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浵上了马车,马车载着她满腔的悲伤和思念缓缓地行驶而去,压抑在她心里的痛苦再也按捺不住,一时间迸发出来,泪水翻滚而下。
汤毓儿见状,忙上去搂着子浵,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小浵,你别伤心了,正所谓来日方长,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还会有再见的时候的。”
舒子恒赶紧偷偷地拉着汤毓儿的衣袖,毓儿回头望去,只见子恒皱着眉头微微地摇了摇头,汤毓儿何等聪慧,自然知道子恒的用意,虽然她不知缘由,但也适时地闭上了嘴巴。
郭坤一脸狐疑地看着这三个人,也不知道他们这是唱着哪一出,却始终一言不发。
龙皓云一直骑在马上看着汤毓儿的马车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绵延曲折的山路里,他蓦然仰天狂啸一声:“啊——”凄厉悲伤的声音在山谷中游荡,久久不肯散去,回答他的只有漫天的雪花,雪花冰冷的气息正如同他的心一般,他这才赶着马儿朝另一个路口跑去。
子浵在马车上心里惴惴不安,一直在施展听声辩位,好判断是否有追兵,却听见龙皓云这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声,她的心也跟着“吧嗒”一声,碎了一地。
却说,龙啸山庄里,正是一片欢腾。
若惜穿上钟斯给子浵精心准备的衣服,一直用手帕轻轻捂住口鼻,轻声咳嗽来到宴客厅,原本这种仪式应该在祠堂举行,然而龙家迁徙而来的,龙啸山庄是唐家的产业,自然没有龙家的祠堂。
若惜见到龙天擎和唐二娘赶紧行了个礼,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女儿拜见,咳咳咳,爹爹,娘亲。”
唐二娘赶紧上前保护她,轻声道:“小浵,你莫要害怕,娘会保护你的。”
若惜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龙天擎瞧了瞧龙皓云的席位虚空,心里只道他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故而也没多问,看了看盛装打扮的“子浵”,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心下想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估计此刻,云儿这孩子心里正不舒服,坐卧难安呢,他心下又怨恨起舒宸了,这一切都是舒宸造的孽。
钟斯瞧了瞧时辰,又看江湖各派都入席了,便上前跟龙天擎耳语道:“龙庄主,时辰已然差不离了。”
龙天擎点了点头,走到台中央,台下立即安静下来,龙天擎开腔道:
“承蒙诸位赏脸,今日我龙某人大喜。
众人皆知,十六年前,我夫人与妻妹隔日诞下千金,原是双喜临门,奈何我的妹婿看破红尘,带着家小归隐山林,从此与我们失去了联系。却不曾想,当年他们行色匆匆,错抱来了孩儿,将我的女儿与他们的女儿弄调了个儿了,不过我们始终是一场亲戚,我们一直将彼此的孩子视如己出,不曾有半点疏失。
近日,我的夫人阴差阳错找到了我们的孩子,诸位都知道我龙某人最疼爱孩子,这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的孩子,岂有不认之理?我感念妹婿一家对这孩子的悉心照顾,今日认下这孩子,也希望妹婿一家能早日回来,我们可以一家团聚,为了感谢妹婿一家照顾我孩子的苦心,我龙某人答应以山庄相赠。
各位见多识广,若是见到我的妹婿一家,请代龙某人传一句话,龙啸山庄的大门随时为他们敞开,各位刻意前来为龙某人祝寿,又因为小女的事情,有所耽搁,龙某人实在过意不去,备下小小薄利,请笑纳。”
众人鼓掌,纷纷道:“那是龙庄主的福气,龙庄主儿女双全,是苍天眷顾啊。”
龙天擎道:“下面,请小女上来拜见各位长辈,请各位做个见证。”
若惜捂着口鼻,轻移莲步,行了个礼,轻声道:“爹爹有礼了。”
龙天擎见到“子浵”拿手帕捂住口鼻的样子,指责道:“子浵,拜见叔叔伯伯,不可这般无礼。”
若惜推托道:“女儿近日偶感风寒,故而如此待客,不是女儿无礼,请爹爹和各位叔叔伯伯海涵。”说罢,若惜又假装咳嗽几声。
唐二娘赶紧上前道:“女儿生病了,吹不得风,也喝不了酒,让她下去歇息罢。”
龙天擎也有一些忧心,“子浵”会不会将所有事情抖露出来,故而也不强留她,便道:“真是天公不作美啊,今日天气骤然恶化,小女水土不服,请大家多多包涵。”
众人也不多言,道:“不妨事,莫让世侄女病情恶化了。”
龙天擎点了点头,若惜行了个礼,款款退下,唐二娘也以照顾生病的女儿的名义,陪着若惜一同下去。
母女俩走到偏僻处,唐二娘握住若惜的手,轻声道:“若惜,这事情叫你受委屈了。”
若惜一惊,低声问道:“娘,您看出来了?”
唐二娘轻轻一笑,解释道:“小浵的医术这么好,身体但凡有一点不适,她便有法子治好,何至于病重至此?更何况,她性子刚烈,如何会对天擎如你这般彬彬有礼?这庄子里,敢干这事的,除了你,还有谁?娘自然知道。”
若惜也呵呵一笑,称赞道:“那是娘明察秋毫。”
母女俩正说说笑笑地走着,却不曾察觉隔墙有耳,此事被钟斯听了个真真切切。
钟斯对于“子浵小姐”今日的表现也很是诧异,也想探听一下书信的下落,故而一直用轻功尾随她二人,却听到了这番话。
钟斯原想上去揭穿她二人,转而又止住了念想,赶紧回宴客厅,一面派人去疯人院查看情况,一面跟龙天擎咬耳朵将此事汇报给他。
龙天擎一惊,然而整个宴客厅里,只有他一个是主人,他也不好抛下江湖各派的掌门只身离去,只好强压着怒火,应酬着众人。
很快,更加令龙天擎焦灼的消息传来——舒家两兄弟也不知所踪,钟斯又道:“我已然问过了,今日只有少庄主带着三个生面孔的下人出过山庄,至今未归。”
真相已然呼之欲出,龙天擎眉头一挑,心下便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想到他一世机关算尽,还是被几个小辈算计了,其中更有他的儿子和女儿,他是应该笑呢还是应该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