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答不等于旁人不答。
红夫人双眼忌恨得通红,王爷天生冷情,从来不在人前对哪个妾室这般温柔,怎能不让她心寒?她当即便娇嗔道:“王爷,宁晓瑜在外偷人,您为何不处置她?”
闻言,宁晓瑜又羞又恼地瞪着红夫人,她不介意向王爷挑明这事,但她介意向大众挑明,人要脸树要皮不是?
“你是如何知道的?”皇甫烨的目光立即扫向红夫人,惊得她后退数步,那目光……阴森寒戾,红夫人不由自主地颤抖不止,结结巴巴地道:“听……陈总领说的,他亲眼所见。”
“是吗?陈夺!”
“属下在。”
“你可曾见过?”
“从未见过。”
“你还有什么好说?”皇甫烨的声音冷酷得在这六月天也能凝出冰块来,冷漠地盯着红夫人,“我看分明是你指使他人绑架瑜儿,妄想独宠。”
红夫人双唇直哆嗦,想辩解,却无从开口,她的确是偷听到陈夺回王爷的话,可她若是承认偷听,只怕比善妒的罪名更大。
柔夫人急忙上前请王爷熄怒,想必这把枪十分好使,她还想留着用吧?
宁晓瑜眼角噙着“委屈”的泪水,靠在皇甫烨怀里作壁上观。
“将施锦红逐出王府。”皇甫烨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也正好乘此机会,告诉自己的皇兄——他还不知情。
“王爷……不要哇,妾身知错了,知错了。”红夫人惊得扑上前来想抱他的大腿,被他一脚踢开。
他不再看瘫软在地的红夫人,低头怜惜地为宁晓瑜抹去脸上的泪水。
一直看戏的秦王和敏王忙开解皇甫烨,只是妇人间的拈酸吃醋,何必要赶出府呢?要丞相大人的脸往哪放呢?
皇甫烨最终被两位皇兄劝住,令红夫人回自己的漱红楼思过,例银减半。
丫头们扶着红夫人踉踉跄跄地走远。皇甫烨便向两位皇兄道:“愚弟未能管好家中姬妾,让皇兄见笑了。”
秦王表示理解,“妇人就是如此多事。”
众人重又漫步园中,皇甫烨仍没放开宁晓瑜的意思,搂着她前行。到了一处凉亭,众人坐下后,柔夫人便主动提出抚琴一曲,以娱嘉宾。
柔夫人的琴艺颇高,曲声轻柔隽永,为这夏日凭添了一丝凉爽之意。一曲终了,几位嘉宾都拊掌赞美,称她才艺双绝。
柔夫人谦虚地笑了笑,“雕虫小技岂敢担此美名。”美目柔柔地飘向皇甫烨,可他压根就没看她,她的目光便转向了宁晓瑜。
宁晓瑜顿感烦恼,又要来事。
果然,柔夫人接下去就道:“瑜妹妹也献艺一曲吧。”
宁晓瑜“惭愧”地垂下眼睑,“我不会。”
柔夫人掩口一笑,“那……吹笛也可呀,我看乡间牧童都会吹笛。”
宁晓瑜越发惭愧,“我不是牧童,所以不会吹笛。”
“那……”
“不必了。”皇甫烨忽地打断柔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议,冲敏王道:“六皇兄的棋艺在京城无人可及,可否愿意与愚弟对奕一局?”
敏王欣然应战,待摆上棋盘,两人坐定后,皇甫烨淡淡地对宁晓瑜道:“坐我身边观棋。”
宁晓瑜赶紧声明,“妾身不会奕棋。”
敏王抬头一笑,“女子无才便是德!瑜夫人的确可人啊!”
宁晓瑜呆滞地看着敏王清俊的容颜,心道:这也能叫可人么?这个世界还真是开放啊,居然可以当着别人老公的面称赞小妾可人的么?
她纯粹是法律知识不足。在这里,妾室不能入族谱,不算是丈夫的终身伴侣,可以赠送、买卖,外人就算赞美也无妨。因此,才会有敏王接下来的这一句,“八弟,你这个瑜儿为兄十分喜欢,可否相赠?”
宁晓瑜瞬间石化。
秦王一听便急了,他早有此意,只是觉得八弟似乎十分宠爱她,才没出声讨要,这下被敏王抢了先,当下强插一脚,道:“八弟,为兄也中意她,为兄拿三名美人跟你换。”
宁晓瑜彻底淡定了。她照过镜子,知道自己生得极美,但红夫人和柔夫人也差不到哪去,想必这两位王爷府中的妻妾也应当如此美丽,她不可能让几位王爷这么心急着要占有。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而这个原因,皇甫烨就算不知道,也隐约有所察觉,一定不会将她赠人。
果然,皇甫烨只是冷淡地一笑,“瑜儿我宠爱非凡,实在不愿割爱,我府中其他的姬妾,两位皇兄看中了谁,只管领去。”
这话让柔夫人霎时白了俏脸。
秦王还想再说什么,敏王抢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为兄也只能怪天意弄人了。”末了,还笑睇了宁晓瑜一眼,眸中波光流转,异彩纷呈,好似想跟她定个“夜半无人私语时”幽会似的。
宁晓瑜赶紧垂眸,眼观鼻、鼻观心。
一局棋完结,许管家来禀报说午膳已备妥,皇甫烨便领着两位皇兄往花厅,宁晓瑜和柔夫人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司忆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轻叹道:“王府果然是虎狼窝啊。”
听到他温和的声音,宁晓瑜的心情便转好,笑问道:“那司公子为何会来这虎狼窝呢?”
“我来是当敬王的谋臣,不过……主要是受朋友之托,来照顾一个人。”
“什么朋友?什么人?”
“一个美名扬天下的朋友,一个倒霉惹上祸事的人。”
宁晓瑜听得心中一惊,怎么……好象在说她?细想了想,自己哪有惹祸啊,分明是祸来惹她。
宴席之上,宁晓瑜终于得以和柔夫人一左一右陪坐在敬王身边,而不必站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陷入另一个烦恼之中——秦王和敏王的目光几乎隔一会儿便会飘向她一次,若是遇上她的视线,更是附赠会心微笑一枚,害她为了不尴尬,只能垂眸盯着眼前的几道菜。
皇甫烨十分不喜两位皇兄看她的目光,但面上又不能表露出来,只是眼眸越发的幽黑深暗,嘴角也越发的僵硬。
秦王又冲宁晓瑜“会心”地一笑,终于令她发飚,凶狠地瞪回去。秦王面色一僵,正待发怒,皇甫烨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关切地问:“是不是醉了?”
宁晓瑜忙点头,“是有些头晕。”
皇甫烨轻抚了抚她的脸蛋,宠溺地一笑,“酒量这么浅……你回去休息吧。”
宁晓瑜立即离席,福了福身,回到拢翠楼。
以午睡的借口遣退丫头们后,宁晓瑜便开始在房中翻腾多宝格、妆奁之类的玩意儿,虽然刚来时翻过,但看得不仔细,这回细细一翻,仍是只有些珠宝首饰,又不死心地到床头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个暗格,打开来,里面只放了一个油纸包,层层叠叠包着一块两寸见方黑乎乎的东西。她摸了摸,分不清材质,放在鼻下一闻,有淡淡的草药味和动物油脂的味道。
难道是药材?用得着藏在这种地方吗?
宁晓瑜凝神片刻,重新包好,放回原处,等过几天找个借口出府问问去。又想起司忆说的话,看来他知道一些内情,刚才人多不方便问,得找个时间单独聊聊才行。
恍惚间真的累了,于是倒头便睡,一直睡到掌灯时分,翠浓才轻轻唤她起身。
宁晓瑜慵懒地打个哈欠,走到外室,看到非凝和非歌正布置一个大桌面,一众奴仆排成两列,手捧着至少十几道菜,直觉不妙,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非凝笑嘻嘻地恭喜她,“王爷要来拢翠楼用晚膳,夫人真是好福气。”
这福气她能不能不要?
说话间皇甫烨已经迈步进了拢翠楼,宁晓瑜忙出屋去将他迎进来,娇声道:“听闻王爷公务繁忙,怎的今日有空来拢翠楼?”
她刚刚睡醒,脸上的红晕尚未消退,显得羞娇无限,皇甫烨的眸光一亮,以为她是高兴自己能来,心情立时变得分外明媚,揽着她的纤腰,拈着她的小下巴,落下轻轻一吻,调笑道:“瑜儿这般识大体,爷自然要赏你。”
在拢翠楼用膳,皇甫烨就没有在公众面前那么稳重了,不时地摸摸她的小手,亲亲小嘴,调笑一番。这些倒还能忍受,她担心的是晚膳后接下来的事。
果然,用过膳后,陈夺就将奏折拿了过来,皇甫烨便坐在外室的竹榻上阅折,宁晓瑜只能坐在一旁递茶送水,心里琢磨着怎么躲过这一劫。
将最后一份奏折阅完,皇甫烨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便往内室大步而去。
宁晓瑜急了,忙装出羞愧的模样,将红夫人指责的事搬了出来,言道自己不配服侍王爷。
皇甫烨似乎十分不愿提及这个话题,淡淡地道:“没有这事,你别往心里去。你若觉得爷处置得太轻,明日让管家当着你的面,杖她三十就是了。”说得如此淡漠,仿佛打的人不是服侍过他的姬妾。
宁晓瑜微微替红夫人不值,但也不想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当下更加直接地拒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