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桂琴跑到厨房左瞧右看没见着韩逍,便跟厨房管事的说夫人有请韩逍,管事的立即到住所从床上把韩逍拉扯起来,一把将他拉到桂琴面前。
韩逍(舒子恒)自然知道桂琴来找自己所为何事,只是佯装不知,迷迷瞪瞪揉着眼睛,问桂琴道:“桂琴姐姐,夫人与我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来,她找我这个下人做什么?”
桂琴怕夫人责怪,不敢多言,只说道:“我就是个传话的,夫人自有打算,我们这些下人哪里晓得,你见着夫人小心说话便是。
韩逍(舒子恒)三下五除二地梳理了一番,便随着桂琴去了大厅,进大厅一看,子浵和龙皓云站在左边,兰心和钟斯立在右边,唐二娘坐在首座,那样子不怒而威。
子恒十六年来没见到唐二娘,进大厅后,不自觉地朝她行了个礼,朗声道:“见过夫人。”他心里却又生出一丝悲凉来,犹记当年,二姨与自己玩耍时的模样,本是血浓于水的亲缘,现在却相见不相识,只当是自己是一个不相干的下人。
唐二娘自然认不出韩逍,只见桂琴带着一个年约二十未曾谋面的少年走近大厅,他虽然只是庄子里的一个普通下人,但他礼数周全,眉宇间透出一股卓尔不群的灵气,与龙皓云站在一起,竟然丝毫不觉得逊色,实属难得。唐二娘问道:“你就是韩逍吗?说说你昨晚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干了些什么事情?”
韩逍(舒子恒)说道:“回夫人,正是小的,小的昨晚与几个厨房的伙计玩了会牌九色子,玩到今天早晨,然后就和大家去休息了。”
唐二娘故弄玄虚地问道:“哦?就没有去别的什么地方,比如说杂物房。”
子恒装作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道:“夫人明察秋毫,既然此事被您察觉了,我也不好再隐瞒了,昨儿个晚上兰心姑娘与我幽会,倒是去过杂物房,夫人明鉴,我们也就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什么的,我没敢越雷池半步。不过那地方真不是个好地方,我惹了一身的灰,昨晚还输了点钱,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杂物房的晦气。”说罢,一脸讳莫如深,言而未尽的表情看着兰心。
子浵听到二哥如此说来,大抵知道原来二哥先将计就计,然后再使出一招无中生有,用假想欺骗大家,但并非完全弄虚作假,而是巧妙地由假变真,由虚变实,以各种假想掩盖真象,造成大家的错觉,目的就是出其不意地打击兰心。
果不其然,兰心一听便急了,当即乱了分寸,恼怒道:“你胡说,根本没有的事情,我几时和你幽会过?”
龙皓云听闻韩逍(舒子恒)这般说,便上前逼问兰心道:“韩逍已经不打自招了,兰心,你好生歹毒,想必是你自己行为不端,被人撞见,你才将小浵骗入杂物房,想嫁祸给她,是不是?”
彼时,姑娘家的名节比天大,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兰心被逼得紧,脱口而出道:“韩逍,谁跟你有肌肤之亲了,你搞搞清楚,昨晚上和你锁在一起的是方姑娘。”
钟斯敏锐地听出了兰心话语的破绽,原来方姑娘当真一整晚都被关在杂物房内。在他看来,谁跟韩逍有情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究竟昨晚方芷浵(子浵)有没有察觉到异动呢?为今之计,他要先让方芷浵信任自己,才好套她的话,于是也跟着质问兰心道:“兰心,你不是说那锁是你今天早晨才锁的吗?怎么又成昨晚就锁上了呢?”
兰心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被人连番逼问早已心乱如麻,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是……是因为昨晚我就发现他们的事情了,不过那会太晚了,太晚了我便不敢惊扰大家,所以……所以,今早才去找您说的。”
钟斯进而说道:“虽然如今你们各执一词,不过,兰心,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昨晚便知道此事,故意将他二人锁在屋里,今早才来禀告于我,可见你心思之不善,你横竖逃不了一罚,我劝你说实话,我还好向夫人替你求个情,否则,莫说是夫人了,你连我这关都过不去。”
夫人颌首道:“钟管家说的是,且不论你们谁说的是真话,兰心,你故意将方姑娘锁在屋里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若是换成别的姑娘,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子?你的确该罚,若是你错上加错,执迷不悟,那更是该重罚。”
兰心低头不语,心里盘算了起来,她原想推托说只是听岔了,如今没想到夫人还要追究她知情不报的罪责,横竖是要挨罚的。若是认了错,依照龙啸山庄的庄规,是要杖责三十,逐出山庄的,到时候半条命都没了,还要流落在外,心里不免胆怯,硬是咬着嘴唇不语,一张俏脸吓得惨白惨白的,紧张地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韩逍(子恒)看着兰心那样子,便故意朗声调侃道:“兰心你怎么哑口无言了?是不是圆不了谎了?”
兰心狠狠地剜了韩逍一眼,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便继续牙咬切齿愣是不敢出声。
韩逍(子恒)见自己已然站了上风,也无心恋战,转而又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实不相瞒,昨晚兰心姑娘费劲心思将小的与方姑娘分别骗去杂物房,我们确实曾被她一同锁在杂物房,她这么做是只不过是想毁了我们的清誉。小的在学雕刻之前是做木工的,因此把门板卸下来这才出来。可是想想,兰心姑娘这么做太可恶了,必须小惩以大戒,因此,方姑娘决定留下来。小的知道少庄主对方姑娘的心思,更听说方姑娘武功了得,给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绝不敢碰她,昨晚我回去咽不下这口气,这才和大伙玩了会色子,此事厨房的今日休息的伙计们都可以作证,请夫人明察。”
龙皓云听罢,气炸心肝肺,咬碎口中牙,双手攥紧而握,一时之间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唐二娘心生一计,嘴上却说:“虽然你二人言语矛盾,不过分清真假十分容易,就传你二人的证人来,丑话前边说,你们休怪我先礼后兵,倘若现在有人主动认错或许我能网开一面,否则我必当按家法处置,为避免徇私,请钟管家在旁监督。”
唐二娘虽然是一家之主,不过始终要照顾各方面的关系,万一方姑娘(子浵)真的做出失德之事,而皓云舍不得她,自己碍于情势,必须将她谴出山庄,势必影响母子的关系。如果钟斯能声援自己,多少能缓冲这种冲突,钟斯听闻此言,作了个揖,道:“夫人言重了。”
诚然,唐二娘自然不希望将此事闹大,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这几句话只是诳他们的,她打的是攻心战,果然夫人目光如炬仔细打量着兰心,只见她神情紧张,犹疑难安,惨白的脸上更是汗珠滚滚,她早已吓得直打抖,夫人心中已然明白三分,大声喝道:“兰心,你现在要是说实话,我或许还可以网开一面,否则的话,你休怪我不顾你那么多年照顾小姐的情份。”
兰心吓坏了,她万万没想到韩逍(子恒)能自己出来,还留下一个人来反咬自己一口,待厨房一伙人都出来作证,自己的谎言不攻自破,这样事情就闹大了,便真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于是兰心赶紧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哀声道:“请……请夫人高抬贵手,我……我只是一时贪玩,想捉弄他们罢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皓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反驳道:“捉弄?有这么捉弄人玩的吗?刚刚人家说跟你肌肤之亲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现在你诬蔑人家行苟且之事,还说得那么轻巧,母亲,您不能轻饶了她。”
唐二娘朝龙皓云点头示意,对兰心道:“兰心,小姐平日里有多惯着你,我不是不知道,念在她跟你这么些年的感情,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此事可由不得你了,我龙啸山庄素来以德服人,这里是容不下你了。念在你我主仆一场,我会给你找个好归宿的。不过你记住了,你是龙啸山庄的人,龙啸山庄好你才会好,你出去以后要有分寸,莫要乱嚼舌头,丢了龙啸山庄的脸面,我再提醒你一句话:背叛龙啸山庄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你且下去罢,我自有安排。”
兰心忙跪着道谢:“多谢夫人的大恩大德。”
唐二娘何其聪明,自从庄主收服飞鹤镖局以来,飞鹤镖局表面顺从他们,但是距离真正招安,还欠火候,夫人一直想做点什么事情再好好拉拢他们。兰心这个丫头,才貌双全,这样的丫头随便指个人家,未免可惜。正好飞鹤镖局的贺荣飞的儿子贺平尚未娶妻,不如促成两家姻缘,再置办一场像模像样的婚礼,一来表示龙啸山庄对他们的恩宠,二来也好在江湖上造成一种声势——龙啸山庄对飞鹤镖局至情至义,如此一来,飞鹤于情于理也做不出有二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