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种悍妇谁敢娶,想必休了她,苏大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还是阮家小姐,生得美,嫁的也好,两人一比,真真是天上地下。”
说起慕家和阮家,还是有些纠葛的,当年慕家老爹尚是秀才时娶得老太,老太家中有几亩田地,日子也算富裕,虽不是大家闺秀,却也是小家碧玉,因老爹祖上种田为生,娶了老太那便是高攀了,因此祖父颇是满意这桩婚事,孰料老爹机缘巧合瞧见朱家员外的大小姐,一时惊为天人,发誓非此女不娶,朱家小姐眼界高,自然看不上老爹,祖父必然不会由着老爹异想天开,老爹绝食上吊大闹一番,终还是被祖父绑了去迎亲。
好在婚后日子过得还算红火,老太家中殷实,不致食不果腹,老爹干瘦的身子也渐渐丰满起来。
本以为这事便揭过去了。谁知老爹弃文从商后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一跃成为大户,为了拓展生意举家搬迁到了苏城,不经意的一打听,当年那朱家大小姐便是嫁给了阮家少爷,当年老爹于那阮家少爷有过一段过节,听了这消息自然是恶上加恶,老太也不知那里听到了风声,自此种下了心结,情人见面分外眼红,老太便将这醋意一脑门泼到阮家身上,又因两家同是从商,互为对手,之间明争暗斗,今日他强了他家的生意,明日他烧了他家仓库,这梁子便越结越深,也不是谁多事,要选这了苏州美人,选来选去头拔只剩了这阮家小姐与不才我慕行云,当时老爹气的破口大骂:“阮家宵小,哪有资格与我家行云并列。”便暗中打通关节要摘着第一的名头,阮家自然不是吃素的,甩出几万两白银买着第一美的位子,老爹咬咬牙,也扔下万两白银,几番较量,最终也未分出个高下,只好两家齐名。自此以后,两家恩怨便彻底根植到我和阮沁瞳这一辈上。
自从小时跟着二老到了苏城,便被人拿着与那阮家小姐比较,城中女子皆以慕阮两家小姐为榜样,年纪越长,比的越厉害。阮家上辈世代为官,到了阮家老爷子那一代因科举未中才从了商,说起来阮家小姐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因此我也不得不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来,怕我这伪闺秀穿了帮,被老太拧耳朵,说我给慕家丢了脸云云。
虽然并不把这些恩怨有些不以为然,但每天被比来比去,也着实讨厌的很。
小小身为慕府中一等一的贴身丫鬟,自然同仇敌忾,闻言气的直跺脚:“这是谁家有眼无珠的丫头片子,竟敢在这里嚼舌根子!”
我忍不住抬眼看她,她说人家丫头片子,自己也大不到哪去,便是一笑,见她气的脸色绯红,神情激愤,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微微笑着理理衣襟:“罢罢,本小姐替你教训一下这些人。”
小小在身后侯开来:“这些人明明在说小姐你的坏话,怎么是替我教训他们!”
“是,是。”我敷衍笑了一声,端庄起身,刻意弯起一个极为优雅的笑容缓步开门去了临间,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也未敲门,直接推门闯入,只见五个年轻女子聚在一处,叽叽喳喳有说有笑,便柔声笑道:“好热闹,诸位妹妹在说什么?”
五女说得正到高兴处,闻声本能转过头来。
慕家与阮家是大户,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识,况……我被休之后,相继传出悍妇名声,俗语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如此一来悍名大震,在坐的人想来已经认出是我,雅间里五女那尚留在脸上的笑缓缓敛下去,面上一时只似打翻油彩,包罗万象。
我欣赏了片刻才略略扬眉,五女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胆小些的身子忙躲在人后遮住自己的脸,其中一个翠衫女子倒是镇定,上前一步清脆笑道:“大小姐怎到了这里,没有旁的,就是几个姐妹说些体己话。”
想来这便是打首的,我打量她一番,姿色中等,身段尚可,不巧这人我却是见过的。评定完毕才煞有介事的“哦”一声,看着她仿佛突然记起来:“唔,我记得你,你是募记绸缎庄二铺周掌柜周叔的女儿吧。”
那女子微微一怔,已经面露怯意,迟疑点了点头。
我继续微笑:“我记得周叔和我爹提过要为你择婿的事,是不是?”说着倾身过去,在那女子她耳边好脾气的建议:“我可以从中帮忙哦。”又故作沉思的捏了捏下巴:“听说城东有个年轻才俊,人称潘才子,你觉得如何?”
她果真是顾忌的,玲珑有致的身子抖了抖:“大小姐说得可是那生了满脸懒疮的潘秀才?”
我抚掌而笑:“原来你知道,唔还有,城西有个生的漂亮的人称后世宋玉,你觉得如何?”
她只似要马上流下泪来:“生的虽然好看,可听说有断袖之癖,整天喜欢抹胭脂擦粉,与个女人无异的那个么。”
我继续笑,笑的唇角都有些抽搐:“甚好甚好,既然你都知道,若是不满意,容我再想想。”她嗫嚅着唇欲哭无泪:“大小姐,碧莲知错了,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我继续微笑:“你哪里乱说话了,不过是和姐妹们说说体己话嘛。”碧莲面上自是清白交错,众女见她窘态忍不住掩唇偷笑。
世人便是容易如此,望见旁人惨相幸灾乐祸,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
我抬眼扫过众人,摆出一个自认为颠倒众生的笑容:“唔,我也记得你们哦。”
效果果然很好,众女闻言哪里还敢笑,皆是白了脸,聚在一处瑟瑟发抖。我见好就收,优雅提了裙角,施施然出了茶馆。
小小拿着风貌快步追上来:“大小姐,你真阴险。”
我笑眯眯的看她:“本小姐我这么宽容大度,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家主子呢。”
小小:“大小姐,奴婢还有一句,你的面皮也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