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断!
赵凤仪静坐一会,盯着琴弦如神,而后徐徐起身,躬身道:“臣妾参见陛下,未能亲自出身迎接,望陛下恕罪。”长长的秀发缠绕了她一身,刘紊淡淡道:“起吧。”
二人坐于棋盘旁,刘紊一手执白,一手敲击桌面,漆黑的眸子看向赵凤仪,道:“凤仪可是在怨朕?”
赵凤仪执黑子的手未思考的落于某处,笑道:“这事情本就是凤仪有错,何来怨陛下呢?身为后宫之主,未恪尽本分,是凤仪的错。”似幽,似叹。刘紊死死盯住赵凤仪,啪一声,手中黑子已碎,惊得赵凤仪微微诧异道:“陛下?”
刘紊袖袍一挥,一盘约莫半时辰的棋,已别刘紊如数散落在地。赵凤仪身子微微颤抖,立即扑通就是跪地,唤道:“陛下?可是臣妾恼怒了陛下?望陛下恕罪。“
刘紊冷笑一声,声音带着如风的轻柔。
“凤仪,朕累了。”
赵凤仪皱紧眉头,低头看着如镜的地面,思索刘紊口中的累字,究竟是何意思。
“朕曾经以为,凤仪会深得朕的心,明白朕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知道朕喜欢坦诚之人,亦喜欢恪守本分之人。尤其是皇后!后宫这么大的地儿,还不够你闹么?无过分之处,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你去了。可是……”强硬抬起赵凤仪的下巴,如纸的女子,他的心终究平如明镜。
“罢了,罢了。”凝视赵凤仪半响,刘紊叹息一声,这个女子,毕竟曾和自己走过十几年的岁月。
“扬才问!”
“奴才在。”扬才问从帷幔后躬身走出,瞧上满地的黑白棋子。陛下和赵后,终究还是闹开了,这是好是坏?
“传朕口谕,皇后摆驾舒淑房,不得踏出半步。”
轰一声,扬才问觉得眼前一白,摆驾舒淑房?除皇后外的后宫女子,倘若住进了太院,那就是永生都不会有重见天日之时。那若是皇后进了舒淑房,那和废黜有何分别?当初绾绾被废,留住长安宫,那是因看在凤燃长公主之名。绾绾乃刘紊父皇的亲生侄女,就凭这一点,绾绾怎能落入舒淑房中?扬才问,传口谕?他愣在那里,半响不动,就是希望刘紊三思。赵后才软禁半月不足,就摆驾舒淑房中,这是实在做的不妥。
赵凤仪有些震惊的看着刘紊,不可置信的唤道:“陛下……陛下打算像对程后那样对待凤仪么?”多年屹立高处的她,此时显得无比的无助,她瘫软无力的跪在大殿上,失神的看着刘紊,似要看到他心中去。神色复杂!
刘紊不置可否,而是朝扬才问道:“传朕口谕。”
扬才问见刘紊心意已决,看了看赵凤仪,轻不可闻得叹息一声,摇摇头朝殿外走去。方才隐约谈话中,扬才问也逐见明白,五年前,长安宫的火起之源,真乃人为。步出殿外,扬才问面色犯难,高喊道:“赵后摆驾舒淑房——”
婉文公主和伯子公主双双到文秀宫时,正扬才问尖细的声音,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滑入二人胸口。伯子公主大惊失色,快步朝云秀宫跑去。正要转身进宫的样才问经宫女示意,他回身一看,就见伯子提裙快步跑上阶梯。扬才问大声喝道:“拦住公主。”哗啦一声,侍卫们将伯子公主拦在殿门外。
“本宫看谁敢拦。”一声低沉的喝斥声,婉文公主仪态尊贵无比的走上台阶,冷眼扫过侍卫,眼神凌厉阴狠无比。与侍卫对视片刻,侍卫放下手中利器,身子让开,伯子看了婉文公主一眼,见她回应自己,立即撒腿跑进宫内。
“扬才问,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公主你也敢拦。”婉文公主冷声道。早在她出现那刻,扬才问就已恭敬无比,却依旧不卑不亢。身为一个老奴,捏拿得当,他知道,什么事情的后果,他承担得起,什么事需他拿命相抵。他既然能将伯子公主拦下来,自有一个说服婉文公主的理由。
“老奴也是依照行事,还望婉文长公主莫怪。”倘若婉文公主怪罪下来,那必定是质疑刘紊的圣旨。扬才问,果然是在深宫多年的老奴。婉文公主冷笑一声,随即朝殿内走去。
“父皇……”伯子长公主跪在赵凤仪身畔,扬起同赵凤仪半分相似的模样,哽咽乞求道。
刘紊眼观鼻,鼻观心,见婉文公主时,他眼波一动,双唇一抿,淡淡道:“姐姐今日这么晚了上云秀宫有事?”婉文公主看了看赵凤仪,坐在刘紊身畔,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妹妹今日里犯了什么错,需跪着?”婉文公主手臂一动,估摸想上前扶起赵凤仪,岂料刘紊云袖一挡,婉文公主的手一僵,神色颇显得尴尬,朝伯子公主道:“现回宫歇息去了,我和你父皇有事要商议。”一只手在光云袖子中比划着,刘紊随着伯子的视线移向婉文公主的袖口。婉文公主微微尴尬一笑。
储秀宫,易嘉朝一旁不远的偏殿走去,彻儿和安儿纷纷住在此处,还有为彻儿诊治手脚的萧乡子。刘凤一进内殿,未见人影,询问宫女,宫女道:“娘娘去看皇子公主去了。”刘凤点点头,易嘉每晚都会去偏殿看看孩子,只是今夜稍晚一些,原本以为易嘉不会去……
“公主,方才传下消息了,说赵后摆驾舒淑房。”一宫女道。
刘凤皱眉,复问道:“摆驾舒淑房?”
宫女点点头。
“娘娘也听到这个消息了?”赵凤仪问道。
宫女点点头。
“那娘娘是如何神色?”赵凤仪微微担忧的问,摆驾舒淑房,无疑是掀开了绾绾心中的旧伤。刘凤心中虽然高兴,却也十分的担忧自己的女儿。扬才问说今夜刘紊会上储秀宫,岂料左右等后,终不见人影,刘凤心中微微发凉。原来是上了云秀宫……
宫女顿了顿道:“娘娘神色相当平静,看不出喜乐。”当初她本以为易嘉会吃惊,会神色喜悦,会有报复的快感,岂料消息传来,易嘉面色极为平静,淡淡复问一句,是么。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