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纳妾,只怕要事事以悍妻为先,低三下四,能藏点私房钱便不错了。”我私下瞧着朱谋仁虽面有疑惑,身子仍是抖了抖。
好,很好。
老虎不发威,把我当成是病猫了。
我咬牙切齿的弯起眼,缓缓瘫开掌来,按了按身侧酒楼的木板雕花花壁,只当那是苏颜斐一张俊脸,凝神,狠狠的一掌。
声音脆响,众官均是一怔,皆忍不住看过来,我笑眯眯弯眼:“对不住,手滑了一下”。话音刚落,便闻花壁“卡擦”一声响,自所拍之地列出数道放射状的缝隙来,下一刻,“啪”的四分五裂,纷纷砸落在我身后,酒楼内尚有食客吃饭,蓦然墙壁碎裂,看着外面一干人,一脸的茫然。
“是谁,敢拆万盛酒楼的墙!”
蓦地楼中冲出二三扛着狼牙棒的大汉,一眼看到苏衍斐,刺溜又缩了回去。
众官员呆呆且震惊的转回我的面上,皆忍不住后退数步。
苏衍斐凤眼一挑,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我,我只觉霎时流光溢彩,晃的眼前一阵眩晕,便闻苏衍斐在耳畔极低的笑:“为夫还不知,夫人原来有这样的本事。”他嗓音低醇好听,蛊惑一般,我不自觉耳垂一麻。
苏衍斐声音虽是不大,却是字字清晰,四下里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只闻四下里抽气声响起,接着“扑通”一声。
“小姐。”衣袖被身后的小小拉了下,我茫然转头,便见她指了指朱谋仁。
我自云雾之中回神,才见我那位未来夫婿来不知何时跌到了地上,此时正神色惊恐的从地上爬起来,我忙重整微笑体贴上前:“公子没事吧。”话未落地,朱谋仁脚一崴,又重新跌回去,我忙伸手扶他,朱谋仁竟连连后退:“不,我……我自己来。”半晌才狼狈爬起来,拱手朝众人告辞:“小人想起来还有事要办,告辞告辞……”
想起明日花会,我急急朝他喊:“朱公子,那明日……”
朱谋仁一拍脑门:“哎呦,在下想起来了,明日有事无法前去。”转身拔腿便跑。
小小在身后气馁开口:“小姐,这朱夫人怕是又做不成了。”
我也忍不住幽幽一叹。
只是可惜去不成那花会,若是被慕家老太知道今日情形,慕家老太张牙舞爪的影子在脑中嗖的闪过……我不由浑身一个哆嗦。
说起那花会,原是苏衍斐和我约过的,彼时我二人尚是夫妻,寒冬里大雪纷飞,我竭力压住出去踏雪的冲动,只闷的在榻上滚来滚去,外室里毡帘嗑的一响,我忙闭了眼假寐,便觉有人踏进室来,撩袍在我身侧坐下,暖热气息拂在耳上,听他俯身低笑:“待春日花会,为夫带夫人前去观花。”语调渐渐降下去,我闭着眼不敢睁开,只觉他缓缓俯下身来,微凉薄唇终落在我发烫的颊上……
想必他早已忘记了吧。
正听见众官纷纷对苏衍斐笑言此妻休得好,另择佳偶云云,我咬着牙朝那里看过去,不想苏衍斐正朝这里望过来,浅唇微弯,白若冠玉的面容上凤眼微微上挑,带着点不明意味的风流恍惚。
晃得我心脏一撞,忙撇过脸去。
罪过罪过,我实在是闷坏了才想起这些。这厮皮相实在是太好,还是少看他为妙。
想了想,不能如此示弱,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的刹那便见他带着笑意唇角的唇角略沉,眸中似有什么要溢出来。我只顾捏着下巴苦思。
那朱谋仁本是新来的商户,慕老太欺他无知请了媒婆言明招赘,未想到他竟允了,一天之内便送来了彩礼,那朱家本是刚刚起步,彩礼并不贵重,慕老爹面上却终有了几丝笑意,慕老太一时泪流满面,嚎啕大哭:“我家行云终于有人肯要了。”
好吧,除去这一句,也还算件喜事,未想到今日受他相邀来万盛酒楼尝试新菜竟碰上了苏衍斐,原本的好事也变成坏事……我该慕老太如何和交代才好。
待我回神,便听小小在身后泪奔而来:“小姐,等等奴婢,姑爷好可怕……”我才惊觉已经走出很远,回过脸去,便见苏衍斐身姿颀长的立在绯袍娥冠的人群中,鹤立鸡群般,分外惹眼,他正回眸看来,便觉那目光刀一般冷嗖嗖的擦过脸颊。
我也忍不住缩了缩头。
是很可怕。
半路有些口渴,便找了一家茶馆歇脚,小小在身后亦步亦趋:“大小姐,大家闺秀可没有来这种茶馆的,还是坐轿子回去吧。”
我一脚踏进茶馆,因带着风貌,小二并未认出,便领着我们上了二楼雅间,小小在我身边左看右顾只怕有什么熟人注意到我们,我压低了声音笑道:“你左瞧右瞧的,反倒更惹人注目。”小小立即中规中矩跟在我身后,刚打发小二出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关了门,回过身来掐腰瞪我:“大小姐!”
我一手扯下风貌在桌旁坐了,扭着身子趴在桌子上懒懒撑住下巴:“本小姐我天天装闺秀都快闷死了。”
小小额角隐见青筋:“大小姐,你怎么可以坐的这般没有仪表。”
我天天练凌波微步,难受的很呐,怎么和老太交代也没有想好,掩面委屈道:“又没有人看见。”
小小直接抓狂了:“奴婢不是人嘛,奴婢天天跟着大小姐时刻提醒大小姐注意仪表,还要担惊受怕害怕被人发现是很累的……”
好吧,除去小小太过唠叨外,还是位好温柔贤淑的好姑娘的。
我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小小:“……”她掐着腰一副恨不得扯头发的神情吼出来:“大小姐,我不渴!”
我笑吟吟的正要安抚她一番,忽听邻厢传来年轻女子的银铃笑声。
“慕家大小姐生再的美,到底已是残花败柳,本家宁愿招赘也要将她嫁出去,伤风败俗不说,男人一听她悍妇名声,均都落荒而逃了。”
“听说了么,慕大小姐刚被休回家,媒婆们就踏破了苏府门槛,苏老夫人也张罗着给苏大人续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