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黛玉没有作声,水溶道:“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记住,在这世上,再也没人比我更在乎你。”
听着水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神情,黛玉的心头忽然涌上一阵感动,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情不自禁的抱紧了水溶,轻轻地点了点头,像是回应水溶又像是发誓似的道:“亦清,我相信你。”
轻轻地拥着黛玉,水溶本来轻松的脸上闪过一丝清冷,薄薄的嘴唇微微一抿,一道凌厉的目光不漏痕迹的闪过他深邃的眸子。
从尚书省里出来,水溶的轿子刚转过东西大街,却听得前面人声鼎沸,吵吵闹闹的,水溶不由眉头一皱,低声唤道:“子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天子脚下,户部门前,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不一时,子扬过来道:“王爷,是一群讨要置地安家的百姓聚在户部门外,好像对征地拆房的补偿银子不满意,正在理论呢,胡尚书又不在,别人也不敢做主,所以迟迟不散,王爷是绕道还是……”
水溶微微眯了一下眼,想起这些日子因皇上下旨为几个皇子开家立府,所以拆了不少民房,搬迁了不少百姓,想是户部那里或是敷衍,或是安置不均,才会如此。
轻轻叹了口气,水溶道:“我们走吧。”
轿子刚刚走出不远,水溶从轿帘里忽的看到忠顺王爷的轿子刚拐过大街,悠闲地侍卫和轿夫们不紧不慢的走着。
眉头一皱,水溶想起昨夜黛玉说过的话,不由暗暗计上心来,轻轻唤道:“子扬。”子扬应声走上前来,水溶低声吩咐了几句,道:“快去快回。”
轿子缓缓地向前走着,过了不一会儿,就见子扬追上来回道:“王爷,属下按你的吩咐说了,如今他们正围住忠顺王爷的轿子喊冤呢,王府的侍卫们正在驱赶,可人多嘴杂,乱成一团,恐怕一时三刻忠顺王爷是脱不开身了。”
水溶微微一笑,道:“好,你退下吧。”附上轿帘,水溶清隽的脸上浮上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听得里面一声轻轻的短叹,接着是水溶淡淡的声音:“安子,清风居快到了吧。”小安子应声道:“回王爷,就快了。”
倚上身后的软榻,水溶不由自主的眯上了双眸,清风居里一场鸿门宴正在等着自己呢。
清风居是京城一座有名的酒楼,外依碧水,内植杨柳,格调清雅不俗,素常达官贵人们常在这里宴宾客朋。
水溶走进二楼的雅间时,见阔敞的桌案边已坐了三个人,身后却侍立着不少随从。
见到水溶进来,其余的人忙立了起来,对面的龙英却坐在那里,笑着道:“水表弟的架子不小,姗姗来迟,让我和两位大人好等。”
水溶淡淡一笑,道:“亦清路上有事一耽搁,不想成了最末,亦清给诸位告个罪。”龙英微微的一笑道:“表兄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大家也不是外人,来,先坐。”
水溶和其余的人附和了了几句,便不卑不亢的坐了下来,清隽的脸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只有犀利的眸子不时闪过一道精光。
只见吏部尚书一挥手,不一时,酒菜上齐,若隐若现的帘子外一阵乐声传来,幽雅低迷。
敷衍的和众人把酒听曲,水溶始终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故意的高谈论阔,轻轻抿了一口淡酒,水溶眉色一皱,精明的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龙英别有用意的转头对水溶道:“水表弟,来,再喝,听说这里的头牌姑娘真是貌比天仙,一会儿让他们唤来见识见识。”
水溶轻轻的一笑,道:“英表兄,今日唤亦清来这里恐怕不会是喝酒听曲这么简单吧。”水溶一句话,其余的人霎时静了下来,都一齐看着水溶,神色各不相同。
龙英本来瘦削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易觉察的阴沉,随后却呵呵一笑,道:“表兄就喜欢亦清这样痛痛快快,直来直去的性子,比起那些吞吞吐吐,左顾右他的人强多了。”
水溶淡淡的道:“表兄过奖了,亦清这样的性子可得罪了不少人,说不定有人此时正在背地里谋划着怎样报仇呢,说实话,亦清每日也是如履薄冰。”
龙英一怔,接着笑道:“水表弟多虑了,如今谁不忌惮你北王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水溶道:“表兄这是损我还是夸我,让亦清心下不安。”
龙英看了众人一眼,对水溶道:“既然亦清痛快,那表兄再吞吞吐吐岂不显得小家子气了,好,表兄开门见山的说,今日请亦清来是有人要向你赔罪,表兄来做个仲连。”
水溶脸色一凝,随后直了直身子,恍然大悟道:“原是这么回事,只是亦清纳闷了,细数过来,亦清觉得没人让亦清耿耿于怀呀。”
一边的吏部尚书陪笑着道:“北王爷真是大人大量,令我等佩服。”水溶脸色一沉,低声道:“大人言重,我水溶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睚眦必报可是我为人的根本。”
看着吏部尚书的媚言没有说到实处,龙英的脸色变了变,随后笑道:“水表弟真爱说笑,你这一说让表兄也愣了,看来今日的鲁仲连可不好当啊。”
看着水溶,龙英道:“原刑部尚书之事,表兄知道亦清已经审断清了。”水溶脸色微微一变,凌厉的清眸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诧,随后平静下来,道:“表兄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此事还有诸多疑问,亦清可不敢擅断,况且重要的人证已经死了,让亦清无从决断,正在左右为难呢。”
龙英缓缓地端起杯子,道:“这倒奇了,表兄可是听说已经……”水溶道:“想是表兄听错了,此事从无决断,又何来这一说呢。”
龙英尴尬的一笑道:“既然无此事,那或许是表兄听错了。”水溶轻轻一笑道:“如今子虚乌有,空穴来风的事多了去,再加上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推风助浪的,也不怪表兄有此问。”
龙英道:“还是水表弟说的好,言归正传,表兄今日受人之托给水表弟赔罪,还请亦清看在表兄的份上,留点面子。”
水溶不动声色的道:“亦清刚才还在纳闷,能请得动表兄的人一定不是常人,亦清想了个遍,或许是亦清年少轻狂,得罪的人多,但要说给亦清请罪,那就少之又少,表兄不是在取笑亦清吧。”
龙英放下杯子,缓缓的道:“亦清难道不相信表兄的话,还是对表兄有成见,不给面子。”水溶浅浅一笑,道:“表兄这话如何说,亦清还不知所为何事,又何来的面子呢。”
龙英呵呵一笑,道:“原是表兄心急了,不过这事让表兄也很为难,那次奏折之事累的亦清身陷牢狱,还牵涉上了水表弟的王妃,让表兄做个说客。”
水溶清隽的脸上霎时变了颜色,虽然很快恢复了冷静,但还是被一边的龙英看在了眼里,抚摸着手下的玉杯,道:“亦清意下如何呢。”
水溶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看着杯里清澈浓香的酒,不紧不慢的道:“亦清刚才曾说过,我这人心胸狭小,睚眦必报,更何况还牵涉到王妃,不过既然找到了表兄身上,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那就看他有没有诚意了。”
龙英朗声道:“好,我说什么,水表弟就是痛快,五弟,既然亦清答应了,你还不出来道个罪。”
龙英的话音刚落,只见五皇子龙城从隔壁走了出来,一身紫袍依然显得他瘦瘦的,虽是满面笑意的脸上却带着一种令人厌烦的轻佻。
水溶云淡风轻的轻轻的立了起来,清隽如玉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意外,缓缓地道:“亦清见过表兄。”
龙城笑道:“表兄受之有愧。”水溶微微一笑道:“哪里,表兄是皇子,又是亦清的表兄,受得起。”
龙英在旁道:“好了,都来坐,看来今日我这鲁仲连是做准了。”缓缓坐在龙英身旁,水溶道:“英表兄此话差矣,亦清不敢苟同。”
龙英一怔,随后道:“亦清此话从何说起。”水溶看了一眼龙城,淡淡的道:“刚才亦清曾说过,冲着表兄的面子,只要诚意在先,亦清或许会考虑,不过此事据亦清所知,奏折之事恐怕与五表兄关系不大,乃是另有所为……”水溶没有说下去,众人也都心内自明。
龙英呵呵一笑,道:“看来什么也瞒不过亦清,虽说此事五弟乃是受人之托……”水溶不慌不忙的打断龙英道:“论公论私,五表兄何错之有,看来今日是个误会,英表兄的仲连恐怕要做不成了。”
龙城沉不住气了,道:“北王爷不用说风凉话,奏折的事虽然父皇没有一追到底,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挪用官银私通皇子,在什么时候也不是一抹就能抹了的罪过,何况如今他可是表弟的泰岳,追究起来,不能不牵涉到表弟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