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会,几个宫女没人端盆热水来。
“夫人,用力了。”稳婆面色凝重,有深意的看了易嘉一眼,轻语道。依据她多年接生经验,这位夫人定是吃了什么药物,才导致早产几日。她是个心透的人,那人付她银子就已经交待好:“这事,你只管做,不可多问。这对你没有好处。”她心中虽然害怕,可收了人家的银子,不替人办事,总说不过去。
起先,她独认为是家族恩怨,可现在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自她一进马车,被车内豪华装饰布置给震惊不已,这可不是一般有钱人家啊。可再看那产妇,她大惊。世上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估摸,她摊上了麻烦,可,都到这一步了,那她该如何抉择?想起委托之人,她不寒而栗。只要做好她本职工作,这事算是了解了,她也会拿钱跑的远远的,再也不露世。
兴许是药物,这次疼的足有半个时辰,方才缓过劲道。这孩子是第二胎,比起头一胎来,容易了许多。二个时辰过去,易嘉才虚脱的浑身乏力,接着听一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张宫女难掩喜色,立即找来锦布将婴儿包好,欢喜道:“是个……少爷!”这可是宫外,要是让他人听去一后宫女子在外产子,且生下一皇子,那就麻烦大了。
“给我看看。”易嘉轻声道。
“夫人请看。”稳婆接过孩子,身后张宫女看不见的神色内,她悄悄向易嘉使个眼色,并将孩子递给她,且暗自从怀中摸出一小药丸,微不微的,易嘉点点头。低头看看襁褓中的孩子,皱巴巴的,难看的要死,不过,她也能看出大概。这孩子长大后,定和他一样的秀清。方才稳婆还误以为是千金,好在张宫女机灵一看,才确定了是个少爷。
易嘉蹭蹭那汗毛都清晰可见的娇嫩肌肤,易嘉忍不住泪流满,也不知是喜是忧,心中疼痛的厉害。她从未觉得自己是个苦命的人,可是,她现在觉得自己好苦好苦。这个孩子,她注定无法亲手抚养,无法看他长大成人……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刚生完孩子,哪能哭啊,对眼睛不好。”稳婆将孩子抱起,不漏痕迹的喂下手中的药丸,那药丸无须哽咽,直接可滑入腹中。看的易嘉又是痛苦起来,她的孩子……
文成宫,刘紊放下手中的文书道:“绾绾去了多久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扬才问看看天色,黄昏过后,再过些时辰就晚膳了。这娘娘早日一走,到现在也未见身影,也没有人回来通传一声,瞧这事……
见刘紊面色难得露出焦急之色,扬才问宽慰道:“兴许娘娘久未出宫,贪恋宫外生活,一时忘了时辰也是有可能的。”刘紊思量片刻,道:“等绾绾待产完后,朕就陪她一同……”眼神一眯,随即起身朝外走去。扬才问疑惑的跟随其后。
远远的就见一侍卫快步朝这里赶来。
“跑过来。”刘紊突然沉声喝道。着实把扬才问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拂尘给掉了去。那侍卫听到命令,撒丫子果然跑了起来。
“报——陛下,程娘娘在南苑寺生下一小皇子……”侍卫道。
刘紊面露喜色,扬才问也露出少有的笑容。不过,他心中疑惑,陛下在宫内怎么就知道有急报?且是和娘娘有关?
“可……可刚生下不久就夭折了……”侍卫将头一低,牙咬道。侍卫头顶传来一声惊呼,忙抬头,见向来文若泰山的陛下身子晃动几下,似要倒下来一般。有些错愕,直至扬才问瞪他一眼,道:“下去。”侍卫有些惶恐的行礼。欲转身离开,刘紊微微沙哑的嗓音带着伤感道:“娘娘呢?”
侍卫这下眼观鼻,鼻观心,道:“娘娘伤心过度,晕了过去,正在回宫的路上。”
扬才问支撑刘紊靠身过来的所有的重量,不安的唤一声:“陛下?”伺候刘紊至今,他从未见过刘紊这样的神情……仿佛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使得他突然一蹶不振。他知道,刘紊是坚强的,即便是面对任何挫折和磨难,他也不曾被打击到,看似是个冷面人心的,其实他的心肠啊……
程娘娘腹中的孩子,只有他知道,陛下看的有多么重要。自打知晓程娘娘怀有身孕后,向来察言观色的他,可以觉察刘紊平静容颜下的喜悦,即使不是初未人父,那喜悦也胜如此。可这消息就连他也颇为震惊,皇子……夭折?
刘紊即位起,风调雨顺,皇室子孙都未出现过夭折这种迹象,可今日……
挥挥手,刘紊转身朝室内走去。扬才问扶起他,心中那同情来的如此的缓慢,细如流水!帝王有一种悲哀,那是无人能够体会,即便是做为奴才的他,也无法体会,为何向来强悍的帝王,突然间颓废不堪。
与此同时,张蝶舞入文成宫,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刘紊淡淡看她一眼,以神试问。
张蝶舞起身,而后缓缓道:“陛下,根据臣妾的查证,程娘娘腹中的胎儿并非是皇嗣,而是同他人生下的贱种。”她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震得文成宫回声不断。
“大胆,张娘娘,你可是你在说什么?”扬才问率先回神过来,喝道。却见那张蝶舞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眼,顿时大惊,首先想到的是那日程后睡梦中的,口口声声唤的,思太医。扬才问不敢置信的看向刘紊。“陛下!”
刘紊胸口起伏,踱步走到张蝶舞跟前,每一步似要将地面踏破才甘心。张蝶舞心中升起惊惧,慌忙跪道:“陛下圣明,臣妾不敢口出半句假话,此事关系皇家血脉,臣妾万万不敢欺瞒陛下。”
“蝶舞,你可知,你口中的那个贱种,方才已经夭折了?”闭上眼,刘紊不想再看张蝶舞那青春的容颜,猝然睁眼:“来人,将张娘娘送回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