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浵奔至马前,没见到舒家兄弟,心下不安,便焦虑地问道:“皓云,哥哥们都救出来了吗?”
龙皓云微笑着颌首,道:“快上来,我担心若惜那里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子浵“嗯”地答应了一声,纵身一跃跳到马上,双手搂着龙皓云的腰,马儿轻快地奔驰起来,这是子浵第三次和龙皓云共乘一骑,北风夹杂着雪花,呜咽着,朝他们狠狠地扑打过来,子浵无声泪流。
坐在前头的龙皓云此刻心里也不好受,他就要将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送走了,小浵就要永远地离开他了,此后,他不能肆无忌惮地想念她,不能说爱她,更不能去寻她。也许,今日一别便是永别了,从此天各一方,永难相见。滚烫的热泪刚刚流出眼眶,瞬间变得冰冷,冷得如同刀子一般,一点一点割去他的希望。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很快,他们赶到了疯人院,有舒家兄弟的帮忙,守卫的人很快便悉数送到房间里了。
子浵从马儿上跳将下来,跑到舒家哥哥面前,泣声道:“大哥,二哥,见到你们便好了。”说罢,扑到子恒的怀里抽泣起来。
龙皓云看见子浵哭越发不是滋味,轻声道:“大家快上马罢,我们要同时间赛跑了。”
三个人点了点头,各自跳上一匹马,随着龙皓云朝大门口驶去。
守门的见着是少庄主龙皓云,也不太敢阻拦,只问道:“少庄主,您这是去哪儿?这雪若是下得大了,你可不好回来啊。”
龙皓云瞪大双眼,怒道:“我要去散散心,用得着你管吗?”
守门的吓了一跳,不敢多问,只得放行,众人快马加鞭,一路无言,赶到了三岔道口,果然见到一辆马车伫立在路边。
这马车正是汤毓儿的马车,她坐在马车内听到有马蹄声,赶紧撩开车帘子一瞧,那身着下人服骑在马上的人,不是她心上的人儿还会是谁?
汤毓儿顾不得许多,冲出马车,兴奋地叫道:“舒子恒——”说着,毓儿呵呵笑着朝他大步又蹦又跳地跑去,她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恩,舒子恒他安全了,谢天谢地,他总算逃出来。
子恒骑在马上见到汤毓儿,她着一身红披风在这白皑皑的雪地里,笑颜如花,显得更加她娇艳动人,子恒露出灿烂的笑容,忙不迭地跳将下马,朝汤毓儿飞扑过去,他上前一把抱起汤毓儿,心里如释重负,那种踏实而满足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欢喜,他抱着汤毓儿在雪地里转起圈来,他们快乐的笑声感染了这个世界,漫天的雪花如同烟花一般,为他二人的重逢献礼,好一副动人心弦的唯美画面。
子浵不自觉地朝龙皓云望去,曾几何时,梅花丛中,他们俩也是这般忘我地相拥,甜蜜的香吻,一切的美好都只能封存在心里。
龙皓云也扭头望着子浵,子浵忙收回如水般深情的目光,然而,她的脸上能感觉到龙皓云如火一般灼热的目光,温暖着她的心。
舒子默对龙皓云一抱拳,道:“多谢龙兄相救。”
皓云摆手道:“舒大哥不用太见外,十六年前,若不是你舍身救我,我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只求你帮我好好照顾小……我妹妹。”
子浵痛苦地低下头,轻声道:“你自己也多保重。”
舒子默见到他二人这般神情,也不多言,跳将下马,跑到子恒面前,轻声道:“二弟,你也不分一下场合,小浵她——”
子恒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汤毓儿放回地上,羞赧地说道:“大哥,是我疏忽了。”
汤毓儿头一回见到子默,听子恒叫他大哥,赶紧行礼,道:“见过大哥。”
舒子默赶紧道:“不敢当,不敢当,汤小姐请起,如今得蒙汤小姐相助,该是我们行礼道谢才是。”
子恒看了看马上的两人,对大哥子默道:“大哥,我们先上马罢,让他们二人说说话。”
舒子默点了点头,道:“也好。”说罢,他们三人便上了马车。
郭坤听见汤毓儿叫韩逍“舒子恒”,心里不由有一些纳闷,见他上车,便问道:“韩公子究竟姓谁名谁?”
舒子恒与舒子默眼神一交流,心下却都想道:郭坤是汤和的人,自己的身份还是不要明说的好。
汤毓儿抢答道:“郭叔叔,他们俩是龙啸山庄少庄主的心腹,以前的名字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的,您看是少庄主亲自送他们来的。”
郭坤掀开车帘子,正看到龙皓云和子浵在马上说些什么,故而也未多言。
却说子浵和龙皓云各自坐在一匹马上,两两相顾,眼角眉梢似诉衷肠,如今两人的身份如此玄妙,一切尽在不言中。
子浵心里感慨道:没想到,最后一刻,来救自己的,始终是他,虽然知道自己曾经刻意欺骗他,知道自己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是他依然不管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救自己,子浵心里万般思绪涌上心头,望着龙皓云始终开不了口。
龙皓云望了望山庄的方向,不安地说道:“小浵,你们快走罢,他们很快就会追来。”
子浵看着皓云,将脖子上的玉坠取下,道:“这玉佩我不能再收着了,你好生保管,日后送给未来的嫂子罢。”说罢,泪如泉涌。
龙皓云见状也将颈上的玉坠取下,道:“兄妹也可以是天生一对的,这玉坠我们互相交换,玉坠上有我们彼此的气血,就好像我们仍在彼此身边一样,将来老了,认不出对方了,也好有一个凭证。”说罢,和子浵换过玉坠。
子浵接过龙皓云递过来的玉坠,在手里摩挲着,道:“我知道了,我会记着哥哥的好的。”这一声“哥哥”叫得她肝肠寸断,然而,临别在即,她始终想给龙皓云留下一丝美好的印象,她努力挤出一抹微笑,然而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龙皓云痴痴地看着子浵缓缓地跳下马,朝汤毓儿的马车走去。北风起,风卷残叶,雪花乱飞,眼前的一切变得朦胧起来,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
庄子说:“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