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皓云听罢此言,联想道爹爹龙天擎说话的神情举止和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心下也隐隐担忧,便轻声献策道:“三姨,若是有机会,你们应该逃出去,这里毕竟不是安全的地方。”
唐二娘不由欣喜起来,龙皓云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一直悉心地教他为人处世,他从不爱追名逐利,为人重情重义,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唐二娘便称赞道:“云儿说的倒是一个标本兼治的好办法,只是云儿,如今,你爹爹对我甚是防备,我出面只怕打草惊蛇。”
龙皓云细细思量,问道:“娘您的意思是,由我出面?”
唐二娘沉着地点了点头,道:“云儿,娘知道此事会让你为难,你爹爹不会轻易饶了你。只不过,现如今,娘和你妹妹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你了,实话实说,我已然探过你爹爹的口风,他的耐心已然不足了,我估计这几日待各大门派的一走,你爹爹便会亲自动手,到时候——”
唐三娘琬悦听闻此言,心下一惊,凄声问道:“二姐,龙天擎他连小浵也不肯放过吗?”
龙皓云心下也紧张起来,问道:“娘,爹爹他不会这么狠心罢?”也难怪龙皓云不相信他爹爹龙天擎会对子浵下狠手,在龙皓云面前,龙天擎始终扮演着一个慈父的形象,他想着虎毒不食子,爹爹龙天擎不过是一时恼怒子浵偷了他的书信罢了,想惩罚一下她,却不曾想,龙天擎居然已然动了杀念。
唐二娘惨淡一笑,悲伤地说道:“你爹爹今日能在江湖这般风光,这点狠劲他自然是有的。”转而又安抚对唐三娘琬悦道:“三妹,我和云儿会全力相助你们的,妹夫的伤且得养一阵子,我只好先想法子放几个孩子们出去,你和妹夫在江湖上终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拼了命也会护得你们周全。”
龙皓云也跟着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娘,您说我们应该如何救得他们出来?”
唐二娘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出去,那些看守的人倒是识趣,见到是夫人和少爷亲自来探访,主动回避到院子以外,想必是钟斯交待的,他们也担心这里通外国的事情叫这些人听了去,闹得沸沸扬扬,传到朝廷耳朵了,便前功尽弃了。
众人围坐在桌前,细细地商量起细节来,好一会儿,龙皓云起身道:“娘,三姨,我想先去看一看他们的情况,失陪了。”
唐家姐妹俩颌首道:“好。”
看着龙皓云疾步离去的背影,唐三娘惋惜地摇了摇头,说道:“这孩子真是不错,可惜了,他和小浵真是般配得很呢!”她转过头来发觉唐二娘神色有一些异样,便道:“二姐,你也莫要自责,当年若非为了帮助我们,你也不会忍痛割爱,小浵她会明白的。”
唐二娘敷衍地一笑,说道:“那自是最好不过了,如今能说服云儿来帮忙,想必他多少还是顾念着和小浵的情分,也算是错有错着了罢,妹妹你全力照顾妹夫便是,这些事情,我能应付得来。”说罢,便起身告辞了。
再说那龙皓云找钟斯要了钥匙,偷偷地在一个盒子的软泥里印下模子,待收妥当了,他这才长吸一口气去了疯人院。
龙皓云拿着钥匙打开第一间房门,他也不知道房间里关着的是谁,还没顾得上推门,便听见里面喊道:“都说了我不吃了,拿走拿走,别来烦我。”皓云一听,这声音不是小浵的会是谁的?
原来,子浵以为是送吃食的,她心情烦躁,胃口不佳,被人叨扰了更是心烦意乱,便厉声骂了起来。
龙皓云立在门口,听见子浵的声音,心里一阵酸楚,进去之后应该叫她什么呢?小浵?还是——妹妹?一阵撕心裂肺的冷痛过后,他这才推门进去,轻声道:“小浵,是我——”
子浵听清楚这是龙皓云的声音,以为自己是饿出幻觉来,蓦然抬头望去,正是她这几日朝思暮想的龙皓云,不由鼻子一酸,泪如雨下,略带哭腔柔声地唤道:“皓云——”泪水霎时模糊了双眼,更模糊了她的心。
龙皓云疾步上前,跪在地上细细地瞧着子浵,才两日不见,她憔悴了许多,发髻凌乱不堪,整张脸失去了颜色,神情更是萎靡不振,若非眼睛里有几丝晶莹的泪光,怕是也没了光彩,心里便翻江倒海起来,忙不迭地给她擦拭起眼泪来,嗔怒道:“你学的是什么大夫啊?人是铁饭是钢的道理你都不懂吗,连饭都不好好吃,你存心求死吗?”说着,他自己也跟着坠下泪来。
子浵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酸楚,扑到他怀里道:“皓云,我不要做你的妹妹,以往不管我心里多痛苦,我好歹还有一个念想,若是做了你的妹妹,我便连一个念想都没有了,活着倒不如死了的干脆?”
龙皓云故作坚强地说道:“说什么胡话呢?你知道我对妹妹也很好的,你做了我的妹妹我只会更加疼你,不好吗?”
子浵听闻此言,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双丹凤眼眨都不眨地盯着龙皓云,想从他的瞳孔里寻找昨日的温存,她清楚地看到那一双黑眸里闪动着的自己的倩影,顾盼间爱怜之情溢于言表,子浵心下已然明白了,便哭道:“皓云,谢谢你来看我,还能再见一面,似这般诉说衷肠,我此生便是死也瞑目了。”
龙皓云心猛地一颤,怒斥道:“你忘了我们的君子协定了吗?是谁说分分合合自有定数的?你这般轻言生死,让我情何以堪,陪你殉情吗?”说罢,龙皓云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思念之情,一把抱住子浵,那么用力,那么缠绵,他们的温度彼此传递到对方的心里,那么温暖,暖得让人忘记了冬天的寒冷。他们心下想道:以后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罢,即便是见面了也不能这般越礼了罢,便更加用力地搂着对方。
若是苍天垂怜,便让时间定格在这一秒罢,让两个相爱的人永不离分,然而,苍天没有眷顾他们,现实始终还是现实,任你如何想忽视它,它始终还是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