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是你吗?都长那么大了,你看阿姨都不认识你了,快进来坐快进来坐,这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
她将清欢让进了屋里,在给清欢倒水的时候忍不住问:“清欢你这几年都在哪里呢,自从那次你去孤儿院之后就一直没回来过,听说你后来被收养了?”
沈清欢对着她好奇的打量,略尴尬的点了点头。
“阿姨,我家的房子还空着吗?”
“还空着呢,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吧?”陈阿姨的热情显然过了头。
沈清欢微笑着摇摇头,起身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想,用不了多久,整个镇上的人就会知道当年那个小女孩回来了。
原来以为对这个镇里的每个人都会恨,可是现在面对他们反而觉得释然,沈清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年耗尽了心力的缘故,父母已经死了,而她也已经长大了,何必再纠结过去呢。
道了谢出来,沈清欢已经站在院落外面,她并不急着回去,而是打量着整个院墙,还能看见院子里隐隐约约有老槐树的枝桠伸出来。
鼻腔酸涩,沈清欢慢慢走近院子,每走一步都像踏在过去的记忆上,软绵绵的疼却找不到源头。
看向老槐树时,沈清欢的眼睛里又出现那个小女孩,她正跪在槐树底下,日头下她满身都是汗,一直跪到晚上,清欢不知道她哪里的韧劲可以一直跪着不起身,她想去扶她起来,一伸手却只是如玻璃里的真气一样,是空的。
看向那扇破门时,沈清欢又看到了小女孩牵着母亲对着满院子的人,眼睛晶亮一字一顿的说,我爸爸死了,没钱还。
清欢的眼睛渐渐湿了,步子越发显得沉重,等走到门口已经没了推开门的力气,她用尽力气推开,兜头兜脸的灰尘迎面而来,呛的她涕泪交流。
依然是她走前的模样,一点改变都没有,那个下午母亲坐过的椅子还摆放在老地方不曾挪动地方。
眼泪刷刷流下,父亲的打骂,母亲的歇斯底里都恍如还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泪眼模糊下又是母亲正低着头为她缝荷包时的专注神情,望向父母的房间时,她又听到了母亲撕心裂肺的声音。
“妈妈。”沈清欢就唤了一声,蹲下来泣不成声。
沈清欢觉得自己的眼睛里流出来的不是眼泪,而是一滴滴和着血的伤。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拢住她的肩头,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这时天已经黑了,清欢对着谈郁说:“哥,你怎么会来?”
“还不是放心不下你啊,所以处理了手头上的工作就赶着过来了。”
“哥哥,陪我去看妈妈吧。”沈清欢哀求着。
谈郁看了下时间,才安抚的对清欢说:“明天吧好不好?现在已经太晚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
沈清欢听了想了想觉得谈郁说的有道理,也就点头同意。
他们找了镇上一家比较干净的旅馆,沈清欢因为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东西,谈郁怕她饿坏了带着她到处晃,最后找了家粥店。
沈清欢对着面前冒着热气的一碗粥,以及谈郁期待的眼睛,她端起面前的碗勉强喝了一口,却苦涩的想要吐出来。
她对着面前的粥眼泪一点一点落下来,掉进碗里砸起一个个小坑。
谈郁静静的看着她流泪,周围的喧嚣似乎都发生在另一个世界里,而这个世界只有沈清欢在无声落泪。
她抬起头,眼睛红肿的看着谈郁说:“哥哥,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是我心里第二道伤痕,第一道是顾向北,而第二道就是我母亲的死。”
她说的是母亲的死,没说小镇上的人对他们家的欺负,也没说她的父亲以及母亲对她的虐打,她只说了母亲的死。
“如果我当时能看着她,也许她就不会死了。”沈清欢抽泣着说。
“怎么能怪你呢,傻瓜。”谈郁心疼,却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安慰她。
“这么多年的每个夜里,我都会对自己说,其实那些苦日子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妈妈在,哪怕爸爸对我再恶劣我都没关系,可是连妈妈都不要我了。”沈清欢的眼泪越落越凶。
谈郁拿了张纸,手伸过去轻轻的帮她擦眼泪,指腹触及到她湿湿的皮肤时,心里苦涩难言。
心里有一股冲动,他差点脱口而出对她说,清欢让我来照顾你吧。这个声音一直催促着她,但是理智却告诉他不行。
她爱的是顾向北,而且她想到回到她的身边,那么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她不受一点伤害,只是每次看着她哭,他的心里也就跟着疼。
沈清欢并没有觉察到谈郁的异样,他一直掩饰的很好,尽责的做一个哥哥。
其实,今天迫不及待找到她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她,现在看来却不是和适合说的机会,她正处于脆弱的机会,他又怎么忍心亲手将她往刀口处推呢。
谈郁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静静的看她哭,静静的看她好也许是最好的吧,他想。
回去的时候谈郁拉着她的手慢慢的走,小镇的夏日并没有H市那么热,尤其是到晚上,温差还是比较大的,这本该是散步的好时候,两人却各藏心事,一路相对无言的回了酒店。
各自道了晚安,沈清欢倒头沉沉入睡。
凌晨两点,谈郁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站在窗前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直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尖叫。
谈郁的手抖了一下,烟灰落在手上都不觉得疼,他丢掉烟头拉开门冲到隔壁,站在房门前大力的拍门。
亲们,很抱歉,现在才更,突然觉得心里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