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发觉头顶的横梁上,一双沉着的黑眸在注视着她。
快到宫门口时,宁晓瑜发觉一个重大失误,虽然她有随意进出皇宫的金牌,可要怎么解释桥子已经出宫,她这么晚还留在内宫中?正在犹豫地当儿,身体忽地一轻,转眼离地面就有了近一丈的距离。她诧异地抬头望去,有名夜行人以长绳束住她的纤腰,提着她飞出了宫墙。
那人犹如鬼魅一般地提着她几个跃起,直往宫外而去。宁晓瑜忙悄声唤道:“这位大侠,我在这下就行了。”再走就出宫门了,夏侯的王府可是在宫中的。
那人挑了个僻静处,将她放下,一把拉下面巾,皱着眉头道:“主子,你刚才在干什么?”
原来是靳若欢呀,难怪这么矮了。宁晓瑜呵呵直笑,伸出两只玉手掐住他两腮的嫩肉往两边拉,嬉皮笑脸地道:“你主子我在探险。”
靳若欢碍于主仆之分不敢拍掉她的手,只好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难道主子不觉得那样太危险?”
“原来你看到了。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呀?”
“是。”
“那不就成了,若欢的本事挺好的呀。”
靳若欢在心中呐喊,若刚才暗中监视的不是我呢?可这话他说了主子也不会当一回事,只好翻一个白眼,表示自己的异意。貌似跟着主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将翻白眼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了。
回到王府后,宁晓瑜只说靳若欢她弟弟,遣下了急于打听她行踪的林氏,拉着靳若欢问受受他们的行踪。可是很遗憾,紫嫣宫的人与他们是分头寻人的,并不清楚他们的行踪。因为靳若欢能感应到主子的气息,所以他们先找到了蓝瓴皇宫。靳悦等人在客栈接应,只等宁晓瑜的意思,是走还是留。
“你先在这住下来吧。”
宁晓瑜指了指靠墙的软榻,溜走的机会近在眼前,她却迟疑了。虽然刚才靳若欢说这寝宫附近至少安排了八名高手,但她相信,只要她想走,紫嫣宫的人一定有办法。可是……夏侯怎么办呢?他正全力调查当年的战事,为兄弟们平冤,而最大嫌疑人当然会阻挠。自己一走了之,会不会令他分神,以至于被蓝瓴皇占了上风?
凡涉及王权的,本就是以性命相搏的事。虽然夏侯从不在她面前提及,但从宫女太监的耳语中,她也不难猜出,现在朝堂上的形势十分紧张。若夏侯真能证明当年是蓝瓴皇通敌叛国,那么接下来是不是会要开战?
她不喜欢这些争权夺势的游戏,但自己的男人,哪能眼睁睁看着送死呢?
还是等夏侯回来后,两人开诚布公地谈清楚再说吧。
宁晓瑜拿定主意便打算休息,这才发觉靳若欢还傻站在原地,粉嘟嘟的小脸上有着可疑的晕红。她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睡?”
“男女有别……”
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宁晓瑜竖起耳朵才听清楚,不由得哑然失笑,她一直没把小不点似的靳若欢当男人看,却没想到小不点居然也在意这个。
拍拍他的头,“放心吧,主子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靳若欢抿紧嘴角,他不喜欢主子这种对待宠物的态度,白了她一眼,合衣躺在软榻上。
第二天一觉醒来,皇后又差人来传她入宫陪伴。宁晓瑜眼珠一转,不如乘今天天色好,让靳若欢陪她到那个院子里查个水落石出。
说干就干,她令人取了一套小宫女的服装,逼着靳若欢换上,逼着他梳了两个垂苕髻,还在髻上用彩带扎了一个蝴蝶结——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宫女就此诞生!
宁晓瑜笑眯了眼,完全无视靳若欢黑得跟煤碳一般的脸色,带着他入宫觐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依旧是老生常谈,这回宁晓瑜答应得无比爽快,告诉她王爷现在出门办事,等王爷回来之后,一定安排令妹与王爷单独见面。
她说话时的神情无比真诚,皇后直视其许久,都没发觉她有任何游移心虚的模样,于是温柔一笑,“妹妹真是个可人儿。你相信姐姐,这般贤惠,王爷日后只会更疼你。”
“多谢姐姐教诲。”
皇后还想再敲定几句,忽听管事太监禀报皇上会来这用午膳,她心头一喜,忙不迭地打发宁晓瑜回府。
正中下怀!
宁晓瑜带着靳若欢出了皇后的永芳宫,推辞了引路的太监,走到半道,便折向了那座荒凉的院子。
院子周转都静悄悄的,靳若欢搂着宁晓瑜跳入院中。宁晓瑜指着几间房舍道:“昨晚我明明见蓝瓴皇带着一个食盒进来,出去时食盒就没了,这里面肯定有机关。”
靳若欢没说话,直接开始找机关所在。事实上,整个上午他都没说话,他还在气她逼他扮女装,虽然仍是执行她的命令,但用不说话来进行抗议。
别看靳若欢年岁小,本领倒真不小,不一会儿便找到一处按扭,用力压下去后,炕头上就陷下去一个大洞。
他沉默地递了一颗药丸给宁晓瑜,当先钻进洞中。洞中是条暗道,黑漆漆的,靳若欢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就着柔和的光线,两人弯腰走了五百米左右,眼前出现一个斗大的石室。
宁晓瑜眯着眼适应了一会暗淡的光线,开始打量这个石室。石室里没有任何摆设和家具,地面满是凌乱的食盒,无数只老鼠悠闲地晃来晃去,半空中吊着一个大瓮,瓮口处有一团足球大的黑绒绒的线。她好奇地走过去,拨开那团黑线……清楚时,惊得心都快跳出了口腔,拼命用手捂住嘴,才没有大声尖叫出来。
人彘!
虽然不知道是否被断了手足,但瓮口的人头却被剜去了双眼、削平了鼻梁,整张脸只留下四个大小不一的洞,和一张干裂的嘴。不知已经被关押了多久,泥垢满脸,早看不清原来的肤色,但貌似并没有死,鼻孔中还有微弱的气息,耳朵也没聋,因为听到宁晓瑜压抑的惊叫声,人头还微微动了动。
靳若欢见主子面色灰败,忙将她拖开一些,低声道:“我们走吧,帮也帮不了。”
宁晓瑜哆嗦了半晌,本想离去,可那人似乎发觉她们不是蓝瓴皇,显得十分激动,张开口,拼命地“嘶、嘶、嘶”地发出声响。宁晓瑜迟疑着靠近,抖着嗓音问,“你还能点头吗?”
那人“用力”点了一下,口中又发出喘息之声,想必是因为吃得很少,所以没有体力。宁晓瑜立即吩咐靳若欢将昨晚的那个食盒找出来,先喂他吃点东西。一边道:“你若想让我救你出去,我真没这个能耐,只能尽量帮帮你。我问你点头,不对就不要动。明白了吗?”
点头!
两天后,夏侯兴高采烈地回府,他的李代桃僵之计成功了,骗得那群笨蛋远离了蓝瓴国。还没见到宁晓瑜,林氏就将他拦住,愤愤不平地打小报告,“王爷,娘娘她……唉,她竟带了一个年轻男子一同……居在寝宫之中。”
夏侯的心咯噔一下,莫非还有漏网之鱼?立即飞身掠入寝宫。
宁晓瑜正在午睡,靳若欢严整着一张俊脸,坐在窗边看书。夏侯稍稍放了点心,这个男孩他还没放在眼中,不过……也是要除去的对象,虽然小东西说是她的远房亲戚认她当主子,不过,鬼才会相信。
夏侯轻咳了一声,瞥了靳若欢一眼,又挑眉扫了一眼房门,示意他出去。靳若欢不动如山。
夏侯恼了,“出去,我要休息了。”
靳若欢严肃地板着小脸,“不行,主子有了身孕,同房会动了胎气。这段时间你到别处去睡。”
夏侯差一点喷血,“我们同不同房用得着你管?她既然是你主子,那么我也就是你主子。出去。”
靳若欢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垂眸看书,头也不抬地道:“你现在还不是,主子还没娶你。”
夏侯惊得下巴差点着地,再想说话时又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捂住嘴半晌没出声。靳若欢淡淡地皱了下眉,“你怎么还在这?别吵着主子休息。”
夏侯这回是真的恼了,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这是我的王府,瑜儿是我的王妃,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不见得吧?”
宁晓瑜被他吵醒,一听他的论点,立即反驳冷哼了一声。
夏侯赶紧一个健步冲到床边,死死抱住她,乘机偷香兼撒娇,“小东西,好几天没见到为夫了,想为夫没想?”
宁晓瑜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指了一下靳若欢道:“有未成年人在,麻烦你收敛一点。”
“谁让他不肯出去的。”
靳若欢白了他一眼,自动自觉地退出寝宫,带关上房门。夏侯赶紧深深地吻住娇人儿,一解相思之苦。
其实几天没见,宁晓瑜也的确有些想他了,便让他吻了个饱,直到呼吸不顺,才推开他。忽地想到一事,俏脸立即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