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淡紫色的身影走上前屈膝下拜道:“是臣女所书。”正是方才黛玉和紫鹃看着的那女孩,温婉含着笑容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眉头微蹙似是不解黛玉因何唤了她来,却仍是俯首恭谨道:“臣女名唤兰绮儿。”
“兰绮儿,好名字!”黛玉微微笑着,招手让她上前道:“薛宝琴是你什么人?”那女孩惊讶的抬头看着黛玉,旋即却是垂下头来,道:“梅家与兰家世代交好,薛姑姑也算得上是兰绮儿的启蒙老师。”黛玉微微点头,紫鹃却是身侧笑道:“倒是故人呢。”
兰绮儿越发的不解,黛玉已经招手让她坐在身边,微微笑道:“当年本宫与你薛姑姑姐妹共处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你这般大小,转眼间过了近二十年,她过的可好?”
“薛姑姑过的很好,梅姑父待她极好。”温温婉婉的声音带着几分矜持和含蓄,美丽的面庞柔柔弱弱,黛玉已经将腕上的玉镯子脱下来戴在她的手腕子上,笑道:“今儿是头次相见仓促也来不及与你什么,这枚玉镯子就当时本宫与你的见面礼便是。”
那兰绮儿急忙跪下道:“臣女怎敢受皇后娘娘如此赏赐?”紫鹃蹲身下来将玉镯子与她戴上,笑道:“既然是皇后娘娘赏赐与你的,你只收下便是,有什么好推脱的?”兰绮儿慌乱的眼眸看着黛玉,黛玉却是安抚一笑,她也就收了下来,叩首道:“兰绮儿多谢皇后娘娘。”
黛玉眸光掠过底下那些女孩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微微浅笑,到底是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还掩不住自己的心思。坐在左手首位的陈姑娘倒是低敛着眉头,含着丝端庄的笑容半点神色差错皆无,黛玉瞧着不觉微皱眉头,旋即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昊泽眼光确实不错儿,这么个伶俐人我也喜欢的紧。”黛玉偎在水溶怀中饮着桂花酿,清冽的酒香温热拂来,水溶却将她的酒杯躲了过去一饮而尽,扳着脸道:“你的身子骨都尚未好全,倒是在这儿饮酒自乐?”
黛玉横了他一眼,将那杯子夺了过来,重新倒了杯酒,道:“我身子哪里没有好全?你倒是说出个所以然出来,不然今儿定然让你睡到殿外去。”水溶将她手中斟满酒的杯子和酒壶尽数夺了过来,丢开的远远的,揽着她在怀抱中低声笑道:“你这个婆婆瞧媳妇儿是越发的满意了?”
黛玉挣不开他的胳膊钳制,嗔道:“什么媳妇不媳妇的?如今那孩子也不过才十四岁而已,昊泽也才十七岁,急的什么?”水溶偎近她的面庞微微笑道:“你如今倒是不急,这样好的姑娘若是被人给定了下来,那黛儿岂不是扼腕?”
“我今儿悄悄问了她还没有婆家,我们可以先将她暗自定了下来,待得昊泽长大成人娶进来也就是了。”黛玉对那个兰绮儿着实满意的紧,水溶失笑的轻点着她的鼻头,将她横抱起来走到床榻边,笑道:“娘子今儿赏梅赏了一天也该歇息了吧?”
黛玉拧着他的鼻子,清丽如水的眼眸缓缓滑过他的俊颜,咯咯笑道:“溶瀛若是累了只管歇着便是,难道你这圣上九五至尊谁还能拘了你不成?”水溶脸颊蹭着她的玉颊,哼了哼道:“总有霸道的人阻着不让人歇着,黛儿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我可不担你这个罪名儿,也别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的头上,臣妾承受不起。”黛玉咯咯笑着躲开他的亲吻,推着他嗔道:“圣上不是要歇着么?怎么倒是又闹了起来?”俯首啃噬着她的脖颈水溶哼了哼没有答话,只将身后的帘帐挥落了下来。
上元节张灯结彩宫灯精致谜题雅致,黛玉看着随着母亲而来的兰绮儿,招手让她坐在了身侧。如此明显的疼惜众人似乎已经了然是怎么回事,那兰绮儿更是涨红了一张脸。黛玉禁不住轻笑出声,转过目光来,轻笑道:“倒是个惹人疼的姑娘,怨不得那个混小子的心都搁在了你的身上。”
兰绮儿的脸颊越发沁红,呐呐低声的半句话也说不上来,坐在身侧的清婉却是挽着她的小手皱眉道:“你年纪倒是比我还小了几岁,改日里倒是让我唤你嫂嫂,这着实有些不公正。”那兰绮儿越发羞怯的无处可藏,黛玉嗔怪的看着女儿道:“你这个鬼丫头,成了婚还不快些随了你夫君回去北蜀国?倒是拖赖这儿做什么?”
水清婉讶异的指着自己的鼻尖又看着黛玉不敢置信地道:“娘亲如今是有了媳妇万事足,竟连我也是不要了的,女儿可是不依。若是娘亲再这样偏心,女儿就将您这媳妇抢了去,再不与你。”
黛玉瞥了女儿一眼,眼底蔓延着的水泽含着几分恋恋不舍,到底过了上元,清婉便要随着那夜君回去北蜀国了,遂低头道:“你若是能不走那就永远不要走陪着娘亲就行。”
清眸眼底含着的淡淡愁绪让水清婉瞧得分明,心底发酸眼眶也有些微热,轻轻唤道:“娘亲。”唤了声,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一时竟是梗着喉咙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黛玉抬头敛去伤感和难过,仰头笑道:“能有什么的?女大当嫁,既然嫁了人就该当随了夫君,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随着去了。”拍着女儿的手腕,侧首看着兰绮儿亦有些伤感的眼睛,微微笑了笑,道:“兰绮儿可是不用同情她,这个鬼丫头被本宫宠坏了,远离了本宫也是好的。”
水清婉泪意盈盈的看着黛玉强作笑容的面庞,轻道:“女儿会回来看望母后的。”黛玉眼角的泪水禁不住滑落下来,拍着她的手腕笑道:“你若是不回来那母后当真是要念阿弥陀佛了。”
“太子殿下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就见身着九章衮服的昊泽踏步走了进来,那些命妇急忙起身行礼,水昊泽却径自走到黛玉跟前跪下道:“儿臣参见母后。”
黛玉招手让他起身,看着越发垂低着头脸颊涨红的兰绮儿,轻轻笑道:“到母后身边来坐。”水昊泽听话的走到黛玉身侧,看着坐在黛玉身边的兰绮儿眼光微微顿了顿,看着黛玉和清婉挪揄的目光,微红了脸庞的将目光收了回来,轻道:“父皇说前面的灯谜做的着实精妙,让儿臣帮您拿来解闷。”说着便从袖中掏出纸笺来放在黛玉桌前。
水清婉好奇的将那些纸笺取了过来一一的看过,赞叹道:“果真是不错儿这谜题写的着实精妙,我倒是能猜上几个,皇兄你能猜得对吗?”水昊泽瞄了眼已经成婚的妹妹,淡淡笑道:“我瞧着你如今成婚了脑子倒是越发的倒退了,当年母后所书的那些谜题你都猜得出来,这样简单的你会猜不出来?”
水清婉红着脸瞪着他,道:“你倒是能猜上几道题?若是能全部猜中我就服你。”水昊泽淡淡笑着拿过黛玉手边的纸笔将这些答案尽数写在纸笺上,推给清婉笑道:“这你可服了?”
水清婉瞧着谜题和谜底果真是简单的很,不觉面皮越发的羞恼,拽着黛玉的衣袖不依地道:“母后您瞧瞧,皇兄他太过分了。”黛玉好笑的看着清婉耍赖的面容道:“本是你说的只要你皇兄书写出来你便服的,怎么倒成了你皇兄欺负你的?明明就是你耍赖不认。”
转首望着昊泽又看了看兰绮儿,黛玉唇角弯起美丽的弧度,不轻不重地道:“这样简单的谜题会是你父皇让你拿来与我解闷的么?”水昊泽的脸颊登时薄红,面上却仍是道:“确实是父皇差使儿臣拿过来的。”
黛玉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了口也不再调侃儿子,只是将那些纸笺皆收了下来,笑道:“既然已经送了来,那母后就收下便是。”
黛玉还欲再说什么,却只觉眼前发晕,喉咙里一阵腥甜,鲜血登时从胸腔之中喷出。惊得水昊泽急忙上前揽着黛玉靠在怀中,急声问道:“娘亲,你怎么了?娘亲。”黛玉根本就顾不得答话,手中的绣帕已经沾染上了层层的血迹。
水清婉掏出绣帕擦拭着黛玉唇角不断溢出的血液,呜咽着唤着:“娘亲,娘亲,你怎么了?”上官云蓝急忙提着袍摆跑上来,看着底下乱作一团的命妇厉声道:“从现在开始严守各个宫门,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黛玉的神智渐渐涣散,眸光深处望见的却是玄色衣袍疾速到了跟前,跌入温暖的怀抱之中便陷入了昏厥。
“黛儿,黛儿。”水溶托着怀中了无生意的黛玉,惊惧的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上官云蓝帮黛玉把脉面色越发的沉重,许久放下手来无力的闭了闭眼睛,泪水从眼角蔓延而出,轻道:“是鹤独尽。”
“到底是谁做的尽早站出来,如若不然本太子定将他碎尸万段夷灭九族。”水昊泽站起身来,冷冽的眸子肃杀森寒,眼底泛着嗜血妖冶的红色眸光从底下跪着的众人面上一一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