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夜漠如阑,凉的入骨,玄若翾一身单薄的衣衫静静的立于窗前,眼眸暗淡无光不知望向了何处,她左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右手的手腕间,指尖一阵冰凉,那火焰般的珠链暗夜流光,却是凄凄凉。
身后传来声声脚步之音,玄若翾转身之际,就被来者一把抓住右手手腕,那人不容她有半分挣脱,一双眸凝视在那珠链之上,“哦,原来是魏麟国的国宝圣瑶灵石。”
玄若翾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蓝色水袖翻飞,那芊芊玉腕竟被李炎枫的手划开了四条鲜红的痕迹,李炎枫眼中的忧伤一闪而过,“这……又是何必呢?”转而他便唤来碧如,吩咐她取些药来。
李炎枫稍稍走进她,玄若翾淡漠抬眸,一双眼无欲无求,李炎枫顺势揽住了她纤细的腰,将她拥入怀中,“别用那么淡漠的眼神看着朕,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不应该有那样的表情。”
玄若翾在他的怀中没有动,只是静静的在那里站着,“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拥有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李炎枫感觉到自己的怀中的人异常冰冷,不知道是不是这深秋之夜太过寒凉,他紧紧的将玄若翾拥住。
一时相拥,却是相顾无语,暗夜惶惶,秋风猎猎,只觉周身一片冰凉……
这时碧如端着些药水走了进来,却是如此场景,她静默的睡下了眼帘,在一旁等待。
好似感觉身后有人,李炎枫回过头见是碧如,便唤她将药水送上,李炎枫一手挽着玄若翾,让她坐在榻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亲自为她上药。
李炎枫一边为玄若翾上药,一边说道,“这圣瑶灵石除了代表忠贞不渝的爱情之外,还可以给人增加自信,对抗忧郁,帮助人面对过去的创伤,以及悲伤的回忆。”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动作却是温柔得很。
玄若翾慢慢垂下眼帘,怅惘莫名。
李炎枫将玄若翾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抚蹭,“这么美的一双手,若是因为朕而留下些伤痕,真真就是朕的罪过了。”低柔的声音如同那抹微笑一样暖至人心,玄若翾常常有种错觉,眼前的男人当真是可以温暖大地。
玄若翾一双眼望着李炎枫,一国之帝王,俊雅高贵,却是一眼望不到底。
殿外突然传来宫人的声音,“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有喜,木徵殿来人请陛下过去一趟。”
李炎枫抬起头来,玄若翾却是匆匆转过眸去,一晃而过没有交织,感觉眼前黄袍翻飞,当眸色再次转回来之时,李炎枫已经是背对着自己,他阔步而去,却是只走了一步,便是停了下来,他毫无预兆性的转身,这一次真真对上那双忧伤的眸,只听到他说道:“朕明天再来看你。”
玄若翾一双毫无涟漪的眸色略略划过一丝流光,望着那金色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忆水殿,玄若翾的双眸静静的阖上:李炎枫啊李炎枫,你,究竟想做什么?
寂寥的夜风吹过,玄若翾深感一阵寒凉,突然之间却是听见碧如叫了一声:“啊!”
玄若翾闻声寻去,见那窗外竟是站着一个人,不,或许现在还不能称之为“人”,那看似魁梧的身材却是不过四尺来高,一身黑色长袍却是将整个身体全部罩住,完全分辨不出“他”的手和脚,在看“他”的脑袋,一头的黑色长发将整个全部包围住,只露出两个圆溜溜看似像眼珠的玻璃球……
暗夜惶惶,突然出现的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正在慢慢的靠近。
那个“他”不像是在走,而是在飘,是的,在飘!
然而随着“他”的移动,无论是“他”的发,还是“他”的衣,都未动分毫,静如止水。
这简直不可思议,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它在动就应该有运动的痕迹,但是眼前这个却是一个例外。
那个东西直径的飘至窗前,“他”的脑袋紧紧的贴在镂空木格窗上。
如果那个长满毛发的圆球可以称之为脑袋的话。
再看那圆溜溜的两颗黑珠子正一动不动的望着玄若翾,那黑色圆球中映照的美人绝代芳华,镇定自若。
忽然间“他”说话了,“你不怕?”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同于他的外貌那般可怖,那声音倒是醇厚的很。
令他惊讶的是玄若翾并不害怕,她已经起身,盈盈走来。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来敲。”玄若翾嘴角微翘,步履轻盈,一步步的靠近,“再说,我至小居住的地方真真才是冤魂无数,不像你……装腔作势!”
那人明显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玄若翾来到窗前,一字一凝,“我说,如果下次你还想装鬼吓唬人,劳烦阁下装扮的更加恐怖一些。”
那人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但是他的衣,他的发,依旧未动分毫,转瞬之间那人转身便跑了,那身黑衣,那一头的黑发在这黑夜里很快就消失不见,就像世从未出现过似的。
暗夜惶惶,秋风吹来,玄若翾这才不禁打了个寒战,转身之间,她摇了摇头,说道,“真是个怪人。”
转过身之后的玄若翾,她的眼中映出的是碧如惊诧的神情,那微张的红唇好似有什么话正欲脱口而出,那双眸对上玄若翾却是急急垂下了眼帘,恭谨的站在一旁,不动,不语。
玄若翾亦是不动声色的走来,蓝色宫装在碧如眼前轻轻划过,恭谨垂首的碧如只听玄若翾说道,“今夜之事不要四处张扬!”
碧如颔首,深深的垂下眼帘,低低的回应了一声,“是。”
玄若翾坐在梳妆台前,自己取下发簪,拆开盘发,说道,“很晚了,你下去吧。”
碧如又是恭谨的回道“是。”说完,转身便退了下去。
玄若翾微微仰头,发上青丝纷纷起舞,倾泻而下,她眸色微斜,看那碧如退出了内殿。
玄若翾收回自己的目光,拿起木梳轻轻的摆弄着自己的发梢,她嘴角微向上扬,带着点儿惆怅的笑意,“天下间,真是无论哪一个后宫,都有自己无不为之的秘密!”
稍许之后,玄若翾放下木梳,一眼望进了暗夜苍穹:该来则来,该走则走,真真是不能再逃避的……
话分两头,再说李炎枫去了木徵殿。
木徵殿内殿现在只有贵妃朱紫若,和她的贴身婢女筱兰,筱兰此番正搀扶着朱紫若坐回床榻上,胃中一阵酸气涌了上来,朱紫若干呕连连。
李炎枫忙是走了上去,搂住她的细肩,轻抚着,“怎么不叫御医呢?”
朱紫若见是李炎枫正欲起身接驾,李炎枫却是拦住了她,将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之上,朱紫若身子虚浮,微微摇头道:“御医已经来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筱兰这丫头多事,硬是去了忆水殿叨扰了陛下。”
李炎枫轻抚着朱紫若的背,柔声而道,“紫若又在说什么傻话?你为朕生育皇子,朕哪有不来看看你的道理。”
朱紫若清眸流盼之间更显温婉柔顺,“臣妾能为陛下生儿育女自是臣妾的福气,只是玄若翾妹妹背井离乡,想来寂寞的很,陛下应该多多关心才是。”朱紫若声音柔润当真是出自真心之语。
李炎枫将朱紫若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手中,低头轻吻着那熟悉的味道,“那你呢?就不需要朕的关心吗?”
朱紫若淡淡一笑,却是有些凄凉,“陛下又在取笑臣妾了,臣妾跟随在陛下身边已有六年,深得龙宠已经是感恩戴德……臣妾……不敢再有什么奢望。”
李炎枫微微一怔,眼前的女子一身雪白衣裙更衬得她柔心弱骨,清淡的面容无波无漪,“你是在责怪朕最近冷落了你?”
朱紫若微微抬起眼眸,却又是很快的地垂下去,“臣妾……不敢。”
李炎枫伸手将朱紫若揽入怀中,笑道:“有什么不敢的,你与朕可是做了五年的夫妻。”
朱紫若静静的依靠在李炎枫的怀中,那双眼眸似一泓柔情碧水,“紫若本应该为陛下分忧解难,这番……却是让陛下忧心了。”
李炎枫顺了顺朱紫若青丝秀发,说道:“紫若又再说胡话了,这后宫之事还要全靠紫若你为朕分忧解难啊。”
朱紫若靠在李炎枫的怀中,她依稀的可以感觉的到李炎枫阵阵心跳,她笑若嫣然,柔柔一语,“紫若定当竭尽所能。”
李炎枫眼眸一转,问道:“沛儿那丫头最近是不是愈发刁蛮了,惹你生气了?”
朱紫若盈盈起身,望着李炎枫说道:“德妃妹妹尚且年幼,只是想让陛下多注意一下她,妹妹她本身并无恶意。”
李炎枫双眸一紧,说道:“紫若你不用为她说好话,她什么品性朕是了解的很阿。”
朱紫若伸手,轻轻的抹平了李炎枫眉间,“陛下应该平日里多去看看德妃妹妹。”
李炎枫冷哼一声,“你应该知道,朕最是讨厌那种刁蛮任性的女子。”
朱紫若望着他,心中莫名感伤:帝王的心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德妃年纪轻轻,想来这后半生就要葬送在这深深后宫之中了……
李炎枫见朱紫若若有所思,便是伸手,撩起她轻柔的发丝,用手背着轻抚她的脸颊,嘴角微扬,笑意浅浅,“在想什么?”
朱紫若心中有股莫名的忧伤扩散开来,她低垂眼脸,偏了偏头,不语。
一摸淡淡的笑容在李炎枫唇边扬起,他轻轻挑起朱紫若那娇弱的下颚,附上一个轻柔的吻,清清浅浅,如流水一般一晃而过。
朱紫若感觉自己面色如火烧般灼热,低喃一语,“陛下,紫若愿为您而生,愿为您而死,生生世世……”
李炎枫嘴角一扬,再度将朱紫若拥入怀中,轻柔细语,“紫若又再说傻话了。”
暗夜惶惶,月色幽幽,深深后宫几家欢喜几家愁,这看似平和九重宫闱,日后又将如何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