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听到她说“花容月貌”之时,孔雀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鄙夷,跟着就被她连珠弹似的话语震惊得俊脸一阵青一阵白,直到她顺着走廊转了个弯,回到自己的小屋内,合上房门,才惊醒过来,大吼道:“你这个女人!你说谁是断袖?”
蔚乘风冲到宁晓瑜的房门前就想踢门,冷不丁门内飘出一句“我在换衣”,只好硬生生收脚,气急败坏地质问,非要她出来道歉。
宁晓瑜掏了掏耳朵,好大的嗓音啊!真想不到这孔雀男居然是涛哥那咆哮教的。
换过衣开了门,蔚乘风立即喝问:“你说谁是断袖?”敢说是他,她就死定了。
宁晓瑜一脸了然,“你果然仰慕我。”
蔚乘风立即跳脚,“我仰慕你?就凭你?”
相较之下,宁晓瑜就气定神闲得多了,“你只问谁是断袖,却没否认故意闯入我浴房的事实,还不是仰慕我么?”
蔚乘风高傲地哼道:“可笑……”
“别让我鄙视你!”才说了两个字就被宁晓瑜打断,古时的贵族讲究从容优雅,说话做事都慢半拍,蔚乘风哪里抢白得过她那种三十二分之一拍的说话节奏,“你不愿承认只管沉默,若是胆小怯懦心口不一地否认,只会让我觉得你可怜、可悲、可叹、可笑。”
“我才没仰……”
话到后面自然消音,因为宁晓瑜已经换上了鄙夷加怜悯的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仿佛在说“看吧!你果然胆小怯懦地在否认”。
蔚乘风绝美的脸蛋涨成了紫红色,他现在否认不是,不否认也不是,左右为难之际,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焰在燃烧。颤声吼道:“来人,传齐总管!”
可怜,不找帮手不行了。
一直在一旁饶有兴味地旁听两人斗嘴的司忆,察觉蔚乘风的情形不对,他的赤焰掌之毒还未完全根除,动怒很容易使毒性漫延。司忆忙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抚上他的胸口,低声道:“别动怒。”回头冲宁晓瑜颔首示意,便扶着蔚乘风转到对面的走廊去休息。
藏书阁内部是“回”字形结构,四面是房间,中间是走廊,站在任何一处,都能将四周看在眼底。
宁晓瑜倚着门框,悠闲地打量对面的两位美人搂搂抱抱摸过来摸过去,真是绝美的画卷啊。很明显司公子是攻,孔雀男是受……孔雀受!
刚才司忆已经告诉她,蔚乘风动怒就会毒发,但她没什么惭愧的情绪,是他先恶心她的,要怪也怪他自己!要是他态度好点,她才不会没事找事呢。同样是玻璃,同样是美男,人家司公子多有风度!可惜毁在他手上了。真是可惜……
齐总管急匆匆地赶来,在司忆的治疗之下,蔚乘风已经恢复了过来,立即要他将宁晓瑜派去刷马桶。齐总管为难地道:“宁小姐可能不会同意……”
蔚乘风火大地嚷道:“要她同意什么?”
齐总管忙解释,“是这样的。契约上写明,职责调换必须由她同意。”
当初是防着齐总管逼她去侍寝,或者小气吧啦的孔雀男给她穿小鞋,才写下了这一条,想不到还真帮到自己了。得意地冲着恨恨地飞射眼刀过来的孔雀男抛了一记媚眼,成功地看到他抖了几抖之后,宁晓瑜笑得前仰后合。
蔚乘风真的被她激怒了,恨声道:“明日一早要她过来服侍我!”他要亲自整治她。
宁晓瑜淡淡一笑,“休想。”
蔚乘风不跟她说话,盯着齐总管道:“明日寅时没见到她,我就一天不用膳。”
齐总管这下可着急了,为难地瞧着宁晓瑜。
宁晓瑜歪嘴一笑,“饿死最好!”然后“呯”地一声甩上房门,拒绝得非常彻底。
司忆忙拉着气晕头了的蔚乘风往外走,吩咐齐总管帮忙找他要的东西。
出了藏书阁,蔚乘风犹自忿恨,司忆噗嗤一笑,“在你心里,她果然是不同的。”
蔚乘风跳着脚否认,“那是因为她粗鄙、鲁莽……”
司忆挑眉一笑,不无调侃,“她粗鄙吗?恐怕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美的女子了。再说,粗鄙的女子你也见过,何曾动过怒?”
蔚乘风对外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虽然讨厌女人一见到他就流口水,但表面的风度还是保持得很好;况且,所谓无商不奸,天下第一富商调教出来的独子怎么可能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可他今天的确是幼稚得可笑,为了几句话就跳脚。
蔚乘风哑然,随即找到理由,“她诬我仰慕她,可笑之至。”
还曾经有人直接说已经与他订了婚呢,他还不是冷哼一声,断了那家的生意了事?也没见他气得跳脚呀。司忆淡笑不语,也不点破,当先走了,蔚乘风只好追上去。
不过被司忆暗示了一下后,蔚乘风也觉得自己反应似乎过度了,她怎么想有什么关系?只怕还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而想的花招,他去理她,反倒是中计了。
于是,蔚乘风便没再要求齐总管给她换差使,只当庄内没她这个人,让宁晓瑜平静地度过了四五天。
这天是她休息的日子,宁晓瑜来到花园中的葡萄架下乘凉,冷不丁地一道清泉似的嗓音哼道:“谁许你在这偷懒?”
又是那个孔雀受!宁晓瑜在心中哀叹,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回头一瞧,齐总管跟在他身后,便解释道:“今天我休息。”
孔雀受瞟了一眼齐总管,齐总管忙解释道:“禀庄主,每月的初十、二十、三十,这三天宁小姐休息。”
本来想质问“别人每月都只休一天,为什么她能休这么多天”,话到嘴边,又被蔚乘风咽了回去,他决不上当,决不理她!故作冷漠地一甩宽大的衣袖,扬长而去。
过了两天,难得地阴了日头,凉风习习,池塘的荷花开得正好,画画又是宁晓瑜自幼的爱好,不免手痒。想了想,手头的事情可以推后做也没关系,于是,背上自制的画板,到池塘边写生。
架好画板,宁晓瑜便开始作画,没多久,一片阴影打在画板上,耳边听到那好听却讨厌的声音冷哼道:“难道今日你也休息么?”
远远地瞧见她的身影,蔚乘风便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终于抓到她偷懒的把柄,不免有些得意忘形,扬高了白嫩尖俏的下颚,高高在上地等着她哭泣求饶,而他……决不宽恕!
宁晓瑜当然知道自己理亏,于是打着哈哈道:“受受来了,要不要我帮你画张像?”
蔚乘风一怔,“受受……怎么说。”
宁晓瑜回眸,嫣然一笑百媚生,“因为每回您都被司公子压在下面承受,所以叫受受。”
怒火瞬间燃烧,“你说谁被压在下面?你……”
宁晓瑜立即抢断话道,“不是么?上回我明明看到司公子在上啊。”
蔚乘风红着脸解释,“那是他帮我疗伤……”说完又恼火,他跟她解释个什么劲?
宁晓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但眼神分明不信。
蔚乘风被激得脑子进水,嗑巴巴地道:“下回让你见识一下,平日里我们打闹,都是我把他压在地上。”
宁晓瑜摇了摇头,“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攻。”
蔚乘风再次怔住,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宁晓瑜也没打算要他明白,再次问他要不要画像,“庄主您美丽有如孔雀、从容有如黑豹,优雅有如仙鹤,高贵有如狮王,能为您作画,是我的荣幸啊。”
头一次从她嘴里听到溢美之词,蔚乘风不免有些飘飘然,心中哼道:看吧,果然是想接近我!……看在她用心良苦的份上,他似乎觉得她没有别的女人那么讨厌了。
正想答应下来时,贴身小厮跑过来禀报,主母带着秦王妃来庄里了,正在大厅坐着。蔚乘风匆匆地走了,路途中,不知为何,她的赞美就如水泡一样,从平静的心湖中不断涌起,美丽、从容、优雅、高贵,回味无穷啊,比拟也适当……咦?好象不是禽就是兽啊!
秦王妃此番是来相女婿的。
秦王是皇上的长子,今年已有二十九岁,长女敏郡主也已十四,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秦王上个月差人给了蔚老爷暗示,想与蔚家结成亲家,一来是看中了蔚家的财富,可以为其夺嫡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二来,则是希望得到蔚贵妃的支持。
蔚家自古出美人,历代入宫为妃的女子很多,蔚老爷的亲妹子就是当今的贵妃,十几年来宠冠后宫,只可惜她福薄,连生了三个女儿,自己没儿子,当然就可以支持别人了。
秦王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蔚家也有自己的主张,蔚家从来不入仕途,为的就是避免皇权争夺,使得百年家业毁于一旦。只是明面上,不能太不给秦王面子,因此约定让敏郡主到蔚家庄小住些日子,让小孩儿自己培养感情。蔚老爷很清楚自己那儿子,不喜欢的人,有的是办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