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偶遇一尾红色的小鱼,当然,有时候会是一只傻傻的肥白虾,也有可能是一只敦实的水螺,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些清凉的水,这些水让你感受到一条鱼的幸福和存在,就像快乐和幸福的关系,它是充实而纯粹的。面对那口池塘,你发现许多东西是需要依赖的,比如,天空依赖大地,大地依赖土壤,土壤依赖种子,种子依赖发芽,再比如说,泪水离不开心灵,心灵离不开灵魂,灵魂离不开高洁!常常在放完牛的午后,会偷偷和伙伴溜进池塘享受一下水的乐趣,最喜欢的是夏末黄昏,雷雨的前奏,躺在水面上,就可以看到天幕中一团一团的黑往村庄压下来。时间突然变得很快,天上雷声隆隆,雨水夹杂着闪电。趁着黄昏的光,突地连着线往下面赶,几个小伙伴自然大呼小叫,把自己从水中捞起,捡着几块钱的破拖鞋匆忙往家跑,豆大的雨水略带冰冷砸在光溜溜的皮肤上,是纯粹的童年的快乐味道!我跑回家后,总会遇上外祖母拿着早巳准备好的竹杖在堂屋外门口等我,她竭力装出的恐怖表情我至今难忘,每次都维持不到10秒,她吓唬我的时候每次都只会让竹板把老饭桌拍得砰砰作响,到最后,落到我头上的往往是一块干净温暖的白毛巾,外祖母就像那口池塘一样,给我疼爱也给了我最多的包容!
有时候,午后下起一场太阳雨,雨很大也很急,我就会一个人搬起一个雕花木椅,坐到老屋的屋檐下,看那巨大的水珠在池塘里开出一朵朵洁白而又美丽的花,看屋檐下滚落的水滴一串串地串出晶莹的珠帘,居然有点滴无端的感伤,然后,雨一停,我就赤足跑出去看对面山头的彩虹,我的小脚飞快地踩过水洼,踩过泥地,感觉水与软泥挤过脚趾滑溜溜的快感,无比兴奋,那个过程恰好是经历一次忧伤到快乐的全过程。
多少个日子,就那么在一片懵懂的背后,打量着这些生活的悲与喜,就像那口池塘,打量着天上掉下的雨一样,或乐或忧,直到长大!
只是你知道,等你长大了,这种快乐就永远留在了童年,是的,那些纯粹就只留给了童年的世界。
如今我困在几百万人口的城市,深入其中,发现霓虹灯的光辉盖过了星辉,那最安静的快乐你永远都找不到,游泳池巴掌大,扎猛子被当成健身锻炼是一项收费项目,姑娘和小伙们穿得无比性感在两米深的水池里折腾几下后便不知去向,剩下的是表情深不可测的岸边的肌肉发达的所谓“救生员”。
我们开始有了无菌泳池,有了许多更高级的生活,永远适宜的水温,我们在泳池上盖起了盖子,为的是不用淋雨,我们很自然地抛弃了一些自然的东西,我们习惯了更多浅薄的快乐,我们有了更多坚硬而舒适的生活,却是更短暂的停留,因为,再也找不到内心柔软的理由。
只有这个时候,你才发现,那口记忆中童年的池塘,越来越荒废,那些年永远唠叨慈祥的外祖母,那些年一场又一场的夏雨,那些漂浮在池塘上的无忧时光,最终,都被时光留在童年的黄昏里,再没有人比外祖母更疼我,她不再从下雨后的黄昏递给我一块干净温暖的毛巾,她不会再用竹板拍得老饭桌砰砰作响,再没有了她黄昏后夕阳下和着炊烟唤我回家的乳名声,她不再从她贴身的兜里掏出那5分钱一颗的硬果糖了!她和那口池塘一样,被时光带走,留在黑暗里,终于再也找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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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妈妈的“情书”
金国栋
上大学,给我妈妈买过两次礼物,一次是用信用卡,一次是用稿费,都是一千元的礼物,信用卡最后还是妈妈给钱填坑,稿费的话,是自己赚的,但是彼时,生活费没了仍旧是问妈妈要。故,是用妈妈的钱,帮妈妈买了礼物,借花献佛,还是从佛身上刮下来的金子,空手套白狼。妈妈脸面上是责骂,心里还是高兴的,我能看得出来。但是,她要我将礼,都转送给一路对我照顾有加的阿姨、师长了。她是真正领了心意就够。我似乎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以后要如何如何,我觉得有些理所当然的事情,无须赘言,比如说,我一定要做个孝子之类,还有什么老婆不孝顺,一巴掌打下去。这句话,我听人说过,看人做不到过。总是有些可笑。妈妈倒是常常自嘲,以后老太婆不要见了生厌哦。我这时候就不说话了,以我的功力,逗她开心,不是难事。然而我有些小男生一样的赌气了,不说话了。
然而想想,不说多年以后,便是过去二十年,我这副脸孔,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出落成人,更多时间,不都是带着生厌母亲的神色吗,特别是懂事以后。我能想起来,一桩桩,一件件,有时候心里都恨得发痛,因此真不敢生子,知子莫如父,我的儿子,势必与我一样,是用伤害来应对最亲最近的人,我不知道人对我好,可以到什么地步,总让我不知道如何招架,慌忙出招,利剑出鞘,天下最利的剑,就是无知的儿子反戈一击,天下最薄的盾,就是慈悲的老母肉身相迎。妈妈一点点受了下来我的乖戾、嚣张、飞扬跋扈。我曾经亲眼看到她哭,一个儿子将母亲逼到这个地步,真是尤甚豺狼。我是一个暴君,暴行却施加于一人,你所看见现在的我,有多温文尔雅,亦能料想旧时的我对母亲是多凶残蛮横。她对我的感化,现在想来便是,你的+万支恶箭,终于是要射光,她不想儿子对这个社会,对其他人不好,她只能是自己承受下来了。那之后,儿子应当会好起来。黎明前的黑暗,亦可以比作是另一个+月怀胎,这一次,是+年。
十年,青丝换白发,妈妈真的老了。我只有在相片里看见她年轻过,她戴着墨镜的那种霸气,早就佝偻了,伏在某夜暗暗地哭泣。她曾经是一个有为的设计师,新婚宴尔,她为了事业,也是为了不让我漂泊,毅然决定不追随爸爸在外经商,她事业的巅峰,亦有自己的服装公司,爸爸的亏损,妈妈填补,我只是不知道,那几年妈妈正盛的年华,是谁补了去,难道是我,乳臭未干却巳经深谙伤害之道的我来平衡了这份异地之思?那长达+年,甚至是+多年,爸爸一年只是回来两次。少见多爱,我觉得那时候我是爱爸爸更甚的,妈妈亦没有吃醋,亦没有波澜,她巳经全心做了我的母亲,而不是妻子,于妻子的道义,她是对不住她的丈夫的,我就是证据。我这样的顽石,没有母亲的打磨,现在肯定无有人形。
而后,我初三,妈妈做了改变她一生的决定,她放弃了她的事业,她从一个女强人、女老板,变成了我的仆人,家里一直有保姆,她不会烧饭,为了我,于校旁粗屋,当我的厨师,到现在,她能烧得一手好菜,是一天一天,她练就出来。我想起那时候有一次生病,她睡到我床上,我叫着难受,说着话不吱声了,她摇了我一下,我实在没有力气回应,感觉到她又叫了我一声,之后腾地坐了起来,那时我真是感应到了她的万火攻心的焦急,她的心跳与呼吸,我都能一一顺应,我终于睁开眼睛,她铁青的脸上再有血丝。她怕失去我而折射出来的爱,让我热泪盈眶。电影里我瞧见太多撕心裂肺的呼喊,都是苍白,演员难以再现母亲,光影无法表达母亲,就是我现在运用的文字,也是难以感恩母亲。
后来我研究星座,才知道妈妈是金牛座,唠叨,精算,是两个特点吧。她是很简朴,我小时候常常觉得,我自己是穷苦人家,万分心酸的那种,因为整个童年,我的衣服都是妈妈做的,那时候不知道这是最大的骄傲,只在心里恨,看见别人店里买来的新衣,俗气得很,却带着我所想要的那种境地。因为我的衣服,是妈妈亲手做的,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那个年纪的我,怎么能懂得这样一句话的分量,直到上大学,我有一次穿了妈妈针织的衣服上锞,与每一个同学,与老师,自豪地告诉,这是我妈妈做的,温暖牌的!她顶好的朋友,常常花费无数于衣着,她从来不羡慕,也不学样,她在朋友圈子里受尽尊重,因为她的本事与大度,我小时候不懂事,常要闹,这个阿姨欠着你钱,你为什么还要笑脸相迎!我爸爸有时候也昏头会说一句,她是自己吃苦,钱给别人用的。爸爸说这话,也是没有多少良心,因为他生意的黑洞,到底还是妈妈补的,我呢,更是没有发言权,因为我的这二+多年,耗用了妈妈太多。她的钱,是一分一厘,勤劳赚得,省吃俭用,到了我手上,却是如流水,飞纸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