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怎么了?”静悟微微皱眉,几步上前在南迦身旁停了下来,蹲下身去看南迦观察的东西……倒抽了一口冷气……
南迦脸色沉静的看着雪地上已是失去知觉的女子,修长的手指静静地把着她的脉搏,眉头时而皱着,时而舒展……
“诺儿?!”跟上来的雪音瞧见静悟火折子下的那张惨白的容颜,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再看到严子诺毫无血色的脸……雪音忍不住捂上了嘴巴,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落了下来,跌坐在地上,小声呜咽,朝着严子诺爬了过去……
“诺儿……天啊……师傅,她,怎么样?会不会……有事?”雪音本想问会不会死……只是,潜意识里排斥着这样的想法。
“求生的意志很坚强,只是,受的刺激太大,而且……尚怀有身孕,不过……中了毒……”
静悟看看脸色沉暗的南迦,再看看一脸凄然的雪音,顿时了悟……
“她就是严大夫的孙女?你的朋友?”
雪音点了点头,反手又抓住南迦的衣袍,急切地问:“她不会有事的对吧?你不会让她有事的!”
南迦没有将衣袍从她手中抽出来,只是用自由的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药丸,塞入严子诺的口中,这才回头对雪音道:“尽我所能,听天由命。”
雪音看着那丢下一句话后,便转身折回去的南迦,顿时脸如死灰……只是身后的静悟却无奈的安慰:“师傅出手,必然没有救不回来的人……放心好了,你看,这位女施主不是有了血色吗?师傅的保神丸,可是很厉害的。”
雪音听后,赶忙回头,看到严子诺那苍白的脸色确实有了一丝红晕,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合力将严子诺搬到了火堆旁,因为诺儿有身孕的原因,雪音差静悟到附近的洞穴里找了好些干草回来,将诺儿放在干草铺成的“床”上,又将南迦的袈裟给她盖了上去……
“师傅……那咱们还去药庐吗?”静悟看着一旁静静照顾严子诺的雪音,好奇地问道。
“去,既然来了,总要见一见严老大夫的,更何况……看那女施主定是孤身一人离家,严大夫此刻,怕也是着急了……”南迦将多余的干草扔进火堆,看着那迅速被化为灰烬的草杆子,眉头微皱。
“哦……”静悟应了一声,也倾身坐了下来,反正,师傅去哪,他就去哪。
“滚!”蓦地,严子诺一声大喊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诺儿……诺儿,你怎么了?!”雪音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紧紧地握着严子诺冰冷的小手。
严子诺茫然四顾,失明的双眼没有一丝焦距,但那热浪时不时地袭来,严子诺知道此刻身边有人,还有一堆火……是谁?是谁?!她刚刚梦到了刘芸芝,刘芸芝来嘲笑她,刘芸芝的身旁紧紧地跟着赫连桀,赫连桀揽着她的腰……他们看着她笑……好刺眼的笑容……
“谁?!”严子诺猛的扭向雪音,紧蹙着眉头,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她好想……听到了雪音的声音……
“诺儿,诺儿是我啊……雪音……”雪音急急的抓住她的手,看着严子诺茫然的双眼,心酸的流下了泪……
“音儿……雪音?!真的是你?!”严子诺急切的摸索着双手,在雪音的引领下抚上了她的脸颊……对,对对……是雪音的大眼睛……小嘴巴……
“你怎么在这?”严子诺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落魄处遇到朋友,严子诺的心在此刻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有喜,有触动着她的辛酸……
“诺儿……我来找你……”说话间,雪音已是哭了出来,另一侧,南迦与静悟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所措,静悟甚至瞪大了眼睛……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的泪珠呢……真稀奇,怎么说哭就哭了?!
“你怎么会……郑王爷呢?”严子诺心中有了一点底,必是赫连锦对雪音不好……
“诺儿!哇……”雪音扑进了严子诺的怀中,呜呜的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述说着自己的不幸,“他……他居然背着我,背着我跟刘府的大小姐有染……我,我再也不相信他了……骗子……他是个,是个骗子……呜呜……前,前一刻还说喜欢我……下一刻,下一刻就要了别的女人……诺儿……诺儿……”
刘府大小姐?!严子诺被这个词惊得心中一颤,怎,怎么回事……
“刘府大小姐?刘芸芝?!”严子诺惊呼。
“恩……”提到这个名字,雪音抿了抿唇。
“不,不对……她嫁给了赫连桀,她也一直都喜欢赫连桀……怎么可能?”严子诺不解。
“恩?刘芸芝没有嫁人啊,现在的睿王府是那个刘府的二小姐……刘霸生的好女儿,一个个都挤破了头的想往皇家进……诺儿,我听说了,你不要伤心……赫连桀对你不好,你总会找到对你好的!”
嫁入睿王府的是刘芸菲?严子诺自嘲的嗤笑了一声……那个总是唯唯诺诺地跟在刘芸芝身后的女孩儿?!这个消息,比刘芸芝与赫连锦有染更让她吃惊……曾经,她是那么疼惜那个孩子……总以为她没有什么心机,总是被欺负……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
“你也一样,雪音,郑王爷虽然休了你,但你也会找到对你好的。”严子诺一下子颓丧极了,为什么……她们这样的人,总要受到各种各样的伤害呢?
“诺儿……锦他没有休我……是我自己偷跑出来的……”雪音喃喃的说,虽然对赫连锦怨恨,但是……听到那个“休”字,还是忍不住的反驳。
严子诺一顿,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看看自己都说了什么……
“诺儿,我要跟着你,我可以照顾你!”雪音看到严子诺脸上的那种悲哀,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严子诺被睿王爷休了这是整个汴京,不,整个皇朝都知道了的事……刻自己却偏偏提着一茬……
“随你吧……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去哪……”严子诺虽然跑出了家门,但,她却绝望的知道,她跑不了多远……自己的眼疾,加上爷爷放在她身上的那种香味……早晚,她都会被带回去的……
“诺儿,那边有两个和尚,他们很厉害的,就是他们救了你,而且,他们就是你爷爷请来为你治病的,我们求求他们,带上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是吗?”严子诺陡地亮起了眼睛,现在这个时刻,她只希望自己能离开这个地方……到一个什么人都不认识,也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到一个赫连桀和西夏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去……
“我不会带你走的。”南迦皱眉,对雪音的异想天开有些苦恼。
严子诺程亮的双眼陡然暗了下去,重新陷入了绝望……南迦看到那双眼睛的光亮暗淡之后,一向平静的心也微微的有些难过……似乎,自己拒绝了一个濒死之人的求救……心中有些不舒坦。
“你这人怎么这样?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怎的就没有一点善心?!百年之后,佛祖定不会收你的?!”雪音气急了,哪有人耳朵那么尖!那她刚刚说的话,他岂不是都听了去?!想到此,雪音更是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这出家人怎的每个忌讳?!
南迦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那很少出现表情的脸上此刻难得的有了一丝破裂,静悟都吓呆了……出家人的忌讳,这位女子怎的都不懂呢?
“雪音……不要为难人家了……”严子诺平淡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绝望和疲惫,自己躺了下去,背对着南迦师徒,幽幽的声音传来,“雪音,人各有命,强求不得的。”
寂寥的声音显得那么的忧伤,仿若那之前眼眸中闪耀的亮光并不存在,她一直都是这么的颓败,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施主,你身怀有孕,不宜过度忧伤劳累……是以……”南迦不晓得为何,情不自禁的开口解释。
“师傅不必多言,我严子诺明白,强人所难了。”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南迦的对话,但那双小手,却不由自主的覆上了自己的小腹,带着一股难言的温柔。
南迦微微低垂了头,缓缓闭上了眼睛,看似沉默,但那时不时皱气的双眉只有静悟知道,师傅在做决定……许久,南迦突地起身,朝着黑黢黢的密林而去,留下诧异的静悟和昏昏欲睡的雪音及一直背对着他们的严子诺。
而此刻,药庐里已是乱成了一团,半夜起解的尹韵儿本是睡的迷迷糊糊,不经意的看到原本阖起的篱笆此刻打开着,顿时惊醒了过来,以为什么野兽跑了进来,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在严子诺大开的房门前陡然瞪大了眼……天啊……
“娘!娘!”尹韵儿大声的呼喊起来,不多时,睡下的人都被她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