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淘,淘淘……”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连着嘤嘤哭泣声,好像嘴里有一股甘泉从舌头滚过,滑进干燥的喉咙,好舒服的感觉。
“淘淘,淘淘……”
一声比一声焦急、不安,几欲哽咽,似乎伴有“滴滴答答”的轻音。
淘淘终于撑开了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一点点清晰,看到眼前人他一下子惊得跳起来。
“怎么是你?耶——”名字没喊出来,因为他分不清双胞胎中谁是耶鹿谁是耶敏。
“我是耶鹿。”耶鹿急急地说,随手抹掉眼泪,一只手还提着水壶。她的背包还在,刚才是她给他灌了一口水。
环视四周,淘淘除了惊愕就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看见伟明他们,这里只有他们两个,连耶敏也不知去哪里了。
耶鹿的眼圈很红,还有点肿胀,似乎哭了很长时间,她抽噎着,话不成句,非常伤心,更有绝望的成分,“救……救……我妹……妹……”
淘淘在观察身处何地,这里太恐怖了,一个窟窿洞,到处坑坑洼洼,头顶有水珠滴落的声音。
他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滴水穿石”,这水珠有点浑浊,触到石面,石面居然被腐蚀了一点。
有的坑非常深,面积很大,完好的地面没有几处,他们所处位置也是非常危险,四面临水,可以用四面楚歌来形容他们的处境。
“这是什么水?跟硫酸一个性质,腐蚀性这么强,暂且叫它酸水吧。”说完,他马上想到她刚才说的话,赶紧问她,“耶敏怎么了?还有,我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妹妹她,她被封了!我救不了她,她……可能会死……”耶鹿完全慌了,语无伦次地说。
“被封?什么意思?”淘淘实在很想弄明白前因后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跟我来。”耶鹿站起来,努力稳了稳身子,眼睛里的愁苦那么明显。
淘淘搭着她的手才站起来,身体似乎有些虚,连身上的背包都感觉特别沉重。
“能走吗?”耶鹿没有心情解释其他,她最想让他看一样东西。
淘淘点了一下头,环顾四壁,石壁很普通。他真的被弄糊涂了,找不到任何头绪。
他们小心翼翼绕过石坑处,时不时要踮起脚尖,时不时要侧身,时不时要迅速冲刺,绕过那么多水滴需要费不少力量呢。
嗞——
淘淘不慎被一滴酸水腐蚀了衣角,吓得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走路。
耶鹿停下了脚步,目光直视前方,悲伤笼罩下来,也迷蒙了淘淘的眼睛。
一块两米高的雌黄石卡在两块巨石中间,雌黄石半透明,呈柠檬黄色,典型的叶片状外观,每一面都泛着松脂光泽。雌黄石里面有一个人,她外表活生生,眼睛惊恐地圆睁着,嘴唇微张,似乎还没来得及开口求救,整个人直立,背包还在背上。
耶敏!
她竟然被困在雌黄石里面,不可思议的事情再一次呈现。
无法理解……淘淘急得直想跺脚,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耶鹿。
耶鹿冲上去抱住雌黄石,哭得昏天暗地,无法抽身。
“切割机不在我身上,”淘淘闭上眼睛几秒,然后张开,神色变得坚决,“我们去找伟明他们,然后回来用切割机取出耶敏,我想耶敏不会死,因为星鼹的情况和她一样,取出后就活了。”
耶鹿抬起泪眼,转过身看他,蒙矇的目光中透出希望之光,“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我再说,否则一切都会乱糟糟的,有些事我比你还不明白呢。”淘淘挑明了说,眼中有安慰她的神色。
耶鹿拭去眼角的泪水,带着愧疚,带着悔意缓缓道出:“我和妹妹转到瀑布那里,感受了一番壮观后,就情不自禁继续往南面走。悬崖的路真是不好走,好奇让我们忘却了害怕,进入透出光亮的洞穴,里面全是玻璃岩,伟明爸爸留下的日记里有这个玻璃岩。我们非常兴奋,却不知不觉到了这里,我醒来时人靠在石头边,身边就是妹妹,她已经被封进了雌黄石里面。我使尽各种办法也没能剖开雌黄,团团转的时候,走到里面,正好瞧见你一个人缩在石缝,然后就叫醒你。你当时的样子好吓人,非常疲惫,脸色白得跟石灰一样,好像要死了,我再也不能失去同伴了,所以……几乎要绝望了。如果我们不顽皮,不私自探路……也许一切都不会这样。”
说完她又哭出声,这一番际遇,挫掉了她一身锐气,第一次显露出来她的脆弱,她的无助。
“难道是被玻璃岩带到这里?可是很奇怪,这里为什么没有玻璃岩?连块残片都没有,这里不会是幻境吧?”淘淘警惕起来,不停地环顾四周。
“而且,既然玻璃岩可以迷惑人心,为什么只有我被牵扯进来?对了,有人在叫喊,好像是安琪,她没有被迷惑吗?她的意志力可没我强,不可能不被迷惑,那为什么她能反应过来呢?”他嘀嘀咕咕,心中的疑问越打越多。
“没有被牵扯进来是好事,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这里处处危机,看着好像没事,其实危险就在眼前,仿佛看一眼都会把人拉进深渊,太恐怖了。”他看着她,脸上划过一丝嘲弄,“我很喜欢玻璃岩,想不到被它吃掉了。”
他神色不安,欲言又止,莫非玻璃岩是陷阱?这个洞穴好像专门制造奇迹,星鼹是一个奇迹,玻璃岩是一个奇迹,连眼前这个……他定住心神,望向耶敏,为什么耶敏会跑到雌黄石里面?有一种可能是耶敏先醒了,她不小心碰到什么,然后掉进石头里面,或者有什么生物把她弄进去的,也有可能是——她自己走进去,不对,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们进不去?
这样想着,他的身体开始行动了,走近雌黄石,拳头在石料上捶打。
耶鹿听着他径自独白,细细琢磨一遍,基本了解了。
“我在这里看着妹妹,你去找人吧。”她反复思考后做出这样的决定。
淘淘黝黑的眸子飞快闪过几道复杂的光芒,“你——”
“我能照顾好自己,记得一路作好标志,否则找不到我们,你就死定了。”耶鹿故作坚强,表面上尽是大姐大的高傲,紧接着,她面色一暗,轻轻地说,声音沉重,无形的哀伤如同一只手纠结地缠着淘淘的心,“一切拜托你了,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淘淘还想说点什么,又被她打断了,“从那边的石缝钻出去,我一直守在妹妹身边,外面什么情况不知道,你——小心。”她指了指右前方。
“你也小心,耶——”他本想说点安慰人心的话,最后省去了,多说无益,徒增伤心。
耶敏一定会没事!他在心里说出这话,扭头走了。现在他好希望那种困人的手法是魔法,因为魔法一定有救,如果不是魔法,人就会被憋死。星鼹为何能活?似乎耶敏能给他们解开这个谜,从她惊恐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或者说她经历了非常恐怖的事,她真的能活吗?只有她活了,也许能知道真相,她会说话,而星鼹不会说话,无法沟通。
心绪再次纠成一团,跨出窟窿洞,他不禁捏紧了鼻子,这里有一种不好闻的气味,忽远忽近,让他摸不着方向。
脚边流淌着一条小溪,溪水纵向而过,弯弯曲曲,没有尽头。
这水浑浊,呈白色。
“是酸水。”淘淘轻语,加快脚步。
怪味不是酸水发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呢?
淘淘的心里隐隐有不安情绪闪过,他意识到危险越来越近,便拔出插在背包外口袋的喷枪。这只喷枪内含多种元素,可以让敌人眩晕、麻痹,甚至晕倒。
气味似乎变浓了,几乎让人作呕。
前方有一团白雾罩住了什么东西,让人看不清楚。
淘淘取出口罩戴住,一只手举起喷枪,另一只手拔出腰上挂的短刀。
探照灯直直照射白雾,雾气太厚,有淡淡青光乍现。
淘淘提着脚尖走路,尽量不发出声音,一颗心怦怦乱跳,已经失去了规律,越跳越快,几欲从胸腔跃出。
好像太紧张,或者太害怕了,他感觉手心出了汗,不禁握紧了喷枪和短刀。
浓雾比白雪还白,看久了,也会让人眼睛不舒服。
他停住脚步,准备喷点医学药品作试探。
突然,眼前一个恍惚,身体居然飞了出去,连惨叫声都未发出,就和岩石撞了个正着,短刀和喷枪立刻甩出了手掌,掉在不远处,喷枪差一点就滑进酸水。
疼痛随之而来,汗水细密地出现在额头,他眯起眼看那团雾。
浓雾渐稀,一只奇异的生物显现,长得很像火烈鸟,高挑而美丽,唯一不同的是它身上会发青光,眼睛有嗜血的红光。
刚才它只是一拍翅膀就把淘淘扫飞了,可见力量无穷。
这只怪物正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翅膀张开,红眼睛几欲要喷出火焰来。
淘淘疼得无法伸手取出其他武器,好像闪着腰了,怎么办?他急得大口喘气,一只脚卖力地伸向最近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