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民族分化非常严重,尤其经过元朝的统治之后,蒙汉两族的民族矛盾更是尖锐,舒子浵最为惊讶的是,堂堂江湖之主,龙门镖局的大当家,怎么会和一个蒙古女子扯上关系。
皓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对,我娘她是前朝将军的妹妹,是蒙古人。”
见子浵一脸错愕的表情,龙皓云这才娓娓道来——
“元朝虽然统治着中原,但是毕竟是外族,对中原的地形风俗都不甚了然,因此运送物资必须求助于镖局。
龙家的龙门镖局是江湖上最大的镖局,所以舅舅常常有求于他,当时爹爹爹爹并非心甘情愿做朝廷的生意,可是碍于权势,所以违心地接受了,不过他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物资运送工作总是拖三拉四。
当时的皇帝怒了,很可能要追究舅舅办事不力之责,舅舅慌了,为保全自己的官位,所以从大漠把她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娘接过来,打算敬献给皇帝。
我娘刚到大都的时候正值冬天,娘从来没有离开过大漠,当她看见舅舅院子里盛开的梅花时,感到那么的新奇,那时候的娘是一个单纯的快乐的女子(说到这,皓云深深地看了子浵一眼),她快乐地在花丛中舞蹈,而这一幕,正好被前来做客的爹爹看到,那就是一见钟情吧,我想正是那不经意的一瞥,成就了一世的惊鸿。
爹爹为了娘,开始积极地帮助舅舅,而娘似乎也很喜欢爹爹这样儒雅又不失阳刚,勇敢而不失理智的男人。舅舅也通情达理,成人之美,放弃了原来的打算。
原本爹爹想明媒正娶娘的,可是爹爹做的是江湖生意,江湖容不得蒙古人掌权,如果爹爹和娘成亲,必然遭受江湖人士的排挤,镖局生意自然没法继续,不宁唯是,我们一家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恐有性命之虞。
很快,民间起义风起云涌,红巾军率先攻入大都,元顺帝仓皇北逃,北方变得很不安全,娘又是蒙古人爹爹很担心我们,他便将龙门镖局的总部迁到杭州,由于龙门镖局与当时的笑雨山庄素有生意往来,彼此尊重,我也不知是谁促成了爹爹与笑雨山庄二小姐也就是今天的夫人的婚事。
他们成亲之后,爹爹就在这里偷偷地建了这个园子,把我们母子俩安排在此,由舅舅负责照顾我们周全。娘在园子里种满了梅树,我小时候曾经问过娘为什么种这种树,娘说她这一生都记得那一天盛开的梅花,映红了天,照亮了她的心,她希望在冬天的时候,爹爹在庄子里也能看见那一抹绯红。
爹爹是做镖局生意的,原本就走南闯北,常年在外,偶尔回到山庄,也只能偷偷地来看一看我们娘俩,娘常常一个人站在园子里翘首以盼,伤心的时候背着我黯然拭泪,在我两岁的时候娘抑郁而终,那一天爹爹哭得很伤心,他为了好好培养我,便把我带回了笑雨山庄。
幸运的是,笑雨山庄的老庄主接纳了我,夫人待我也很好,江湖上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是她亲生的,包括若惜也全然不知此事,我的身世就如同我娘的坟冢,不能写不能说。”
子浵细细地听他讲完身世,没想到龙皓云的身世竟然如此离奇,子浵还未能完全接受,便问道:“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皓云深情地看着她,说道:“小浵,我们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可是却始终走不进对方的心里,那是因为我们都有所保留,我告诉你我的身世,就是想毫无保留地对你。当我知道你是个姑娘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欢喜,我知道你不贪慕龙啸山庄的荣华,你不会介意与我浪迹天涯或者在这里守着娘共度余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相处虽然有的时候有些不愉快,但是我很安心,因为我知道你绝对不会伤害我。小浵,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骗你了,你,能不能接受我?”
子浵心里泛起一阵涟漪,她觉得全身心都麻了,那种感觉那么令人陶醉,真想一口答应下来,旋即又想起两家的恩怨来,想到此处,子浵不禁担心地问道:“倘若我答应了你,可是万一有一天我伤害了你,怎么办?”
皓云笃定地说道:“不,你不会,你宁可自己受伤也不会伤害我,就像你帮我挡飞镖,你为了韩逍跟我吵架,你就是想保护身边的人,却总是忘了自己,从今天起,由我来守护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皓云的身世非同小可,如果传了出去,其后果不堪设想,他怎么敢就这样告诉子浵?不是真的爱是什么?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在子浵看来,一个男人可以完全敞开心扉,把心底最深处的世界展现给自己,其情之深天地可鉴,就是哥哥们也未必会对自己这般坦诚。这一刻,子浵的心理防线彻底放下了,她蓄积已久的感情一股脑地迸发出来,她噙着泪使劲地点头。
龙皓云如释重负,兴奋地欢呼雀跃,他紧紧地抱着子浵,仿佛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两人相拥了一会,龙皓云道:“小浵,我们难得出来,我带你在梅园逛逛吧!”
子浵点点头,答应说:“好啊,我也想看看龙兄长大的地方。”
龙皓云温柔地纠正道:“以后你就叫我名字皓云吧,或者相公也可以的。”
子浵双颊一红,心里很是甜蜜,嘴上却不饶人:“哼,你想得美,我以后啊,就叫你龙少庄主。”
龙皓云也不生气,轻轻地握住子浵的手,子浵一阵慌乱,手指紧张得抽动了几下,旋即安定下来,她羞赧地低下头去,他二人手拉着手地朝梅园走去。
人但凡心情好了,看什么都格外顺眼,虽然此时梅花只是崭露“头角”,两人也觉得分外妖娆,欣赏了一阵子梅花,子浵突然抬头盯着龙皓云,柔声问道:“皓云,你喜欢我什么?”
龙皓云嘴角轻轻地扯动,故作思考地说:“嗯——,我想想看,你呢,很像我娘,一样美丽,一样不拘一格,一样心疼我。”
子浵以为龙皓云说真的,歪着脑袋看着龙皓云,随口说道:“那你应该叫我娘,而不是小浵。”
龙皓云坏坏一笑,嗲声嗲气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娘——子,我自当叫你娘子。”
说罢,皓云从怀里拿出耳环,轻柔地把耳环给子浵戴上,再低头看她,子浵满眼尽温柔。龙皓云情不自禁地捧起子浵的脸,轻轻地将嘴唇贴了过去,皓云的唇炽热如火,而子浵的唇温润如玉。
这一刻,热情融化了冰冷,爱情来了,好似一阵春风,带来了温暖,同时也让人忘却冬天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