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进初冬,天空间依旧残留着些许秋的味道,御花园中的花亭被秋菊环绕,阵阵飘香,五位嫔妃聚在一起比那花儿还俏丽。
“一直以来都想让大家一起聚聚,今天正是个好机会,”朱紫若手如柔荑,举起茶杯,浅浅一笑,“本宫就以茶代酒敬各位妹妹一杯。”
无论是玄若翾还是贤妃凌则雪抑或是魏充容都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惟独只有那德妃菊沛儿,只见她身子一偏,一双眸独望向了那簇簇秋菊,缤纷艳丽的鲜花却是暖不了她一双美目。
朱紫若向前探了探身子,关切的问道,“妹妹不舒服吗?”
菊沛儿稍稍偏过头来,眉目结霜,“你为什么不一起喝酒?”
“哦,”朱紫若淡淡一笑,些许绯红浮上脸颊,“因为……”
这话还没说完,却是被魏充容给接了去,“贵妃娘娘现在身怀龙子,不易饮酒。”
菊沛儿微微仰头,一双眸映照出朱紫若娇艳羞涩的神情,而她自己却早已面如白霜,“我是说前几日贵妃怎么那般大度,原来是又给怀上了,难怪不把得宠淑妃放在眼里。”
朱紫若听言有些急,“妹妹那里的话,蒙受陛下的恩泽是我等的荣欣,开枝散叶是我等的责任……这……怎么能说是争宠呢?”
菊沛儿冷哼一声,“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好听的话尽是让你拣去说了,我们自是只有扮黑脸的份!”
朱紫若委屈至极,眼中泪花流转,“可是……我……我……我只想静静的呆在陛下的身边……”
菊沛儿双眸一瞪,“我就说了最讨厌你这种假猩猩的摸样了。”
凌则雪一双桃眼隐隐中却是透着一股英气:“既入宫,不想统帅后宫那是假话。”
“很好!今儿,咱就都把话挑明了,”菊沛儿望向魏充容,“你呢?”
魏充容轻轻一笑,“臣妾出生卑微,自是有心也无力。”这句话随时说的恭谦,却又是事实所在,清苦人家出生的魏充容有如今这地位,也真真是皇帝的恩泽了。
玄若翾听言,心中不免冷笑:真是愚蠢的人在做愚蠢的事情。
心念此刻,玄若翾依旧是不动声色将手中的酒饮了一口,当她放下酒杯之时,方才发现在场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玄若翾唇齿之间漾着清淡浅笑,“这酒香,花美,怎么都看着我了?”
朱紫若一听,稍有一怔,忙是再度举起茶杯,“来,大家饮了这一杯。”
怎料菊沛儿起身,一身的粉色宫装逶迤拖地,“这酒还是留给姐姐和陛下一起喝吧。”说完之后便是转身就走,头上的蝴蝶金钗,一阵叮咚的作响。
凌则雪盈盈举起酒杯,风情万种,媚眼一弯便是说道,“听说……待会陛下要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止住了菊沛儿的脚步,她凝眉不语,却又是不好意思回头,再度坐下。
朱紫若一见,便是起身,莲步轻移,走上前去拉住菊沛儿的手说道,“好妹妹,姐姐知道你在想什么,就坐下等一等好不好,陛下待会真的要来。”
菊沛儿面色勉强,扭扭捏捏坐下,坐在她身边的凌则雪扬扬一笑,“德妃妹妹真是可爱!”
菊沛儿嘟哝着小嘴,面色一红,“不要你管。”言语之间真真是娇嫩可爱!
朱紫若看着菊沛儿,想起几日前李炎枫说的话,心中伤感莫名,这大好年华当真要葬送在后宫里?
思至此处,朱紫若不禁脱口而出道:“妹妹,恕姐姐直言,妹妹正值豆蔻之年,又是如此青春可爱,若是能改改这脾气,我想陛下定是喜欢的不得了。”
“表哥喜欢什么,我比你清楚,无需你多言,”菊沛儿倏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藐视着朱紫若,双眸冰冷如霜,字字狰狞,“你只需管好你肚中的孩子,莫叫人给害了。”
“是谁要害朕的孩子?”身后传来一语。
菊沛儿一惊,身子却不觉一颤,回首之即看见的正是那俊雅高贵的帝王!
黄袍翻飞,李炎枫走进了花亭,魏充容忙是俯身参见,“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她一人一言既出,朱紫若与凌则雪也忙俯身参加,但是还未等朱紫若弯腰,李炎枫便将她扶了起来,“你有孕在身,就不必多礼!”
随即二人入座,方才吩咐众嫔妃平身,只有玄若翾不移不动的坐在原处,细品着眼前的美酒。
李炎枫见此唇际微牵,隐隐透着些许调侃的意味,“看来是这酒甚美,使得爱妃都无视朕起的存在了。”话语之间,李炎枫夺去了玄若翾手中的尚未饮完的酒杯,仰头一饮,便是笑道:“果真是好酒。”
杯中酒已尽,玄若翾一双眸却是冷冷淡淡,毫不在意,毫不介怀,一副漠然的神情,好似尘世间点点滴滴都不上心头。
坐在一旁的朱紫若轻轻的拉扯这李炎枫的袖口,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德妃妹妹还站在那里,唤她一起来坐下。”
李炎枫放下手中的酒杯,眼中多了几分冷冽,“沛儿,过来一起坐下。”
菊沛儿轻轻攥着衣袖,微垂羽睫,稍许犹豫之后,终究还是坐下了。
这个时侯,魏充容稍稍整整了身子,面色似有凝重,说道:“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炎枫淡淡说道:“说来听听。”
“前些日子……”魏充容神色间略有恐惧,吞吞吐吐言道,“宫中很多妃嫔都见到了一个身长不足四尺的……妖怪。”
一语既出,顿时震惊四座!
晋离国后宫向来平和,怎会突然出现妖怪?而这更是玄若翾入宫不久,贵妃朱紫若怀得龙子不久的事情!
这真真如何是好?!
李炎枫不动神色,将手中酒杯又是倒满,端到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口,“你们可都看见?”
菊沛儿神色茫然的摇了摇头,朱紫若面色略有恐惧,玄若翾淡然自若。
“哦?什么怪物?”凌则雪眼波流转媚态横生,言语间则是强势得很,“看看是它厉害,还是我的宝剑厉害?”
李炎枫仍是微笑,笑得云淡风轻,“雪儿真有凌大将军的风范,果真是女中豪杰。”
魏充容眸色瞟向玄若翾,问道:“淑妃娘娘,您可曾看见?”
“不!没见过。”玄若翾没有任何表情,如此这样淡淡的说着。
李炎枫仍是微笑,惯有的悠闲淡然,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看来,这都是那些宫人闲来无事以讹传讹罢了,各位爱妃不要在意。”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李炎枫侧身,牵起朱紫若的手轻轻抚慰,“她们之中,就算你胆子最小了,不过不要害怕,一切都有朕在。”回身之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炎枫的眼眸淡淡的轻扫了在场的每一位嫔妃。
正巧这个时侯,玄若翾突感有些心悸气短、她微一凝眉,这一细小的变动却是被李炎枫捕捉个正着。
李炎枫探了探身子,关怀一句,“玄儿,你不舒服吗?”
玄若翾盈盈起身,一身淡黄色绸裙宫装逶迤于地,衬着身边的朵朵秋菊,如百花仙子一般,明艳不可方物,“若翾稍有不适,荣禀告退。”
李炎枫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想来是有些水土不服,回去好好歇着,让碧如宣太医给你瞧瞧。”
玄若翾微微俯身,恰到好处的微笑呈现于脸上,音色清泠:“谢陛下。”
李炎枫看这眼前的玄若翾,轻言道,“今晚本是为了紫若腹中的皇儿开设的晚宴,你若是不舒服就不要来了,好生歇着,朕晚些再来看你。”
玄若翾又是俯身一句,“是,玄若翾告退。”淡黄色宫装清雅一转,便是去了,宽大裙幅逶迤身后,那真真是华贵高雅的很!
出了花亭,玄若翾一路回到了忆水殿,忆水殿中,百花环绕莲花湖,玄若翾一人走向九曲回廊,然而回廊之中竟然还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是玄若翾从未见过的,然而这里作为皇帝钦点的淑妃的住所,本不应该还有其他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让玄若翾生生的却步了。
那人一袭白衣,发上一条白丝的绸带将千万青丝束起,人洁白皙唇红齿白,面色鲜明光彩就象秋天盛开的艳菊,年纪轻轻不过十七八九,青春华美艳丽方休,那凤眼幽如轻雾,迷蒙的望向那一湖秋水。
真真是应了那一句: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当世绝色美男呵!!!
那少年好似察觉身后有人,静默回首,四目相对,素未谋面的两个人却是相视一笑,所谓美人相惜也正是这个理吧!
“你是谁?”
一语既出,却是两人同时发声,一声而过,两人却又都是不禁而笑。
那少年微微一笑之后便是说道:“我是李炎月!”
李炎月!
玄若翾微微一怔,李姓在晋离国是皇族的姓氏,而他的名字中亦有一个“炎”字,莫非……
在细瞧那人的模样,倒是真真与那李炎枫有几分神似,只是李炎枫多了几分淡然闲雅,多了几分潇洒帅气,而这李炎月却是多了几分天真浪漫,多了几分娇艳可人。
想起日前曾听碧如提起过,李炎枫有一个亲皇弟,莫非……
玄若翾的眼底浮现一丝光华,“苍羽王,李炎月。”
李炎月点点头,目光拂落,定格在玄若翾的绝色容颜上,莲花湖上佛来一阵清风,但是李炎月的心头却撩然一热:“你莫不是这‘忆水殿’的主人,淑妃?”
“我是玄若翾。”玄若翾望着他略有羞涩的神色,稍有疑惑,问道:“你来这里,是找我有事吗?”
“啊,不……”李炎月晃过神来,眸色幽幽望着一湖莲花池,说道,“以前这里是母妃生前居住的寝宫,虽然在我出生的时候,她便过世……但是后来,我却一直居住在这里,虽然我从未见过她,但是只要在这里,我就好想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玄若翾也便是坐在了九曲回廊之上,静静的望着秋色湖水,幽幽叹息:“兰贵妃么?真是红颜薄命!”
李炎月微微垂下眼帘,晶莹的眼眸几欲滴下泪来,“十七年前这里曾起了一场大火,一夜之间全部都化为灰烬,而她……她是被烧死的!”
玄若翾一征,望向了他:“大火?好端端怎么会发生大火?”
李炎月唇角微微抽动,脸上愁绪更加深浓:“那是十七年前的事情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是吗?”玄若翾幽幽一语,却不是在问话。
李炎月支支吾吾的应了几声,他尽力掩饰着眼中浮动的情绪:“这里有着我们对母后的全部思恋,至皇兄登基之后,这里也就一直空着,因此淑妃这个位子也就一直空着,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入住这里……”
李炎月的话顿时触动着玄若翾悸悸的心,那淡漠的眼眸立泛起丝丝涟漪:“淑妃”这个名号与他竟是这般的重要……
李炎月偏头静静的望着玄若翾的侧颜,在深秋的阳光之下,墨色青丝熠熠生辉,湖上弥漫着水汽随秋风而来秋风徐来,吹拂在玄若翾脸颊上,好似散发着淡淡仙气,清逸脱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真真是那天界下凡的绝世仙子。
玄若翾扫他一眼,问道:“你在看什么?”
李炎月被这一问,不觉怔住耳根发热,声音低微下许多:“没……没什么……”
玄若翾目光一转,“你可以自由出入后宫的吗?平日里不用帮助你皇兄处理国家大事吗?”
李炎月心头一动,一时间觉得空气燥热:“国家大事自由满朝文武出谋划策,我……并不是很清楚……”
玄若翾唇边似带微笑:“你们国家真是人才济济,皇亲贵族还能这般清闲。”
李炎月突地一怔,随而涩然一笑:“有时候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一语双关,玄若翾微微侧眸,冷冷一哼:“你们一个个都说不了解,不清楚,但是那话语之中也确实非常了解,非常清楚,看来这宫中……并不太平。”
李炎月一愣,那一瞬间的神色浮动麽能逃过过玄若翾的眼,她苦笑道:“看来我是刚出狼穴又入虎洞。”
“这……”
玄若翾突地打断了李炎月的话:“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一下。”
李炎月“哦”了一声,便是起身,说道:“你好好休息”
玄若翾点了点头,带笑的目光直至李炎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她才缓缓i起身,凝眸扫视这整个后宫: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呵?
那冰冷眼神就连让站在一旁的碧如也不禁为止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