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横了他一眼,道:“往日你倒是在清婉面前编派我的不是,我什么时候刁钻古怪蛮不讲理了?”水溶俊朗的眉目含着纵容的宠溺和柔清,揉着她软软的青丝微微笑道:“现在这模样儿可不就是刁钻古怪蛮不讲理的?”
黛玉瞪圆了眼睛,水溶接着道:“你半丝的解释都不听我的,只管听着清婉的片面之词便来讯问与我,这不是刁钻古怪蛮不讲理么?”黛玉瞪了他半晌终究还是掌不住笑出声来,心中的悒郁消散了许多,默默叹道:“怀胎十月养了这么大白白便宜夜君那小子了。”嘟嘴的孩子气让清婉的脸颊越发的嫣红如霞,转身拿帕子蒙着脸转过身去。
水溶知道黛玉心中万分舍不得清婉,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珠,静静笑道:“若是黛儿当真是舍不得,那就将清婉留在宫中陪着你便是,咱们一道圣旨退了那北蜀国的婚事便是。”
黛玉抬头看着眼含笑的清婉,轻叹道:“你若是现在退了婚事,只怕咱们这个倔丫头会记恨你一辈子的,为了溶瀛着想,我看还是尽快将这个鬼丫头嫁出去的好。”
清婉通红着脸颊上前拽着黛玉的衣袖不依地道:“娘亲总是欺负清婉,清婉再是不依,爹爹今儿在这儿,必须与清婉做主。要不然,要不然,清婉这辈子就赖在这儿不嫁了。”看着黛玉如此形容清婉的心中着实不好受,女儿远离双亲的悲喜交加压的她层层沉沉喘不过气来。
黛玉轻抚着她的俏脸蛋,感伤叹道:“总是这样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清婉今年已经十六岁展眼便踏入十七岁的年头,娘亲再怎么糊涂也不会耽搁了你。更何况,夜君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他的性子虽然冷,到底也能包裹着你的任性和胡闹,你们会过的很好。”
“娘。”清婉伏在黛玉怀中紧紧搂着她的腰身,赖在她怀中半晌不想起身。
“清婉又在这儿赖着娘亲了,待会爹爹恼了干脆改了婚期现在就将你投去北蜀国。”水昊泽带着调侃的笑容走了进来,拱手与水溶黛玉请安道:“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水清婉跳跃到他的跟前,恰腰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要将我嫁出去,我嫁出去你好娶个嫂嫂来疼惜,让我想欺负也欺负不得。”水昊泽的脸难得涨红起来,皱眉道:“说什么呢你?越大越没个规矩,竟然连哥哥也敢取笑了。”
水清婉得意的皱了皱小鼻子,道:“有什么不敢取笑的?哥哥敢说你现在心中没有合意的人选?”水昊泽抬眼看了看水溶黛玉饶有兴味的目光,低头轻咳了声,道:“自然是没有。”
“我知道,是那陈家的小姐对不对?”水辰桓从昊泽的背后探出头来,兴致勃勃的说了句,水溶和黛玉讶然的望着昊泽越发涨红的脸,黛玉笑道:“果真是有中意的人选了。”
昊泽伸手拍了辰桓一下,急忙道:“儿臣,儿臣,对,父皇交给儿臣办的事情儿臣还未置办妥当,这就去办,这就去办。”难得见到冷静自持的昊泽失去镇定的神色,黛玉越发的惊讶转而却是叹笑出声道:“果然是个个都长大了。”
水溶揽着黛玉靠在身侧,低眸笑道:“长大了好呀,长大了就不用咱们战战兢兢的为他们操心,自有人接过这胆子与他们共同挑起。”黛玉侧首望着他俊朗的面容,忽而笑道:“那溶瀛知道能让咱们昊泽方寸大失的女子是何方神圣么?”
水溶侧首想了想,淡淡笑道:“定不是辰桓所说的那陈家小姐,那陈家小姐只怕还入不得咱们这位太子爷的眼儿。”说着低头拍了拍小儿子的头,微微笑道:“你这个小家伙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哥哥当真中意的是那陈家的小姐吗?”
水辰桓笑嘻嘻的看着水溶和黛玉,俊秀的脸上带着几分顽皮之色,得意地道:“我自然知道不会是那陈家的小姐,那陈家的小姐虽然貌是不错儿,但是性情就差了许多,皇兄怎么可能那般的没眼光?我倒是瞧着有个人物同娘亲的品格不差什么,连性情也十分的仿佛,只怕那个就入了哥哥的眼了。”
水溶听完脸已经黑了一半,扣着黛玉的纤腰在怀中,道:“这个混小子,瞧我不打断他的腿儿。”黛玉抬头瞄了他一眼,道:“子承父业,你们父子也都是这样的德行,你尚且如此,如何能怪得了儿子?若是怪也只说你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梁不正下梁歪?”水溶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容色,俯身在黛玉耳侧轻轻吹着气,道:“我等着晚上黛儿帮我解释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黛玉耳根子倏地红透瞬间带着脸颊也红如晚霞,猛的在他腰侧拧了把,将扣在腰间的手臂拍开了去。
“娘亲怎么了?”水辰桓看着黛玉红着脸半是着恼的神色,不解的抬头看着笑的温柔的水溶,水溶俯身将他抱在怀中,笑道:“你娘亲这是在生气呐,来,辰桓乖乖,告诉爹爹,你皇兄瞧中的是哪家的闺秀?”
水辰桓满身直打寒颤的看着抱着自己的水溶,呵呵干笑了几声,手忙脚乱的想要张口呼救水溶却已经掩着他的嘴巴,侧首对着黛玉和清婉笑道:“我先带着辰桓出去,你们母女好生说会话。”
“辰桓怎么了?”清婉傻眼的看着被水溶抱在怀中不停挣扎的水辰桓。
黛玉漫不经心的瞟了眼,道:“定是让你爹爹抱出去严刑逼供去了。”
严刑逼供?水清婉瞬间便明白了过来,捂着嘴巴笑道:“辰桓的嘴巴可是牢靠的紧,若是父皇想要问出什么出来也要捉着他的弱点才是。”黛玉含了丝笑容的看向女儿,道:“辰桓的弱点再没有你爹爹知道的清楚。”黛玉心中也着实好奇,干脆丢了手中的针线,拉着女儿的手臂向外走着,一面笑道:“咱们也去听听!”
琼包玉裹的梅花悠然迎着冷风绽放在枝头,那清幽的香气缓缓窜入鼻端。雪地上逶迤行来一行人,各色斗篷的雪帽斗篷有着同风雪相争斗的争奇斗艳,在寒冬这个萧索的季节平添几分生机。
黛玉一袭明黄色镶滚貂毛的白狐皮鹤氅紧紧的围着纤长的脖颈,身侧随行的皆是朝中五品官员以上人家的女儿,自然打扮的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微微浅笑道:“这座梅园十年前方才修建而成,如今已经虬枝纠结结苞胜放了,冬日趁着白雪果真是个赏梅的好地方。”
黛玉随手折了枝梅花枝拿在手中细细观赏,微微笑着道:“这梅开得甚好,今儿该当以梅论酒才是,若是当真你们谁输了,自罚酒一杯。”黛玉如此说那些闺秀如何敢推辞,只是其中有些文采到底登不得台面,只得笑道:“我们文采到底粗浅,笔头倒还是不错儿,若是皇后娘娘应允,倒是当过执笔先生,与诸位姐妹誊写便是。”
黛玉却是摇头笑道:“若说执笔自有宫中女官来执笔,你们未书先推自罚三杯。”走到暖阁的时候早有宫女端了酒杯置在那开口的女子跟前,黛玉微微浅笑道:“不过是些果酒而已,喝了醉不得人。”众人眼见如此,也不再推辞,皆随着黛玉坐了下来。
看着伏案书写的诸位闺秀黛玉细细端详打量着,目光落在那娟秀女子的面容上微微停顿,侧首看向紫鹃,紫鹃的目光亦相同的看过去,不由的笑了笑。纤长的眉毛瞳眸如水,唇瓣微红恰似那梅花瓣,寰寰发髻之上该有的妆饰半点不少,秀丽之中自有雅致之态,并不刻意的与他人做区别,但是坐在那儿已经与他人尽不相同。
一炷香的时间到,那陈家姑娘挨个走到诸位姑娘的位前将东西收了,托起呈上道:“恭请皇后娘娘预览。”黛玉面上有几分不豫,只是淡淡含着几丝笑容的吩咐人将那纸张收了起来,淡淡地道:“陈姑娘当真是年纪大了些。”
那陈姑娘面上带着几分羞怯,恭敬地道:“能为皇后娘娘分担解忧是臣女侧福分。”今日宴请诸位闺秀欣赏梅花存着何等的意思诸位也都十分的明白,是以将家中女儿装扮的分外端庄美貌。
唯独这陈姑娘半新不旧的衣衫,素净的发髻上象征性的簪着两枚玉簪,心量倒是把握的不错儿,但是太过便落了刻意,黛玉别有深意的目光掠过她低垂的端庄面容,淡淡笑着转开了眸光,只垂首望着送上来的诗集。
或是粗俗或是雅致或是雅俗共赏,倒是文笔皆写的不错,黛玉有几分赞赏,抬头笑道:“闺阁女子的文采不俗,倒是让本宫想要开办个女子学院,招揽了你们这些才女闺秀好生切磋一番。”黛玉含笑说着,随意翻开下一个,却登时顿住了手势,将那首诗词拿在手中细细看过,静默了片刻,开口问道:“这首花为题的赏梅诗为何人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