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项觉得自己快死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碰过水和食物,衙役们和公孙安也醒了过来,不过公孙安因为中毒身体虚弱了很多,此刻已经昏迷不醒。倒是衙役们因为习武,体格比他们好去太多,所以还能保持清醒。
突然间。
“爹!”苏梓终于是找到了自己老爹的下落,也不管苏秦项此刻身上又臭有脏,直扑了上去,喜极而泣。
“小……小梓?”是在做梦吗?火把“哔啵哔啵”响,火光照亮了整个暗室。苏秦项笑了一下,心想着自己肯定是做梦了,小梓应该好好在沧州府衙待着呢,怎么会在这里呢?
“小梓啊,爹……爹对不起你,爹其实,好想能看你……看你出嫁,看……看你成……成亲生……生子……”苏秦项拼着自己仅剩的气力,抬起手抚上苏梓的头,嘴角含笑,蓦地眼前一黑。
“爹!爹!”苏梓被苏秦项吓的不知如何是好。
“快,把苏大人他们抬出去。”林郁寒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苏梓不知所措的样子,吩咐一旁的衙役们。
小镇一行,非但没有查清楚这商靖是为何被灭门,反而让他们损失了几位衙役,一想到这里,林郁寒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还好,苏秦项他们总算是找到了,在阿七死去之后,他立即带剩下的那名衙役回了沧州府,结果一问,苏秦项他们竟然不在沧州府,苏梓一直以为他们还在镇上查案,林郁寒立即觉得大事不妙,忙带领一队衙役一路找回小镇,而苏梓得知苏秦项失踪,也心急如焚,顾不得沧州无人,也跟了出来,他们一路打听都没有苏秦项的消息,于是便推断苏秦项一定还在小镇上。在差点将小镇翻了个底朝天之后,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虽然这是常识,但是人往往聪明过头,林郁寒认为阿七不会想到这层,所以一直在外面找,最后还是苏梓发现客栈的狗一直朝着一扇门狂吠,仔细一看,那门上竟然有隐隐的血迹,这才命衙役们打开,然后才发现苏秦项他们竟然都在里面。
对于这一切,司溟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真相,那狗便是她故意在门上涂了一点血然后放出去的。要不是苏秦项当年留下她,她就没这么顺利地潜伏在沧州府衙这么久,当然,更重要的,他还是苏梓的爹。多年的杀手生涯让她几乎没有朋友,当然苏梓是个意外,她不希望看到自己唯一的朋友伤心。
苏秦项恢复是在几日之后,刚醒来的时候满脸是泪的苏梓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毫不客气地抱着他狠狠哭了起来。
“爹,爹你终于醒了,爹!”苏梓哭的伤心,苏秦项听的也痛心。
“傻丫头,爹还好好的呢。”苏秦项安慰着苏梓,苏梓终于是渐渐止住了哭声。林郁寒和司溟站在一边,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笑了一下,然后又发现对方都在看自己,不由得都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苏秦项虽然某种程度上是一个糊涂的官,但是,他是一个好爹,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商靖的事,衙门最后出了公告,说商大人一家是被江湖大盗所杀,那大盗隐藏身份入住小镇,伪装成客栈老板和小二,伺机动手。
“诶,林大捕头。”自从小镇回来以后,听的林郁寒和自家老爹讲诉的在镇上发生的一切,苏梓对林郁寒的态度就有了较大的好转。
“苏姑娘怎么了?”林郁寒显然是还不适应苏梓对他的新称呼,愣了一下。
“不告诉他们真相,这样真的好么?”苏梓歪着头看着林郁寒,自小,她想成为捕头,那是因为捕头可以查明事件真相,还被害人一个公道,捕头可以抓捕真正的犯人归案,不让其逍遥法外,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捕快身上那种正义凛然之气,是她一直所崇拜,所向往,所为之努力的,所以,这次苏秦项和林郁寒最后的决定不由得让她对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动摇了。
“呵,苏姑娘,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比真相对人的伤害来说,要好许多。”林郁寒轻笑着,“你想若是告诉沧州百姓,商靖一案所为是因为失传江湖多年的‘缩骨功”传人所为,他们能像现在这样继续安心在沧州生活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作为捕快,最重要的使命不就是查明真相,抓捕真凶归案吗?”苏梓纠结地绕着手指。
“苏姑娘,有些事呢,有时候真的不如让人蒙在鼓里比较好。”林郁寒说罢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直站在一边不言语的司溟一眼。司溟被林郁寒这么一瞥,心里不由地一惊,心想着是不是自己在镇上的事被林郁寒冷发现了,毕竟她出去采药的那段日子跟他们在小镇的那段日子差不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这心里一旦有做过些什么,可真是不安啊。司溟脸上装作没事,回以林郁寒一个笑,但是心里又拿不定林郁寒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还是有点想不通。”苏梓叹了口气,“所以,这就是你们说我当不成一个好捕快的原因吗?”
“想不通就想不通吧,人世间想不通的事可多着呢。”司溟拍了拍苏梓的肩膀,苏梓点了点头。
“不过,喂,你们去那里不是查商家的事跟魅妖有没有关系的吗?”苏梓问。
“大概,没什么关系吧?”林郁寒看着天。
“诶?”
“嗯,感觉。”
“……”
事情过去半个月之后,商家才出嫁不久因此侥幸逃过一劫的女儿匆匆赶来办了为他们办了后事。在听完苏秦项说的在小镇发生的一切的时候,不由得默默垂泪。最后伤心地在府衙晕了过去。
司溟作为唯一的女医徒,自然是当仁不让地接下了照顾商家小姐的重任。到了傍晚,商家小姐终于是悠悠醒转。
“我想,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姑娘,麻烦你去把苏大人请来。”商家小姐一醒来便说道。
司溟忙遣人去请苏秦项。
一听到商家小姐说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苏秦项忙将林郁寒也请了来,而听到这个消息的苏梓,自然也不会放过。
于是,司溟的屋子里,第一次站了这么多人。
“这是圣上御赐大夏第一神捕林郁寒林大人,这是小女苏梓……”这商家虽然如今已算没落,但是好歹曾经也是高官门第,这商家小姐也远嫁了西陲君王,苏秦项不由擦擦汗,边介绍便在心里嘀咕,为什么为难的,总是他……
“家中遭遇这种事,我竟然知晓得这般迟。”商家小姐一开口便红了眼眶。
“王妃节哀。”林郁寒道,方才来的路上,苏秦项就已经跟他介绍过这商家小姐,所以林郁寒开口便喊了王妃。
“我想,是不是爹爹早就知道家中会遭遇这样的事,所以这才匆匆催着我出嫁。”商小姐的眼泪流了下来,一旁的丫鬟忙递过手绢。
“这一切的一切,要从我小时候说起。”商小姐感伤了几句便入了正题。
又是一个青梅竹马被活活拆散的故事。
原来那个阿七名叫何七,是商小姐老师的义子,自小被送出去习武,十五岁才学成归来,与这商家小姐本来相互不对盘,但是随着年岁增长,两人竟然暗许终身。商靖虽然已告老还乡,但是身在沧州心在朝廷,早就将女儿许配了西陲郡王,只待二八年华出嫁,商靖知道这事之后自然是怒不可遏,强行拆散了两人。何七和商家小姐两人正爱的死去活来,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于是他们计划了私奔,但是到底是两个年轻人,不懂如何隐藏,最终还是被商靖抓了回来,这一抓回来,何七便被逐出了商府,商家小姐也被软禁。何七多次想硬闯带出商家小姐,但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败,最后一次被抓住被打的血肉模糊地关押在商府,何七的义妹何落哭着前来求商靖放过何七,商靖自然不会同意,于是何落便跪在商府门口,却不料被商靖的儿子商玺看到,商玺见何落有几分姿色,便以带何落去见何七之名欺骗何落进商府,那何落满心欢喜以为能带走何七,却不料一进商府,商玺便暴露了本色,强行占有了何落,何落哭着要找商靖讨个公道,商玺无奈,才偷偷派人放了何七。没想到,何落竟然有了商靖的骨肉,何七终于是知道了真相,怒不可遏,闯入商府让商靖给个公道,商靖于是得知了一切。他跟何七说,要么,何落除非嫁入商府做妾,否则他绝不承认何落肚子里的孩子是商家的骨肉,何七和何落不堪受辱,于是离开商府。没想到,那商玺作恶多端,被人报复,从此不能生育,因此商靖想到了何落,那时的何落即将临盆,商靖派人去接人,何七正好不在,何落不从,他们便强行从家中带走了何落。结果何落得知商玺竟然不能生育之后,狠心将孩子送走,让商家绝后……
“是的,后面的一切,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商家小姐叹了口气,“阿七为了报仇,所以用了他师父千叮万嘱不能使用的魔功灭了商府。”
“原来如此。”林郁寒点了点头。想必,那被称作小落的女子便是何七的义妹,所以何七才会不顾一切地使用“缩骨功”,最终虚弱了被自己打败。
没想到,这商家灭门案之后,竟然隐藏着这么悲情的故事。在场的人无不唏嘘。
“我说这些,也是为了感谢你们为商家一事所做的一切,不过这些事,希望你们能保密。”商家小姐最后道。
在场的人自然是点头答应,商家小姐办完一切之后便回了西陲,商家的事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在沧州百姓心中淡去,相信,那座小镇,很快又会繁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