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紊步履极快赶赴储秀宫,身后长长的随队手提宫灯,在黑色的夜空下犹如蜿蜒的一条火蛇。走至前方,样才问和其他宫人纷纷手提宫灯为刘紊照明。匆匆步伐,在夜色中中显得极为急促,摩擦声不断。
纵然伺候多年刘紊的扬才问,也是暗自捏了把汗,虚汗已经侵湿了整个后背。只觉得,平日里伺候的帝王浑身透出无法言喻的怒气,可神色却显得极为平静,正因如此,扬才问才捏了把汗。
帝王的脾气,扬才问是不敢揣摩的,可是,并不代表,刘紊的心思,他全然不知。扬才问在宫中混的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得刘紊的器重,身后不仅仅是他的恪尽职守,更因为,他是个懂得看脸色的人。
往往大事,刘紊表现的越加平静,那么他也越发暴怒,过于平静的外表下的刘紊,比起喜形于色的他更让人难以琢磨不定。
储秀宫未到,远远的可见灯火通明,扬才问觉得刘紊的步伐更快了许多。宫中有个规矩,在往常这个时候,只留宫门外一盏宫灯即可,以表歇息之意。如今储秀宫已过放灯时,却灯火通明,不知为何,但,这其中必有缘由。他想起方才一宫女面色带着匆忙和惧色进了内殿。
扬才问站在云秀宫外,见宫女进去约莫下刻时,刘紊即匆匆朝储秀宫而去,神色十分的阴霾。他朝宫女看一眼,紧随其身后。隐约觉得,储秀宫的那位娘娘莫非是出了什么岔子。这,岔子,他是想不出的。易嘉回宫,在扬才问心中,这位娘娘从未正常过,且她做事更是出乎大家的意料,扬才问实在不懂这位有着翻天地覆改变的娘娘!偷偷看刘紊一眼,心中喟叹,陛下可否懂娘娘?
穿过石拱桥,走上长廊,扬才问也不知怎地,他突然觉得,这去储秀宫的路是否有点远了?平日里,云秀宫至储秀宫,他来回跑了多次,怎么没有察觉,这路如此的长?长的他恨不得马上赶往储秀宫。扬才问心中一哆嗦,长廊一过,再绕一小花园,储秀宫即到。
稍远,储秀宫守夜的宫人们就见刘紊那队长长的人马,随即知晓,这皇宫中,需伺候人最多的,自然是陛下。当下齐刷刷的全跪下,待人已至,同喝道:“参见陛下。”
为刘紊掌灯的宫人们立即分开,扬才问将手中宫灯递给一旁宫女,同刘紊一道步入正殿。没来得,扬才问猛然觉得,今夜似过于压抑,漆黑的夜空下,扬才问微微喘息,可是储秀宫这通透的灯火所至?还是今夜所生之事所至?他不得而知,心中隐约,似有大事发生了,这强烈的感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他这种老奴,何种风浪没有见过?看透了生死,可他终究有担忧之时,那担忧就是不好的预感。
跨过门槛,正殿而过,储秀宫外轮安静已远去,它内所有的喧嚣猛然涌现。正殿内室,人影交错,声音杂乱,步伐匆忙,形成了一副让人揪心的画面。刘紊的身影一僵,目光锁住内室紧闭的门扉,他紧咬牙关。扬才问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储秀宫的主子,看来真有不测了。也难怪,能做到让陛下百年无喜怒的容颜有丝裂痕之人,那人定时程后无疑。
砰一声,刘紊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来推开此门,震的双门吱吱作响。
除门以外,震动的何止身后的扬才问?屋内众人双双看向殿口,就见刘紊一身裹身披风迎口而立,俊美的容颜是不可抹去的怒气。扬才问回神过后,尖细的嗓音微微一扬:“还愣着做什么?”储秀宫,他哪有胆高声喧喊?
经扬才问这么一道,众人纷纷跪下,扬声道:“参见陛下。”刘紊放眼看向屏风后,视线回到一宫女手中的小碗内,那小碗内殷红似血,已有大半碗。刘紊快步上前道:“这是什么?”
宫女浑身一抖,道:“这、这是娘娘呕的血。”
扬才问的眼眸暴睁。呕血?好端端的怎么呕起血来?刘紊眉头紧皱,起步朝屏风后走去。刘凤长发及腰,一身随意的长衫套在外间,听脚步声,也未后头看,唯有目光带着恨意。倒是认真把脉的太医回神后,面色一惧,还未跪,刘紊便开口道:“娘娘如何?”
“娘娘气结于心,伤肝脾胃,五脏俱损。外加娘娘身子本来就弱,今日这么一气,胸闷不已。以后怕是要有哮喘急症,臣说不清。”太医皱眉,这娘娘的病,可是忧虑过度,外加别活生生气出来的。
“气?”刘紊眸光一寒,道。
太医点点头,能气娘娘的,他想不到旁人,唯有眼前之人。
刘凤面色如纸,眼中带着浓烈的恨意,徐徐转身,朝太医道:“去开个方子,要有疗效,倘若绾绾在这个模样,我立即杀了你。”太医点点头,立即撒丫子跑了。这无声硝烟的战场,他只是个太医院院士,哪里敢得罪半分这两个旗鼓相当的厉害角色?此时不跑,他更待何时?
“陛下?你可知绾绾何气?”刘凤步步逼近,与刘紊对视良久,突然笑了。陛下啊,我能从你眸子里看出什么来呢?除了你那复杂的神情,我刘凤看不出半分。你或许是在乎绾绾的,你或许是爱的……可是……
“或许,绾绾回宫本就是个错误。”刘凤撩开帐帘,易嘉死气沉沉的面容让刘紊身子一晃。似艰难的挪动至卧榻旁,声音沙哑道“这是,朕会给你一个交待的,定会让姑姑满意。”抚上冷清的肌肤,刘紊没有的眼眶一红。刘凤嗤笑一声:“陛下,你的交待不是给我,是个绾绾?绾绾未嫁你前,我一直用心呵护至此,可是——”刘凤看着刘紊恨声道:“你给绾绾的究竟是什么?爱?还是权力?还是荣耀?你什么都没有给她,知道么?绾绾可以找一个爱他一生的男子……而不是在这深宫中。”刘紊未说话,只是爱怜的执起易嘉的手,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