男人与战少年胜利会晤、深情凝望,半晌无语。
“阿柳,我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阿战,我怎么舍得留下你一个?”
巧儿抹汗遁走。
“所以,你诈尸了?”惊羽面无表情。
柳妖孽远望天边,一脸哀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想我一心向太子,亦为他奉献了全部身心。当年他流落东启,我亦不舍不弃,追随而去。这份深情把我自己都感动了。可怜世上多是痴情女子负心汉,自从殿下有了巫小姐,便对我不闻不问,甚至以死相逼,叫我交出太子妃之位。既然君要臣死,臣又怎能不死?哎,柳太子妃虽死犹荣,她的痴情永世长存啊。”说着,挽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战少年捏起嗓子,喝声唱道:“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惊羽眼皮不抬,镇定道:“这两个是哪里来的戏子?不认识,扔出去吧。”
巫吟风早就受够了两人的聒噪,大跨步上前,一手一只,拖着就往外走。
俩妖孽一人抱惊羽一只大腿,哭嚎。
“巫小姐,我为了让位给你,都死过一回了。你可不能跟你家男人一样忘恩负义、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媳妇,你不能偏心啊,不能只要独孤玄抛弃小爷我啊!”
闻人瑾书坐在一旁呵呵看热闹。
“小姐,拓跋公子浑身发热,已经吐了一个上午了。”下人进来报告。
惊羽蹙眉:“找御医没?”
“御医全都忙着陛下的病,无人得空。”下人道。
“吐?莫不是……”战少年突然插嘴。
惊羽瞧向他:“你知道什么原因?”
战少年很是深沉得看着惊羽的肚子:“难道他也怀孕了?”
惊羽扭头:“还是扔出去吧。”
战少年哇哇怪叫。
惊羽站起来,就要去探望拓跋元昊。把他带回北临,实在不知是好还是坏?不说太子府现在正面临关键时刻,就说她,亦是被牵连其中,更是没有心力去照顾拓跋元昊这样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痴儿。
还是把他送去傅冰那里安全些。惊羽想。
“拓跋那病来得蹊跷,也不晓得是不是传染,你不能去。”巫吟风阻止道。
“是呢,不说你肚里还有一个孩子,单你的身子就不能再生大病了。”闻人瑾书点头,“让战小哥去看看就行了。”
“喂,难道我就不怕传染吗?”战少年不满嘟囔,“再说,小爷我专攻毒术,怎么老是叫我做大夫的活儿?”
“这不是你跟惊羽关系亲密才让你代她去的么?”闻人瑾书脸不红心不跳得胡口诌瞎话骗小孩。
战少年一想也对,弯臂勾过柳妖孽,兄弟情深得探病去了。
两人前脚刚走,又有侍仆前来禀报说独孤玄召闻人瑾书跟风影去书房议事。
刚刚还吵吵嚷嚷的院子顿时冷清了下来,惊羽撑着下巴,闭目养神:一大早的就闹成这样,伤神哦!
沓、沓、沓……稍显厚重的足音近来。
惊羽睁眼,顿觉颈上一凉。低眸,一把钢刃正抵在自己的颈上。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衣蒙面人。
“佩如好大的阵仗,这是要杀我么?”惊羽抬首,对上来人。
来人挺着大肚子,一脸慈眉善目,偏偏眼底的一抹狠色泄露了本性,正是太子府的夜香丫头、独孤义的如夫人佩如。
“小姐说笑了,给佩如再多的胆子,也不敢对太子殿下的心头好下手。”佩如坐到惊羽对面,神情怡然,没了多日来潜伏在府中的低眉顺眼与楚楚可怜,一派胜利者的姿态,昂首低睨惊羽。
惊羽勾唇:“佩如你太过自谦了。你只那一颗胆子,就敢对待自己如亲姐妹的柳娘娘下手,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容我猜猜,你那是什么胆?狼胆?还是狗胆?或者是,狼心狗肺?”
“你……”佩如瞪大眼睛,脸上青红不定,狰狞着笑了起来,“既然巫小姐这样说,那佩如便不客气了。”伸手,便自腰间锦囊掏出一粒药丸,递给那黑衣人,吩咐道,“让她吞下去!”
黑衣人照做,动作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