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舒子浵本以为钟斯受了伤,想必是用衣物遮掩住了,他的脉象应该是虚脉,脉软而无力,按之空虚才是。不曾想,那钟斯的脉象却浑厚有力,不迟不缓,不仅如此,又还有股强劲的真气在他体内来回游走,子浵练功十载,体内的真气也不过只能催动几根银针,比起这钟斯的真气来,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啊。
子浵据此断定钟斯的内力深厚,远非一般习武之人所能比得,子浵心里暗暗叫道:钟斯有这般本事,不自在外闯出一番事业,怎肯安居于龙啸山庄做一个管家,永远当人家的奴才呢?再细细一想,他的脉象绝非受伤,那股腥味又是什么东西?
子浵突然想起,有一年爹爹舒宸买回几把生铁铸的刀剑,闻起来可不就是有一股子腥味,和人血的味道大有几分相似,联想到昨晚上听到的声音,子浵心里已然猜到三分。
钟斯还没开口,龙皓云急不可耐地说:“小浵,你放心吧,钟管家素来公正,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直说。”
钟斯这只老狐狸何等精明,今天这件事情一看便知道其中的纷繁复杂,再加上少庄主对小浵的疼爱,这事不好办,于是便说道:“方姑娘救了少庄主和小姐的命,身份特殊,不是一般的丫头,算是我山庄的贵客吧,我这个小小的管家真的不敢擅自替你做主,反正关乎方小姐的事情,我都是要请示夫人的,看样子此事非同一般,不如我们直接去向夫人禀告吧。
皓云没听出钟斯言外之意是不想插手此事,只觉得钟斯所言在理,便柔声对子浵说道:“小浵,没事的,你且放宽心,我龙啸山庄是定然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的,要不,你歇息好了,我们再去?”
子浵虚弱地摇了摇头,说道:“今日事今日毕,我不想拖沓,兰心姑娘,我们一起走一趟罢。”
兰心此时心里已经惴惴不安了,但是还是想到空口无凭,方芷浵也奈何不了自己,因此嘴巴上也不服软,道:“好,既然方姑娘开口了,我一定奉陪。”
众人一齐前往大厅找夫人,钟斯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夫人听罢,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子浵尚且没有说话,龙皓云道率先反驳道:“此事绝无可能,小浵冰清玉洁,守身如玉,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不堪之事。”然后一把拽住兰心的胳膊,质疑道:“兰心,昨晚小浵是跟你一起出去的,怎么今天会被人关在杂物房里,你还污蔑她与人苟合,你今天倒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倘若你说得不清不楚或者有半个字虚言,哼,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兰心装作委屈的样子,楚楚可怜地说:“我昨晚是和方姑娘是约好了去做针黹,后来想起小姐跟前还有些事情没做完,我就先走了,今日帮小姐整理房间,拣出一些个小姐不要的玩意儿,便抽了个空前去杂物房。当时确实是听到有男女在行苟且之事的,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不好意思细听,我真的没有撒谎,听那男人之声,倒像是,倒像是一个人——”
皓云仍是不信,追问道:“谁?你倒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给我听听。”
兰心回答道:“嗯,像是厨房新来的伙计韩逍。我每日去厨房给小姐准备一日三餐,由于韩逍是负责买菜的,因此接触得多了些,对他的声音还是比较熟悉的。”
兰心把“奸夫”姓谁名谁都说了出来,众人一时难断真假,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子浵,下意识地想从她脸上瞧出点什么端倪来。
子浵冷笑一声,道:“兰心姑娘真是巧舌如簧啊,把我困在杂物房一宿,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应声,若非我方芷浵是个学医之人,有罡气护体,不怕怪力乱神,换作其他的姑娘家,恐怕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了。这恶作剧也便罢了,我原不打算与你追究,你居然还口口声声污蔑我与人污秽苟合,我虽是一个孤儿,可也不是任人踩踏的,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我请夫人为我主持公道,就请那韩逍来当面对质罢。”说罢,对着夫人行叩首之礼。
龙皓云立即上前扶起子浵,心疼不已,怜惜地问道:“如此说来,小浵,你昨晚上一个人被困在杂物房里,又黑又冷,怕是连晚饭也没吃罢?”子浵浅浅地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钟斯听闻此言,心里咯噔一声,心道不好,这方姑娘昨晚便在杂物房,那她会不会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脸上却强作镇定,不露声色。
夫人听闻此言,便打发跟前的桂琴去找韩逍,然后问子浵道:“方姑娘,那韩逍来这儿尚需要些工夫,那你倒说说你为何会出现在杂物房?”
子浵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道:“之前,我向若惜小姐讨教针黹,若惜小姐便让兰心姑娘来传授我。昨晚,兰心姑娘说帮我准备了做针黹的针线,将我引到杂物房,然后就将门锁了起来。我喊了好久也没人应声,后来不知怎的,我就睡着了,根本没有见过什么韩逍。再者说了,那个屋子没有一扇窗子,门还被反锁了,谁出的去?如果真有什么所谓的奸夫,怎么可能他一人出去,我还待在那里等着别人来捉奸呢?”
夫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有些信服,自言自语道:“嗯,言之有理。”
兰心见此情形心里已是不安,眼珠子一转,又说道:“早就听庄子里说方姑娘对韩逍有意,他们有染不足为奇。至于没见到韩逍,许是他听到我们的声音,躲在什么地方了。这个我就无从得知了。”
子浵早料到兰心会做此争辩,想起昨晚二哥的话,她也想试试皓云的心,于是没有多做口舌之争,而是转过头去问皓云,“少庄主怎么看?”
龙皓云看着子浵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目光那么清澈,那么柔弱,那么渴望,皓云迎着她的目光,铿锵有力地说:“小浵,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你。”
舒子浵淡淡地点了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心道:二哥果然料事如神,兰心的确叫人来看我的笑话。我这一出戏算是依照他的本子唱完了,下面就等着二哥来圆场了,也不知道二哥是怎么打算的,待会如何让兰心“偷鸡不成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