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有硫酸的水滴敲击着地面,“叮叮咚咚”奏出孤寂的乐章,这种孤寂萦绕在淘淘心头。这一刻已经被悲痛全部掩埋,整个洞窟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渲染,流动着淡淡的哀愁。
面对如此巨大的变故,他的声音颤抖得难以自持: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耶鹿,起来!快起来!你怎么了?”
“是谁把你害成这样?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起来呀!不要这样一动不动,明明没有死……”
一连串的不解,一连串的怀疑、惶恐从他口中喊叫出来,眼泪不争气地流淌。耶鹿一双死鱼眼般的眼睛仿佛从此归于平静,没有任何反应。
贴在她的胸口倾听,她的心跳不正常,时乱时稳,偶尔脆弱。
冷静片刻后,他便意识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观察四周,没有发现异常,他的思绪百转千回,设想过种种可能发生过的事,却忽略了一种可能,直到他见到伟明——
他把背包挪到前面,背起耶鹿就走。
耶鹿不算重,但她身上的背包却不轻,累得淘淘一路汗水淋漓哼哼哧哧。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他总有一种强烈的意识,似乎背后总有一道阴风如影随形,等他回过头去仔细看,背后的环境并没有出现一丝异常。
这里毕竟是阴冷的洞穴,有些怪异似乎说得过去,别是自己疑神疑鬼,庸人自扰……他边想边加快脚步。
到达悬崖口,他把耶鹿固定在背上,两人共用一个降落伞。
跳下悬崖,像海燕一样在空中飞翔,心情似乎惬意了一点。
砰——
降落伞打开,恰似一朵白蘑菇在黑墨般的空间里绽放、飘落。
悬崖上有一道白光闪过,仿佛明亮的流星在空中划过,灿烂辉煌,只是一瞬间。
两人悠悠落地,还没来得及看清崖下的环境,伟明便冲了上来,一股青草香扑鼻而来。
淘淘平视过去,看到伟明像是被闪电击中,一下子惊愣在当场,他身后赶来的人:胖墩子与文文和他一样的反应,可以说是更加强烈。
淘淘睨了一眼背上的人,悲伤在眼中凝聚,也泄出一缕疲惫。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睡觉了,记不得是多久,没有去注意时间。
“帮我把降落伞收起来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说完,他也懒得管他们的眼光,慢慢解开腰上的绳索,放下耶鹿。
伟明他们三个听到他说话,又怔愣一下,情绪复杂难辨。
气温有点低,比上面冷一点。淘淘眯起眼打量环境,这里的空间十分宽敞,是个超级大的厅洞,同时是一个奇异的厅洞。有雪花般的晶体开放在石壁,更多烟花般的彩色结晶簇拥于地面,美得神圣,加上不少发光的矿石,给厅洞添了一层幽光,简直如临仙境。
也许是见到同伴身心一下子放松,强制振作的毅力片刻间瓦解,疲劳就如滔滔江水汹涌而来,眼皮上下打架,他没能撑住困乏,就地躺下入梦了。
他居然没有注意到同伴中少了一个人。
伟明坐在耶鹿身旁看得仔细,文文收起降落伞,目光一直在耶鹿和淘淘两人身上转悠。看得出文文在痛苦些什么。
胖墩子远远站立,他眼中的恐惧一闪一闪,不时敛下眼波,把自己转入黑暗处。
淘淘掉队后,伟明他们四个人身上也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事,所以才见怪不怪,表现得如此安静。
伟明握住耶鹿的手腕,感觉她的体温偏低,似在低语的声音从他的嘴唇传出:
“她的症状太奇特,仿佛邪魔入侵,洞穴里发生的事已经超乎了常理。有些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少部分仍是个谜,却是致命的,让人无法反抗,来不及反应。”
“她不会是……和安琪一样吧?”文文站在伟明身旁,满脸惊吓后的神色,似乎又忆起什么可怕的事。
伟明看了看淘淘,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胖墩子完全是一副后怕的样子,他壮着胆子说:“寄生虫——她若是被寄生虫——会不会危害到我们?或者说细菌传染,也是十分危险,我们该怎么办?”
伟明一脸凝重,“我终于明白了,这里有变异生物,有些东西能侵入人体。如果是这样我们真的生命垂危,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潜伏期的病原体,难道我爸爸——”一种揣测在他的思路里形成,他不敢肯定,只是摇了摇头。
静默,耳边除了偶尔传来“咯嘣”声,便是细小的声音——窸窸窣窣,听得真切,让人无法平静下来。
说不上来什么气味,不好闻也不难闻,湿气浮动,空气并不清新。
三个小时后,淘淘醒来。身旁还躺着伟明、文文和胖墩子,他们似乎睡得不怎么安稳,眉头皱得很紧。
淘淘刚起身,伟明便睁开了明亮的眼睛。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又凝望一米处的耶鹿,她还是老样子,像个植物人。
下一刻,他们就结伴同行,往厅洞中间走去。
淘淘盯向头顶,石壁上垂着几串“鼻涕石”,悠悠晃着,不时会有一滴浑浊的水掉下来。“鼻涕石”是一种大型菌落,可以养活蚋的幼虫。
他开始扫视其他结晶体,语气有点急促:“安琪呢?”
伟明拢了拢领口,深吸一口气,“安琪病了。”
淘淘猛然转过头看他,情绪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声音不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伟明叹了一口气,苦楚无处不在,“你被玻璃岩吃掉后,我们都害怕了,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石头砸也没用,根本找不到你。正在彷徨时,一团阴影就袭来了,看清楚时,我们都愕然,它是寄生虫!竟是几千只寄生虫组成乌龟状,分流得很快,如黑色泥石流倾泻,我们慌乱地乱踩,这些寄生虫真恶心,一踩就成碎泥状。我们几个人一刻不停地踩死寄生虫,有几只还爬到我们身上,我们如临大敌,紧张地拍掉,最后消灭了许多寄生虫。这种寄生虫倒是十分顽固,不死不罢休,居然没有一只逃走,没死的继续攻击我们。”
他露出了苦笑,“星鼹成了麻烦体,身上的毛害了它,成了寄生虫的屏障,幸好安琪一直紧紧抱着它,她一直帮忙给它逮寄生虫。它免于被侵害的同时,安琪却遭罪了,她毕竟只有两只手、一对眼睛,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她光顾着不让星鼹受到伤害,却被两只寄生虫给钻了空子。原来这寄生虫从耳朵进入人体,当我亲眼看到时再想挽救,一切都晚了。安琪被寄生虫害得痛不欲生,身体起了剧烈反应,皮肤发黑,眼神涣散,血丝暴涨,样子十分可怕,她差一点就撞死自己。”
“不得已的情况下,我给了她一针麻醉剂和一针止痛剂,但我不敢给她睡眠剂,我害怕她会一睡不醒。她就这样活生生受苦受痛,什么都做不了,发泄不了,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说着,一滴清泪流到他脸颊,“这里真是魔鬼洞窟!”
情绪陷入痛苦的深渊,他一时无法恢复过来,话也没有说完。自从发生这件事,他已经无法淡然处事,很多事都变得十分在意,甚至心生愧疚,他害了大家,如果不来的话……
这些话激起了惊涛骇浪,淘淘的心情在浪涛中沉浮,脑子一下子空白。
“安琪现在在哪里?”他低吼出声,双手抓住伟明的肩膀使劲摇晃。
伟明抬眼注视他,丝丝愁绪从眼波中传向四面八方,“星鼹和她在一起,她可能永远昏迷着,也可能会醒来。”
“什么?”淘淘身体一僵,双手离开伟明的臂膀。
“星鼹是一只具有灵性的动物,它带着我们离开玻璃石,从一条隧道下去,隧道直通崖下,就是这里,它还领着我们去一个洞窟。洞窟很小,里面烟雾缭绕,它示意我们把安琪放在洞里,我们照做了。我们守在洞里,一直过了五个小时,安琪体内的寄生虫被逼出来一只,看到那只臭虫,我们红了眼,迅速跳上去踩死它,同时兴奋异常。我们想到是烟雾在起作用,再等一段时间第二只寄生虫应该可以出来了。第二只虫子溜出时,我们又集体行动,全力踩死它。寄生虫清除了,安琪一直强撑着清醒,那一刻她说了几句话就昏了过去。还好,她的皮肤在转好,痛苦也消失了,却一睡不醒,我们只好把她留在洞窟里,出来找你和双胞胎。”伟明看着他担忧的目光,“放心,那个洞窟应该很安全,似乎烟雾可以抗击毒物。”
“你说她转好了,为什么还说她醒不来?”淘淘有点糊涂了。
“她昏睡后一直不醒,十个小时过去了,现在还没醒,你休息时我去看过。就怕寄生虫给她的身体机能造成了无法治愈的伤害,这种条件下,我无法断定结果。”伟明低垂眼眸,哀伤泛滥。
“耶——”他顿了顿语气,话语哽在喉咙。
“她是耶鹿,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我和她分开了很长时间,耶敏不见了,现在生死不明。”淘淘简单扼要地说。
伟明惊了又惊,静静地望着他的脸庞。
“我曾经听到你说‘不行’两个字,当时你在哪里?”淘淘想起这件事,不由心思起伏不定。
“我们当时在隧道,文文说要分开找你们,我拒绝了,分开的话很危险,我不能再让大家走失了。”
“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