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月,八宝镇的百姓都知道镇上搬来了一户天仙似的人儿,天仙似的相公天仙似的娘子还和两个年画上才有的仙童似的儿子。
对这一传闻宁晓瑜是深囧的,她记得一开始她就特意强调过她跟靳若欢是姐弟呀,怎么变成夫妻了?估计还是两孩子惹的祸,一个叫靳若欢“若欢爹爹”一个叫直接他“爹爹”,再加上靳若欢刻意模糊姐弟观念,人们自然就猜测一定是宁晓瑜的年纪大些,靳若欢家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她们就私奔了出来,还在私奔的过程中生下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现在人家当着靳若欢的面这么问,靳若欢只是支吾其词,根本就不否认,他巴不得制成舆论事实就好。
送走上门学习如何制作糕点的张嫂,宁晓瑜有点头疼,张嫂又在说“你相公”什么什么的,看来要严肃地跟若欢谈一谈。于是问陈老四家的,“看到若欢了没?”
陈老四家的恭谨地回答:“老爷带两位少爷出门去了。”
宁晓瑜头更头疼了,“说了不要叫老爷少爷呀。”
“是老爷这么吩咐的。”
宁晓瑜没力了,等靳若欢回来这事得好好跟他说一说才行。
“妹子这是苦恼什么呢?”
陈夫人还没进门声音就传了进来,她难得见到宁晓瑜这样雅致的女子,自然而然地成了忘年交,再加上特别喜欢云儿和轩儿两个小可爱,三不五时地跑到这院子里来玩。现在陈夫人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卖房子的时候,不该把院子里相通的那道小门给封了,不然她随时可以过来捏云儿轩儿的小脸。
宁晓瑜忙让她进屋坐,吩咐陈老四家的上了一杯热茶。陈夫人一听又是若欢的事,无所谓地道:“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爱说就说呗。反正将来你帮若欢讨了媳妇,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宁晓瑜一听又不高兴了,不高兴里还带着一点点醋意,这小镇上的人的确淳朴,可有哪个女孩子配得上若欢呀?
陈夫人看着她垮下去的小脸抿嘴就笑,“是不是舍不得呀?”
脸红了,“不是!总得给若欢找个能配上他的吧。”
陈夫人一脸了然,“要我说呀,依相貌气质来说,这镇上能配得上若欢的,也就宁姑娘你了,你若不要,可便宜别人了。”
宁晓瑜的小脸红了红,又转白了,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曾经沧海难为水。”
陈夫人一点不在意,“谁没点从前呢?我看着若欢的样子挺喜欢你的,女人啊,这辈子找个肯实心实意对你的人可不容易,遇上就千万别错过了。”
宁晓瑜一怔,记得远在现代的母亲也曾说过同样的话,希望她将来找一个真心实意对她而不是看中她家钱财的男人,可若是这种真心实意对她的男人不止一个怎么办?谁能告诉她答案?
或许是心中压抑太久,陈夫人又是那种看起来历经风尘心直口快个性爽朗的女人,宁晓瑜很自然地就问出了口。陈夫人一听眼睛晶晶亮啊,“有这么好的福气你还愁什么?随便选一个都此生无忧啊!”
“我忧啊!我谁都不想放弃,谁都想拥有……”
陈夫人的眼睛更亮了,“有骨气!有气节!有魄力!我太欣赏你了!”
宁晓瑜囧死了,魄力算得上,一妻多夫跟骨气和气节有什么关系?
陈夫人疑惑,“呃……那些男人呢?”
“我甩了。他们逼我选一个,我不打算理他们了。”
“唉……你这孩子,他们逼你,你不知道逼他们吗?逼他们全都选你,没你不行。”
宁晓瑜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也曾以为他们没我不行,可是他们要我选择的意思,就是都做好了被排除的打算。”
陈夫人默了,片刻后叹道:“所以说,你就在这跟若欢成亲多好。你要真那么在意前尘往事,那我就帮若欢说一门亲事。我一位朋友的女儿,绝对能配上若欢。”
宁晓瑜的脸又绿了,“若欢他……不会喜欢……他说过他只喜欢我。”
“所以啰!要你们成亲,你又不肯,要帮若欢说亲,你又推三阻四,你这不是害人害己吗?真的,你办不办?我镇上好一阵子没喜事了,大伙儿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宁晓瑜扑噗一笑,这就是她喜欢陈夫人的地方,爽快得很,想说什么说什么,根本不会介意这词是文雅的还是粗鲁的。陈夫人见她笑了,立即欢快地站起来,“那你就是同意了啊,我这就去找媒婆算日子准备喜事去。”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宁晓瑜怎么叫都没叫住。
这下可好!
宁晓瑜有点急了,换了身外出的衣衫就去追陈夫人。一到陈宅,管家居然说夫人到后院柴房去了。宁晓瑜不知是陈夫人怕她阻拦的调虎离山计,扎头就冲到陈宅的后院。
现在刚过午膳,后院的佣人们忙完手头的活都休息去了,宁晓瑜在空荡荡的后院里找着找着到了院角处,一个挺拔的背影正挥着柴刀劈柴。
宁晓瑜当场就怔住了,惊得大叫一声:“夜!”
劈柴的男子听到唤声,疑惑地回过头来,瞟了她一眼,见不认识,又扭头回去继续劈柴。
宁晓瑜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抱住男子的细腰就开始哭,“夜……为什么不理我?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
男子尴尬地旋转身子,想挣脱她的双手,可被她抱得死紧,挣脱不开,深色的肌肤泛起红晕,结巴道:“姑娘……我叫沈默,你认错人了……请自重。”
他的话一出口,宁晓瑜就呆住了,不是夜的声音!她忙不迭地松开双手,不敢置信地擦干眼泪,认真地、仔细地将他上上下下端详一番,怎么看怎么就是夜啊!可他不认识自己,而且声音也不象……宁晓瑜糊涂了。
“宁姑娘,宁姑娘……我家夫人在花厅等你。”陈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打破了宁晓瑜和沈默之间的沉默。
宁晓瑜只得随陈管家去前厅,一路上刨根究底地追问沈默的事情。陈管家告诉她,沈默原是安宁侯府中的侍卫,几天前因为与柔郡主暗通款曲被安宁发现,原本应被处罚,陈夫人对他印象极好,就收他当义子保下他一命,带回陈宅来。原本也没让他做什么事,是他自己闲不住要求到后院劈柴的。
这个安宁侯,就是此地的大领主,姓文,祖上是武将出身,跟随始祖皇帝打天下,是天启国开国元勋之一。文侯爷的祖先怕功高震主,于是极聪明地在建国之初就辞官归隐,不但得了个世袭的侯爵,还被赐良田千顷,珠宝无数。县城和八宝镇的土地都是安宁侯的领地。
现任的安宁侯丧妻多年,几年前对陈夫人一见钟情,苦苦追求,一直未能遂心(宁晓瑜始终觉得陈夫人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就冲她那绝美的容貌和通身的气派,就不是小地方的女子)。之前陈夫人所说的能配得上若欢的朋友的女儿,就是安宁侯家的郡主。不过宁晓瑜弄不清安宁侯有几个郡主,应该不止一个吧,如果已经跟这个象夜的侍卫有了感情,陈夫人应该不会作媒才对。
但不管怎么想,宁晓瑜都觉得自己有必要找陈夫人问清楚一下,这个叫沈默的侍卫是何时到安宁侯府任职的。她直觉得,天底下不可能有长得这么相似的两个人,连身材背影甚至尴尬时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来到花厅,陈夫人正跟靳若欢聊得开心,右侧还坐着两位一看就是媒婆的中年妇女,轩儿在长腿几下穿来穿去不亦乐乎,云儿则站在一个一人多高的藏青落地宝瓶前自我欣赏。
“瑜儿你来了,快过来坐。”陈夫人热情地将宁晓瑜拉到靳若欢的身边坐下,靳若欢立即将手中的手炉递给她取暖。
“多体贴的相公呀。”陈夫人适时地称赞一句,方介绍坐在右侧的两位媒婆,说是连黄道吉日都选好了,就在下月初九。
宁晓瑜万分尴尬,可看着靳若欢脸红红的兴奋模样,又不好当众说出拒婚的话来,只推说,不行,下个月她要回娘家一趟,没时间。
陈夫人不好再坚持,打发走了媒婆。宁晓瑜立马问她沈默的事,直言不讳地说象自己的某个相公。陈夫人这下可惊呆了,思虑片刻道:“这样吧,过两天是柔郡主的生辰,你陪我去安宁侯府赴宴吧。”
宁晓瑜笑咪咪地答应下来,跟靳若欢带着孩子回家,站起来叫了云儿几声,云儿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粘在宝瓶上的目光,迈着小短腿跑向娘亲。
陈夫人笑道:“云儿若是喜欢这对瓶儿,我一会叫人送到你家去。云儿真有眼光,这宝瓶儿瓷质虽不是顶好,却是云川大师亲手所制。”
“不必!真不必,您太客气了。他一小孩子,哪懂得欣赏。”宁晓瑜赶忙推辞,心里那个汗啊,云儿哪里是在欣赏这宝瓶了,根本是因为宝瓶是藏青色的,又擦拭得干净,可以映出人影来,他恋恋不舍的是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