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朱颜互留了联系方式之后我们相互道别了,我又坐该死的110路车回到了学校。我仍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路上我一直看着窗外,看着西边的霞光渐渐消失。我该怎样面对回去以后的生活呢?
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在。她们看到我回来了,都激动地问:“复试怎么样?录取了吗?”我苦笑着摇摇头。孙秀秀因为惊讶而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没通过复试?这怎么可能!到底是……”她还没说完,大头就打断了她:“别问了,没看见艺飞不高兴嘛。”
张小不同情地对我说:“艺飞,咱俩真是‘同病相怜’啊!你这两天去复试没回宿舍,我没得来及告诉你,我国考面试也挂了,就差零点几分……”
听到这个消息我实在震惊极了,比我得知自己被淘汰的时候还要震惊。张小不可是以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进的面试啊,怎么可能没被录用呢?于是我问:“为什么?”
张小不低下头,小声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自认为自己表现得很好。可能是因为第二名、第三名都是男生的缘故吧。这没办法,谁叫我是女生呢?”
我们都沉默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张小不,因为面对失败,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晚上我给林沛东发短信:“我回来了。”
林沛东就回了一个字:“哦。”
我说:“你有空吗?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能上QQ和我聊会儿天吗?”
我的手机刚显示“发送成功”,我的QQ好友中林沛东的头像就亮了,原来他一直在隐身。他问我:“有什么事吗?”
我说:“唉,不就是复试没被录取,心情郁闷呗。”
林沛东说:“这我也没办法啊,其实你一开始就应该选择调剂的。你要学会自己调节心情。”
我刚发了一个省略号过去,来表示我的无语。林沛东又说了一句:“你先忙哈,我打会儿游戏。”
我都苦逼到这份儿上了,林沛东竟然还想着打游戏?我心中的郁闷顿时变成了愤怒。我火冒三丈地回了他一句:“我走了,再也不回来了!”然后我怒气冲冲地走到宿舍门口,猛地把门一摔,头也不回地走了。
为了防止林沛东和舍友们找我,我关掉了手机。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但我丝毫不在意,一路小跑出了学校大门。我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只是想走得越远越好。我跑得飞快,以至于鞋带都开了,差点把我绊倒。
跑了好久,我实在跑不动了,于是我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望着周围的一切。我突然发现自己跑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这里的建筑物以前都不曾见过。路上很静,没有车,也没有人,只有孤零零的几盏路灯亮着,把我的影子拉得好长。
怎么办?我开始有点害怕了。于是我打开了手机,短信不停地响起来,全都是移动全时通提醒我有未接来电。我数了数,一共有20条,有孙秀秀打的,有林沛东打的。正在这时我的电话又响了,是林沛东打的。我颤颤巍巍地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电话里传来林沛东的声音,他也气喘吁吁地,似乎也跑了很久:“你在哪儿?”
我颤抖地说:“我……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这里我没有来过……”
林沛东有些急了:“我的天哪!那你周围有什么建筑物吗?”
我看了看四周,不远处隐约有些树影。于是我说:“我好像在一个公园附近,这里有许多树……”
林沛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站在那里别动,我这就过来找你!”
过了大约十分钟,林沛东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了,他一见到我就大声地吼了起来:“你告诉我你多大了?”
“我……”我不知所措,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你告诉我,你多大了?”林沛东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愤怒,汗水不停地从他额头上流下来,但他连擦都不擦一下。
“21……”我小声地回答了他一句。
“好啊!都21的人了,还‘离校出走’,说什么‘我再也不回来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都快十点半了!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都不接,给孙秀秀打电话,她说你摔了宿舍门跑出去了!都多大的人了,还不让人省心!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沛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看样子他很生气,我刚跑出来的那份愤怒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不安和愧疚。
我低下头说:“我错了,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我告诉你,我很生气!”林沛东仍然没有平静下来的样子。他指着他来时的路说:“你知道你跑了多远吗?这里离学校少说也有二十分钟的公交车程,你可真算减肥了!赶紧跟我回去!”
我只好说:“好,我跟你回学校。”于是我就跟着林沛东往回走了。林沛东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很多汗,一路上他不停地用纸巾擦拭着。我很想帮他擦,但被他拒绝了。
沉默了好长时间,林沛东才开口说话,语气平缓了一些:“对不起,刚才我太着急了。但是你也不想想,你这么晚一个人跑出学校,还跑了这么远,后果是什么你想过没有?就算你是因为复试失败而难过吧,也不至于这样,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不还是有调剂的希望吗?”
我想说,我不是因为复试失败才这样的,而是我复试失败了,你却不安慰我,还在悠哉地打游戏!但我没有这样说。我还是说:“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林沛东看都没看我一眼:“我没法原谅!你做出这样偏激的举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就你这样,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喜欢你!你太让我受不了了……”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哭了。我停下来摇着林沛东的手臂:“你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会改的,求你别生气了好吗?”
林沛东叹了一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是站在原地不停地哭。林沛东也沉默了,也许他也觉得刚才说的话有点过火了。但他没有帮我擦眼泪的意思。过了好久,我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抽噎。林沛东这才说:“我们赶快回去吧,宿舍楼快关门了。走吧,我送你到楼下。”
我只好一边抽泣着一边跟着林沛东走。到了我宿舍楼下,林沛东说:“别哭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别再想那么多了。我走了。”
他转身要走。突然我很想抱抱他,于是我冲到他面前用胳膊去揽他的腰。林沛东似乎吓了一跳,但他立即轻轻推开了我,柔和地说:“别这样,你赶快回去吧,我走了。”然后他快步离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带着满脸泪痕站在那里。
过了几秒钟,我慢慢地走上了宿舍楼门口的台阶。当我要进门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却只看见一片黑暗,林沛东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我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复试的场景和林沛东的那句话。我绝望地想:我这是怎么了?不仅当了复试的“炮灰”,现在又被喜欢的人这样说,难道真的是我学习不努力、真的是我这人不好?
我找不到答案。
第二天一大早,路宇就给我打电话,他对昨晚的事丝毫不知情,也丝毫没有安慰我的意思。他一上来就说:“我一会儿去你宿舍楼下找你,你把大头的法硕复习资料给我拿下来,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大头不在宿舍,于是我告诉路宇:“大头不在宿舍,你和她说过了吗?”
路宇说:“我已经告诉她这件事了,你就把资料给我就行。”
十分钟之后,路宇打电话叫我下楼。我到了宿舍楼下,却没有看到路宇。这时我接到路宇的短信:“你往桥这边走。”
我走到桥头,这才看见路宇。他面带微笑接过我手中的资料,也没有说谢谢,而是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说:“你好像瘦了。”
我联想到昨晚林沛东说的“你可真算减肥了”,心里十分难受,但还是强忍着对路宇说:“可能是吧。你要法硕资料做什么?你自己不是也有吗?”
路宇笑眯眯地说:“昨天我收到黑龙江大学的复试通知了。我的那本书是旧版的,所以我要借大头的看一下。”
我惊讶地说:“你准备去黑龙江大学复试?黑龙江大学在哪里?”
路宇仍然笑着回答:“在哈尔滨啊。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我去复试,你也四处转转……”
“哈尔滨”,一听到这个城市的名字,我脑海里顿时出现了漫天风雪和遍地冰雕的景象。陈欢欢是东北人,她以前告诉过我们哈尔滨冬天特别冷,零下十度在那边根本不算什么。我不禁问路宇:“你为什么要去那里啊,这么冷……再说黑龙江大学的法硕专业好吗?”
路宇噎了我一句:“反正比你们S大的法硕好。冷有什么,我要是考上了就让陈欢欢帮我介绍几个学俄语的美女,据说那里美女也很多。”路宇曾经在J城零下十度的时候,把羽绒服放在图书馆,只穿T裇和薄外套,在寒风中逛了两个多小时,就是为了所谓的“看美女”。
我一下子把昨晚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我气得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话:“路宇你去死吧!”
路宇似乎一点儿没看出我生气,仍然笑着说下去:“我十五号走,准备明天去买车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呀,路上也有人聊天……”
我说:“你想得美!我才不和你一起去呢,你倒是有学上了,我这还没呢。W分校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给我打电话……”
路宇这下没话说了,于是他便提出要回宿舍。我巴不得他赶紧走,于是我说了句“再见”转身就走了。走了一会儿我回头看了看,路宇走到了桥对面,他也在往我这个方向看,但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想必还在笑。
我一回到宿舍就看到大头在到处找东西。她看见我进来了,就问:“你有没有见我的那本法硕大纲解析?”
我说:“我拿去给路宇了啊,他说已经告诉你了。”
大头生气地说:“瞎扯,他根本没和我说过!一个大三的学妹问我借,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了,原来是你拿给他了!”
我无辜地说:“我真不知道啊,他说他的是旧版,你的是新版,想拿去看看。他要准备去复试了。”
大头说:“你也相信他的话!”然后她又好奇地问我:“你说他去复试,他去哪所学校复试啊?”
我说:“黑龙江大学,在哈尔滨。他还让我陪他去。”
大头惊讶地说:“这么远啊!路宇这是哪根筋不对了,非要去那里……”
这时韩霜走进我们宿舍,大头就没再继续说。韩霜高兴地对我和大头说:“我申请调剂了好几所学校,没有一所回复我的。现在我可算是有希望了!我爸妈帮我找了好多关系,终于J大同意我去复试了……”
大头说:“J大离你家不是很近吗,这下你回家可就方便了。”
韩霜兴奋地说:“对呀对呀!我觉得我都可以天天回家。”然后她似乎又有点惋惜地说:“路宇和我说他也申请了J大的调剂,好像他没收到回复……”
原来路宇本来想和韩霜调剂到一所学校!我的大脑中似乎有种东西爆炸了。
我还能拥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