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在昨日的朝堂上,李炎枫风风光光的正式封朱潋辰为当朝丞相,而今日,朱潋辰作为丞相上朝的第一天便是遇见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今日朝堂之上,不论是那些曾经是皇太后抑或是凌安瑞心腹的大臣,还是那些忠于晋离国的臣子,他们每一个人皆是进言:“我朝有‘贪狼星’作祟,导致内乱纷争、国运衰弱,贤妃滑胎!双星同在必定祸国,当务之急应当是斩杀淑妃与苍羽王!”
“贪狼星”自古是不祥之说,原本在晋离国,早在李炎月诞生之时,那“贪狼星”之说先是由先帝镇压,后是由李炎枫强力掩埋,因此这种言论便是没有被提到朝堂中来。
但是现如今,晋离国后宫两位妃子流产,再加上皇太后在那一夜当着众大臣的面前说过先帝与兰妃就是由于“贪狼星”转世的李炎月所害死!
再加之外界纷纷流传,瑜国亡国是由于“贪狼星”转世的玄若翾所致。
时至今日,如此不详之人是绝对不能留在后宫。
然,今天才有各种进言如同潮水一般涌现,聒噪之音在耳边环绕之境,这般混乱的场面要李炎枫如何堵住这悠悠之口?如何安定天下的百姓?
如此事情纷纷上奏,李炎枫高高坐于皇位之上,俯视满朝文武却是看不见一丝一毫能他喘气的机会。
斩杀玄若翾,斩杀李炎月!
一个是自己的胞弟,一个是自己的……妃子!
李炎枫暗暗垂落下深沉的眼眸,紧握的双手使得骨指间已然惨白,斩杀玄若翾!斩杀李炎月!这对于李炎枫而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他坐在龙椅之上,脸色暗沉如冰,心,更是乱如麻:皇太后啊皇太后,那一夜,你抖出“贪狼星”之事,竟……是朕今日如此难做!
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一双黑眸环绕满堂,李炎枫望了朱潋辰一眼,朱潋辰默不出声,竟然的站在原地,好似那朝堂议事与他这个丞相并不相关,但是,他的眼中似乎闪烁着某种光绪,但是却止于一瞬。
李炎枫缓缓起身,一字一句坚决说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各有惊异之状,但是他们依旧是在高呼万岁之中送走了李炎枫。
李炎枫走朝堂,朱潋辰虽没有被召见,但是他却是悄悄尾随而去。
李炎枫与朱潋辰二人可谓是一同长大,彼此之间甚是了解,二人名为君臣,实则如同兄弟一般的,彼此之间的牵绊绝对不会随着那个近十年的计谋而完结,之后,为了天下,他们君臣二人更是一条心!
一进入御书房,李炎枫坐在书桌之前,由宫人奉上香茶,他浅浅的抿了一口,微微稳定住心神,这才询问道:“潋辰,你可有何良策?”
朱潋辰悠缓说道:“当下之计之后听从百官进言。”
李炎枫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你……疯了?”
“现在我还真是希望自己是个疯子,”朱潋辰自嘲一笑,“成为了疯子就不会再为这事烦恼。”
“朕与你说正经事。”
朱潋辰笑笑道:“臣也是在说正经事!”
李炎枫看着朱潋辰静静地听他说来。
“陛下太在意这两个人,所以才放不开,所以有顾忌,但是,就目前情况而言……这两个人绝对不能再留在在宫中,”朱潋辰微微一顿,一双眼眸望着李炎枫,“再留此二人,恐怕不仅难平百官悠悠众口,更是难平天下百姓之口。”
李炎枫双眉倏然一紧:“朕……知道!”
朱潋辰深沉,执意一语;“那么,就请陛下下旨……”
李炎枫嗓音微涩,他诧然望着朱潋辰:“你也在逼朕?”
朱潋辰冷冷一笑:“身为帝王自然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这一刻……就是如此。”
李炎枫的眉心紧紧蹙起:“但是,朕倘若连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这天下于朕又有何意义?”
朱潋辰道:“除此之外,陛下还有其他方法堵住大臣之口?”
李炎枫眼睑微微下垂,声音更显幽弱,“朕……自有方法……”
“您能用的方法以前都曾用过,不是吗?”朱潋辰望向李炎枫,神情肃然:,“以前那个时候,一来,只需要保全王爷一人;二来,以凌安瑞为首的大臣本是希望‘贪狼星’祸害于您,于是也是默许王爷的存活,但是现在不一样……瑜国亡国的先例在前面摆着,你让天下之人如何安心?”
“‘贪狼星’、‘贪狼星’,你堂堂丞相怎可相信这些?”李炎枫似有微怒,“朕从不信天命,相信的是人定胜天!”
“如果您能让全天下的人都不迷信这个,臣……绝不再多言!”
李炎枫一怔,这的确不是他与朱潋辰相不相信的事情,而是天下间的百姓哪一个不迷信“贪狼星”,任谁都相信它将会带来祸国殃民的灾难!
完全被朱潋辰道出了心事,完全的被朱潋辰切中了要害,李炎枫无言以对,他几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无言反击过,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一时间的无语让李炎枫失去了气势。
朱潋辰也缓和了自己的语气,“陛下,民心动摇,您如何执政?”
“但是……决不能杀了他们!”
朱潋辰淡淡道:“那……把他们赶出宫吧。”
“什么?”
朱潋辰望着李炎枫,一双黑眸中透着郑重而肃然的神色:“驱逐出宫!”
李炎枫又是反对:“这与斩杀有什么区别,他们二人生于皇家,长于皇室,这般流放岂不是危险重重?再者,如果朝中之人真心有意加害他们,又当如何?”
“那您打算怎么办?”朱潋辰俊眉微微凝蹙,“下斩杀令吗?”
李炎枫决然的摇头:“不可……无论是斩杀还是流放,朕都会陷入到被动,完全掉入他们陷阱之中!”李炎枫心中乱作一片,在他的心中的确是更加放心不下。
“这已经是无计之计……”朱潋辰稍稍一顿,“您如果不这么做,您才是真正的掉入他们的陷阱之中,他们可以借机起兵造反,如此出师,他们会得到百姓的拥护,百姓们为相信他们是了为国家而铲除妖孽,而不会相信您,这个尚未表露政绩的帝王!”
李炎枫转眸凝视朱潋辰,他面无表情,一双眼眸却犹如寒冰,帝王心,不可测!“你太放肆了。”
“微臣……罪该万死,”朱潋辰神情略微紧涩的凝视着着李炎枫,这样的帝王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眼帘微微垂下,幽深的眼眸稍稍晃动:因为有在意的人吗?朱潋辰恭敬的单膝跪地,“微臣今日惹恼圣怒,请陛下降罪,削去微臣丞相之职,贬为庶民,驱逐出宫!”
“潋辰……”
朱潋辰低垂着眼,沉声说道:“我会拼了这条命保护他们的……”
李炎枫望着朱潋辰微微一怔。
长时间的沉默,最终还是由朱潋辰打破,“恳请陛下批准。”朱潋辰定然的望着李炎枫,那深邃的目光中流露着浓浓的恳切与坚决。
李炎枫对他的信任更是不可言说,他眉色一舒说道:“他们两个就交给你了!”
再说,从贤妃那里回来之后,玄若翾便是依靠在窗前,她又开始发呆,在她的心中有种莫名的缺失,至从悦峰死了之后,至从听了他那个故事,那一句“有人爱着是件幸福的事情。”便是深深的刻入了玄若翾的心扉。
这个时候,宫外传来宫人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玄若翾微微侧眸,远处一抹金色龙袍渐渐逼近,她轻移步伐,来至宫门之前,恭敬的低身行礼:“若翾参见皇上。”
李炎枫抬手免去:“这里没有外人,你自可不必多礼。”语毕,他便是走进了里殿,玄若翾尾随其后,见其神色不及往日的轻松,心中便是有了几分的疑虑。
少许之间,李炎枫没有与玄若翾说话,过了很久,他背对着玄若翾说道:“你可有与德妃一同前去探望凌则雪?”
玄若翾站在他的身后,此刻看不见他的神色:“有。”
“知道了些什么吗?”
“没有。”
“没有……就算了。”李炎枫的声音微微的低沉下去。
玄若翾只浅浅一笑:“你,是不是还有话跟我说?”
李炎枫侧身目光游移:“……朕……”他突的一顿,本是脱口而出的话语竟然哽在喉头,无论是感情还是皇权,李炎枫向来对自己很自信,一切都可以被自己掌控,一切都可以收放自如……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这般犹豫……
玄若翾还是第一次见李炎枫如此的吞吞吐吐,她不禁莞尔一笑:“是不是朝堂之上,那些凌安瑞的余党说了些什么?”
李炎枫幽幽一叹:“不仅仅是他们,确切的是说满朝文武,以后还有可能是全天下的黎明百姓!”李炎枫凝望着玄若翾,幽深的目光似乎暗藏着些不明的意味。
玄若翾略有警觉,低声说道:“他们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
“今日早朝,满朝文武都纷纷上书,说……你与炎月是‘贪狼星’转世,这祸国殃民的命运将有损我国国运,因此……”李炎枫移开自己目光,眼神迷蒙的望向别处,“朕已经下旨……把你和炎月逐出宫廷!”
玄若翾心中一颤,眸色微微沉淀下去,暗淡无光,她喃喃自语道:“……‘贪狼星’是吗?”“贪狼星”……很久没有听到的这个词了。
往日的一幕幕有清晰的浮现,瑜国亡国,父皇与母后之死,还有……还有他……那个让
自己又爱又恨,想去忘记却是在随时随地都清晰的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男子!还有那……宿命的相遇!
一瞬间,玄若翾的胸口涌上了一股无形的气流,她咬紧嘴唇,本是娇嫩红润的双唇却是突地苍白:不要去想了,求你了……不要再去想了……
玄若翾强制性的制止着自己,她缓缓低下头来,浓密的羽睫遮掩住迷蒙的双眸,她暗自喘气着,李炎枫更是沉默不语,今日之事,实在是令他心神烦乱。
长久之间,明德殿寂静无声,二人面对而立,却是相顾无言,李炎枫望着玄若翾幽幽开口:“你怎么了?在害怕吗?”
玄若翾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害怕过。”心中的悲闷渐渐散去,玄若翾抬眼望着李炎枫,淡淡一笑,扫去之前种种缕缕愁绪:“倒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在担心我么?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帝王。”
李炎枫听言涩然一笑:“没想到,朕今日倒是被你嘲弄了。”
“你知道吗?”玄若翾嫣然一笑,卷翘的羽睫上下翻转,如水般的明眸令人迷醉:“当嫁给你的时候,我有想过……要真正主导自己的人生;而当那一夜我死里逃生的时候,我似乎对这个世界又充满了希望,有你这样一个睿智的帝王,让我看见这个世间的无限可能!”
“你……”
玄若翾倏然间伸出手来附在了李炎枫的双唇之上,堵住了他即将要说的话,李炎枫微微一怔,玄若翾突然意识道自己刚刚那个举动是多么的唐突,玄若翾满颊绯红的收回自己的手,芊芊细指之上尚且还能感觉的到李炎枫那温热而柔软的唇瓣。
李炎枫望着玄若翾羞涩的神情,暗压似有狡黠的笑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道:“怎么呢?”
玄若翾慌乱的撇开绯红的脸颊,转身背着李炎枫,那一瞬间玄若翾心跳如鼓,她不知道方才的慌乱是爱?是崇拜?抑或是敬慕,眼前的帝王睿智无双,无论是哪一点他都是令人摄人心魄的……
浓密的羽睫毛微微扇动,玄若翾轻启娇唇:“我,只是在想,如果现在不说的话,或许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我只是想做一些不让自己后悔的事,你……不要误会……”
一语而终,怎料李炎枫反手将她圈在怀中,紧紧地搂着她,温润如春风的声音响彻在玄若翾的耳际:“是朕对不住你,不过……朕会接你回来的,一定!”
“不……你会是名传千古的帝王,将我逐出宫廷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墨色羽睫翻转出浅浅笑意,心中的柔软已然被触动,玄若翾满颊绯红,举眸望他,柔柔一语,“我……还等着你接我回来的那一天。”
李炎枫凝视着眼前那张如仙如梦的微笑,只觉一股暖流在心底缓缓留过,留下一丝丝的柔情,“一定,我们约好了!”
我们约好了,只是这一别,再见又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