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气息无比强烈,笼罩在淘淘头顶,浑身冰凉,直透手心脚心。
奇异生物抬起它的利爪,完全呈“金鸡独立”状。他看到它脚掌上的利爪又黑又亮又尖,坚硬无比。光想想它的锋利就令人胆寒,不用质疑,它只要一出招,定可划断他胸膛的肋骨。
这种恐惧如影随形,短刀无法够着,怪气味袭来,几欲令他晕倒,双手朝背包摸去。
此刻,任何动作都是徒劳,似乎连汗水都凝在了他的下巴。
忽啦啦——
几乎是一阵强风带过,一种令人作呕的腥味汹涌来袭,黑洞洞的上空涌现一团生物——绿色苍蝇,个头和蝙蝠差不多大小。
它们一出现就惊动了这只怪物,怪物立刻收爪,扇了两下翅膀,转瞬间腾空而去,消失在黑暗中。
它留下一股气流把淘淘甩了出去,遭罪的身体再次撞到了岩石,痛得他的骨头好似散架了。
只是在这一刻他无比清醒,眼前的生物停在半空中,露出凶相和垂涎三尺的丑态。
难道这群绿苍蝇会吃人?淘淘脸上惊疑不定,原以为躲过一险,没想到更可怕的竟是现在的生物。
试想被一刀结果来的痛苦比较短暂,倘若一刀刀凌迟岂不是生不如死?这么多苍蝇一只一口咬在身上,他得流多少血,失掉多少肉才会断气……不敢想,不敢想……
他那青白交加的脸色闪过一抹痛苦。绿苍蝇翩然而来,气势没有刚才凌人,却一样致命,那一双双阴森森的眼睛仿佛能视物一样,锋芒毕露,怪不得奇异生物被吓跑了。
余光轻扫,不禁眼睛大亮,他急忙一探手,牢牢抓住了喷枪,神色如获至宝。
眼睛一花,脑子里警钟高鸣!
扑哧——
喷枪的枪口激射出一簇簇浓墨般的液体。
啪啪啪……
一只只绿苍蝇相继摔落在地,“嗞嗞”,有几只掉进了酸水里,没几秒就被腐蚀成支离破碎的残体。
侥幸没被击中的绿苍蝇则逃之夭夭,空气里残存的杀气消失了。
淘淘惊魂未定,艰难地爬起来,看着地上蠕动挣扎的绿苍蝇,他没有痛下杀手,有些慌张地逃跑了。
临走时还不忘拾回护身短刀,这一点他都有点佩服自己清醒的头脑。
类似火烈鸟的奇异生物姑且称之为“火鸟”吧。火鸟和绿苍蝇既然是飞行生物,表明附近有出口,它们不像洞穴生物,如果长期寄居在没阳光的地方,眼睛是会退化的,但是它们的眼睛太亮了,绝对是喜欢阳光的生物,至少不会是长期待在黑暗角落的怪物。
忽然,他又惊叫一声,急急地捂紧了嘴巴。
他跑得太快,竟然迷失了方向,进入一个十分恐怖的溶洞。这个洞很宽广,没有奇石异物,平凡得没有一丝艺术可以鉴赏,却生活着百万只爬虫。
仔细一看,淘淘抽气的同时,脑里蹦出两个字:蟑螂!
满地蟑螂在黑色的泥土里翻滚、蠕动、攀爬,每一只都是灰黑色,既难看又恶心,甚至是在啃噬什么东西。
泥中隐隐有细细的白骨裸露出来,不知那是什么动物的尸骸。
淘淘情不自禁地退了好几步,退到一块石头上,手脚仿佛陷入寒冰中,冷得寒心,冷得无法思考。
探照灯向上空照射,石壁上悬挂着一只只黑色蝙蝠,老幼皆有,如一盏盏小灯泡悬挂在头顶。
他的脸有点黑,似罩着一层阴霾。无论谁看到这一幕,脸不黑也要阴沉下去。有一两只幼小的蝙蝠从上空坠落,一触地,上百只蟑螂蜂拥而至,把蝙蝠包裹得密不通风。一分钟后蟑螂散开,一小具白森森的尸骨暴露在空气中,还有几十只蟑螂在尸骨中穿行,连骨头也不放过。
淘淘咽了一下干涩的口水,决定不走这条路,他可不想被蟑螂吞吃了。
望望百米外的出口,他有点释然,蝙蝠一般栖息在离出口处不远的地方,恐怕出口外可以见到阳光。因为蝙蝠的生活习性是昼伏夜出,不喜阳光,但也要出去觅食,也就是说跨这个溶洞,可能有另外一个出口——这个神秘洞穴的出口,也许很难走。
不管它了,现在同伴没找着,洞穴之谜还没探出个所以然来,说出去太早了。
他取出粉笔在石壁上做记号,准备往别处走。他回头看看,发现还有很多不知名的爬虫,其中一种它知道。那是蚰蜒,身子长,似蜈蚣体型,小细长腿有二三十条,爬得飞快,不要小看它,它的食物可是蝙蝠。有不少蚰蜒正在偷袭那些刚出生的蝙蝠,有点吓人。
淘淘甩甩手,扭头溜掉。
走在甬道上,喊一嗓子后,他就后悔,声音回响得厉害,回音里还有嗡鸣声,隐约另有一种磁音。
千万不要引来别的生物,他可是真怕了。
可是不喊同伴的名字,怎么办?他如何才能更快地找到他们,也不知道他离他们到底有多远,或者身处什么地方。
迷宫般的洞穴实在多,转得他头昏脑涨。
再次看到他做的记号,他真的懵了,难道他和他们不在同一层?或者说他们在另一片区域。
头顶有很多星星,亮晶晶,闪着柔和的光芒,密密麻麻地织着梦幻世界。
淘淘使劲揉揉困倦的眼睛,看清楚后,他恍然,那不是繁星点点,只是尾巴发光的虫子,喜欢粘在石壁上当灯泡的小东西。
“这里好美!”他感叹。
在假星星的点缀下,石灰岩洞美不胜收,石膏结晶群簇拥在一起,裸岩上布满脆弱结晶,如细盐堆成,细细的白色质地,洁净而质朴。
水塘碧绿,浮着片片绿色,水下有野生小鱼、伯利兹白蟹、蝾螈等,这些形态各异的鱼都没有眼睛,但不可怕。穴居动物终日不见阳光,自然无法视物,日久天长,眼睛就退化了。
沿着水塘的流水,在激流处他看见了洞穴天使鱼,它们有两对类似天使翅膀的鳍,神奇而美丽。
这家伙还会在石头上小段距离攀爬,很可爱的动作,它们以细菌为食。
淘淘看得入神,忽然耳朵竖起来,身体僵了僵,却绷得很紧,这是一种本能,他听到细碎的声音,飘渺却真实。
“不行……”
是伟明的声音,淘淘兴奋得跳起来,心底升起暖流,亲切的情感油然而生,仿佛孤雁寻到同伴时那般激动。细细分析,他竟无法判断那声源出自哪里。
“伟明——伟明——是你吗?你在哪里啊!”
淘淘四处打转、寻觅,可是好不容易才听到的声音,现在却消失了,完全没了踪迹,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他不相信,一刻不停地搜寻,也止不住地呼唤同伴的名字。
兜兜转转,他转到一处崖口,望左右,他失望,这是一条绝路,左右无路,上不得,下不得,返回的话也是无望,他都寻遍了。
为什么明明听到声音却找不到人?寒星洞比想象中更神秘、危险、神奇、诡异。
“伟明——”
他对着崖下用力嘶吼,仿佛要用声音穿透各种阻碍,喊到同伴心里去。
“伟明——”
嗓音依然厚实,说回音可绕梁三日亦不夸张。
突然,淘淘心跳加速,呼吸有一刻窒息。
四周被黑暗统治,一切都很安静,阴冷的空气回旋于周身,他紧张极了。因为他的呼喊有了回应,他听到了,尽管那一声很轻,不,不是轻,应该是距离太远了。
“伟明——”他用足了力气,爆发般喊叫,声音有点颤,带着喜悦。
“淘淘——”熟悉而绵长的声音,有欣喜、苦涩、讶异,掺杂了很多情绪,一时说不上来,一时无法肯定。
淘淘的身体抖了一下,伟明!真是伟明!
寻找的过程他不是没害怕过,他害怕万一就此永远找不回同伴,永远困在此地,永远回不了家。等待死亡其实多么可怕,一个人孤单等待,在一个令人沉沦的黑暗地带寻寻觅觅,恐慌至极……他再也不要这种感觉。
仅这一秒的回首就让他欷歔不已,他就像在黑暗中捕捉到一缕阳光,浑身大放光彩,目露希望之色。
“在哪里?你们在哪里?”
“下面,你跳下来,用降落伞下来!”传来的声音很难听,类似杀猪声。用脚趾想也能知道这人是象象,那个肥得像猪的胖墩子。
奇怪?他们怎么跑悬崖底下去了?淘淘甩甩脑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们等等我,我去叫耶鹿,一定要等我啊!”喊完,他没有马上跑掉,直到听到下面的人回应一声才敢离开。
沿着记号一路寻去,没有费太多力气,他重新回到耶鹿身边。
一步踏入洞里,他脸上血色尽失,甚至是不敢相信。
几乎是惊声尖叫,声音震得洞穴似乎晃了一下。
见鬼了!
耶敏不见了,连雌黄石一块不见了!
更爆炸的事是:耶鹿像鬼一样躺在地上,身上满是或红或紫的花色斑纹,那双清澈却含满忧伤的眼睛,布满红紫交错的斑纹,眼白再也见不到一块,头发不再是黑色,相反却白如雪,耳朵又长又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恐怖,仿佛来自地狱的邪魔。
“——耶——鹿——”
这一声叫得失魂落魄,没了生机,没了温度。
静,整个空间静得出奇,没有人回应。她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像个死尸一样。无视周遭,无视宇宙,连自己似乎都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