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战鹰从恶梦中醒来,发觉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方才他梦见自己变成一个幼小的孩童,和父母一起在旷野中被人追杀。最后,在一个百丈深崖边走投无路,一家人被迫全部跳崖。梦境中的追杀者大多面目模糊。唯有为首一人,手持一根铜棍,面目狰狞,让他记忆犹深。
这是他自十岁以来时常做的一个恶梦。近几年来,他勤练武艺,心无旁贷,此梦渐渐很少梦到。没想到今天再次有此梦,心中不由一阵恻然。
这时,战鹰想起日前义父提到的天犬族,心中暗道:“天犬族杀手已然出现,那么他们的族长康芭很可能就在秦军营中,到时一定可以找出杀害父母的真凶。”
想到这里,他的精神不由一振,立时从床上跳了起来。
轻轻走出帐外,战鹰发觉天边刚刚露出一丝亮色。营中火把通明,巡营士兵手持长戈在营内来回穿行,号令声此起彼伏。
为恐惊世骇俗,战鹰决定象往常一样到营外练功。营门守卫见到他,纷纷行礼。从军以来,大家渐渐知道战鹰的习惯,遂不再询问。
战鹰走到营外南边的一个山岗上,开始了每日必经的修练。近日来,他接连遇到了雄奇和天犬族杀手两场对阵,虽然对手的实力并不太强,但是对于他的实战经验确有不小的裨益。尤其今日,他不过凝立片刻,便感到自己的精、气、神急剧向上攀升,直晋前所未有的顶峰。
身形倏展,战鹰在山岗上飞腾起来,只觉易经八法中的定、沉、扬、飞、顶、弹、绕、震等八字真诀在脑海中穿行,继而化作无数个明悟接连闪过;雄浑的内力在体内随之而动,竟然圆转如意、意到劲发。
“轰!”战鹰只觉全身一震,缕缕灼热无比的真气从丹田内冲出,直向全身经脉奔腾而去。顷刻之间,包含任督二脉在内的奇经八脉一下子豁然贯通,体内真气来回往返,无数生机绵绵不绝。
“哦!”一缕轻啸从战鹰的口中呼出。啸声愈升愈高,直冲云霄,在黎明前的夜空中婉转缠绕、回旋不绝,足足有一柱香的功夫方才停下。
战鹰缓缓睁开双目,只觉黑夜中的景物变得更加清晰,虫、草、蛇、蚁等物体竟然目过境留、纤毫毕现。他心中明白,这是易经八法突破高原地带,直抵第八重境界的征兆。由此以后,他的内功修为已由后天无为进入生生不息的先天境界。
突然间战鹰的眼中闪出两团耀目的强光,随后消逝不见。只觉心中不悲不喜、一片宁静,不禁暗想:从今往后,再无任何打击可以难倒自己了。
“呜!”一阵号角之声从军营方向传来,战鹰心中一凛,急忙向营中奔去。
一连数日,李牧命孟宁、赵葱等人率部轮番出击,但是只许佯攻,不许硬拼,一旦与秦兵接触,便立即败退。几日下来,赵军一败再败,折损了几百人马。秦军接连胜出,自是齿高气扬、不可一世,对赵军愈发心存轻视。若不是主帅桓临走时严禁出击,恐怕宜安秦军早已倾城而出了。
之后,李牧又令副帅颜聚率三万人马向肥城方向运动,造成赵军向肥城增援的假相,但入夜后又悄然返回。同时,李牧派人潜入宜安城中放出消息,详称李牧已慌了手脚,准备令赵军拔营而起,向肥城紧急增援。
这一日,战鹰与各营将领奉命齐集中军帐内。只见主将李牧站在帅案前,头顶鹰盔,身披铁甲,显得威风凛凛。
李牧手扶配剑,高声道:“秦赵交战,我军接连败北,若再听闻我军将向肥城增援的消息,宜安秦军必然心存轻视、防守懈怠。这正给了我们收复宜安的大好时机。”
众将听闻,不由精神一振。
李牧接着言道:“桓围困肥城而久攻不下,正是想引我军前去,在途中进行伏击。如今,我们将计就计,反其道而行之,舍肥城而取宜安,让他得不偿失。”
说道这里,李牧抽出帅案上的令箭,高声道:“战鹰听令。”
战鹰走上前列,轰然应道:“末将在。”
李牧喝道:“本帅令你率两万人马悄然而动,埋伏在宜安城东十里的天风谷。一旦发现秦军,务必全歼。”战鹰接令后飞奔而出。
随后,李牧令赵葱率五千人马携带少量粮草辎重从宜安城东缓慢绕行。如发现宜安秦军出击,立刻逃向天风谷。
战事正如李牧预料,赵葱的辎重车队刚从宜安经过,便遭到秦军巡逻小队的攻击。赵军稍作抵抗,便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留守宜安的秦将何丰见状,自然不肯错过这个立功机会,亲率两万秦军追赶而去,一直杀到天风谷下。
天风谷是一个狭长的山谷,谷长百丈,宽不过五丈。谷中乱石交杂,路人难行。五千赵军方一逃进谷中,立时一阵慌乱。
紧追其后的秦将何丰勒住战马,发出一阵狂笑,高声道:“区区赵军,在我大秦雄师面前,还不弃甲投降。”
“我看未必!”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从岭上传来。
何丰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赵军将领站在高高的山岭上,身着战甲,手持利剑,在朝阳的映射下,如战神下凡一般。同一时间,两侧山坡上冒出无数赵兵,密密麻麻,不知伏兵多少。何丰心中大吃一惊,急忙下令秦军摆开阵势,应付突变。
岭上的赵将大声唤道:“弩兵何在?”
话音刚落,谷前的赵兵纷纷闪开,从乱石背后奔出无数手持强弩的士兵,分三排站立,根根利箭直指秦军。
何丰心中暗暗后悔:方才只为抢功,所点人马全部都是骑兵。三千弩兵全部留在了城内,并无一人跟来。不过敌兵虽有埋伏,但大军未曾深入谷中,如果打定主意想要逃走,并非完全无望。
想到这里,何丰心中略安,强声道:“岭山何人,可否下来说话。”
“正合我意。”那名赵将朗声笑道。随之身形一展,竟如飞鸟般从岭上跃下。当他快要落地的时候,双臂轻轻一振,如一片秋叶般飘然落在地上。
何丰眼见这名赵将身材挺拔,面容硬朗,一双虎目亮如晨星,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不禁心中忖道:“此人虽然年轻,但以他刚才显露的绝世轻功来看,自己万万不是敌手。幸好此次追击,天犬族第一高手康芭也一同跟来,否则真是注定败局了。”
这名赵将正是奉命埋伏的战鹰,眼见对方心存怯意,不由精神大振。
正在这时,何丰一摆手,顿时从他的身后走出一个巨人,只见这人身高一丈开外,豹眼环腮,气势非凡,手中一根铜棍足有腕口般粗细,全身上下肌肉虬劲,充盈着难以想像的力量。尤其引起战鹰注意的是,这人的面目丑陋,右耳缺失,显得十分狰狞。
战鹰心中暗道:“莫非此人就是康芭?”
巨人厉声叫道:“小子,快快受死。”说着,便快步疾奔而来,手中的桐棍劈头盖脸地砸向战鹰。此棍未见任何招式,但一往无前的迫人威势已将战鹰的所有退路全部封死。
战鹰存心试试自己的功力,手中长剑一抖,直向铜棍挑去。不曾想巨人粗中带细,如此猛烈的一招竟然全是虚招。只见他手臂翻转,手中铜棍左右摆动,顿时化作满天黑影,再度向战鹰砸来。
战鹰眼中精芒暴闪,身形不动,剑如游龙,刹时间在棍影中找到它的真命天子,准确无比地刺在巨人铜棍末端的近手处。
“叮!”剑棍交击。巨人身形剧震,接着连退三步,方才站稳脚跟。
巨人眼中露出难以致信的神色,瓮声道:“你是谁?”
“你就是康芭?”战鹰冷冷道。
不知如何,看到对方眼中的冷厉之色,巨人平生第一次感到一丝惊惧,粗声道:“你究竟是谁?”
“我叫战鹰,这个名字你当然没有听过。不过,战天云这个名字,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这个巨人正是天犬族第一高手康芭,听到战鹰的话,不禁一阵沉吟。
战鹰又道:“七年前,你在塞外派人追杀战天云夫妇,难道这件事你竟然忘了?”
“战天云?”康芭口中慢慢念道,突然,一件陈年往事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你是他的儿子?”康芭惊声道。
“不错,记住我的名字战鹰,否则地狱之中你将无**回超生。”说到这里,战鹰杀意顿起,长剑疾舞,纵身向康芭扑去。
康芭发出两声怪叫,挥动手中铜棍,狂风暴雨般攻向战鹰。
战鹰身形如电,轻巧地闪过康芭的攻击,随之双掌如雨般地击在铜棍上。康芭只觉对方的攻击一掌重似一掌,可是无论他使用什么招式,却总是无法避开。
当战鹰击到第二十掌时,康芭再也承受不住,跌跌撞撞地连退七八步,勉强躲开对方的攻击,口中忍不住喷出一股血雾,低头一看,手中的铜棍竟被对方硬生生地击弯。
“受死吧!”战鹰厉声叫道。
康芭勉力提起铜棍欲作抵挡,却觉眼前一花,对手的身形突然在他的面前消失。接着背后一震,一股难以想像的巨痛向全身漫延开来。
“砰!”康芭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震得地面一阵振颤。
“不是我!”他的四肢抽搐不停,口中发出轻微的呻吟。
“难道我的仇人不是他?”战鹰正想扑上前去问个究竟,却见何丰所部秦军已转过身来向后撤退。战机稍纵即逝,不容多想,他立刻大喝道:“弩兵齐射。”
众弩齐发,无数秦军骑兵纷纷落马。接着,山上的伏兵蜂拥而下,原先败逃的赵葱等人同时转过身来,一齐向秦军攻去。一方气势如虹,一方无心恋战,整个战势完全呈现一边倒的局面,山谷中顿时惨声四起,血流成河。
此役最后,只有何丰及秦兵千余人逃走,其余秦兵大部被歼。而赵军士兵仅有两千余人死伤,创下秦赵交战以来最少的伤亡记录。
战斗结束后,战鹰在遍地尸体之间找到康芭,发现他右手边的地上划着一个血字“莫”,可惜那时他已是全身僵硬,再也无法说明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