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内奸。”清扬接过严子诺的话,平淡的叙述了出来。
飞扬沉默,他不是没有想过,那场埋伏如此精确,似乎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那么这个内奸,不在别处,定在王府……但,他必须冒险,不然,王爷命不久已……
“王爷症状如何?”严子诺走进飞扬,仔细的观察着他的伤口。
飞扬有些惊诧,刚想躲开,却在严子诺的怒视下,放弃了反抗,任由她为自己查看。
“伤在手臂,刀刃必是抹了毒的,王爷用内力悬着,但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吐血一次,双唇青乌……”
“眼下发黑?”严子诺将飞扬的伤口包扎好,抬头问道。
“王妃知道是何毒?”飞扬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股兴奋之情弥漫上了脸庞。
“并不确定……”严子诺摇了摇头,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瓷瓶,白色的底子如玉,淡描着青花。严子诺将瓶子递给了清扬。
“你随飞扬前去,这是百毒丹,带王爷去台山,那里离虎儿岭最近,而且有爷爷留下的药庐,虽然荒废两年了,但药草毕竟齐全,我与桃红还有剩下的人易装而行,必在三日内,与你们在台山会和。”
“这怎么行!”
“这不行!”
清扬和飞扬一同开口,断然拒绝了严子诺的提议。严子诺皱眉,冷冷的看向两人。
“为何?”
清扬抿唇不语,飞扬稍显急躁,道:“王妃,不怕跟您说句实话,王爷唯一的弱点就是您了……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王爷……”
“好了,我不会有什么意外的,现在要紧的是王爷!”严子诺厉喝,那怒火带着一股威严,让飞扬顿时住了口。
“照我说的去做,王爷等不了太久,百毒丹虽然能抑制,但那毒药来势凶狠,我也没有把握……”严子诺轻触眉间,显得有些担忧。
“属下遵命!”就在飞扬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清扬却轻轻的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应下了任务。
“我们各自都准备一下,天亮前,你们必须出发。”
“是!”
“是……”
严子诺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疾步迈了出去。
身后,飞扬不满地拉着清扬怒喝:“你疯了!让王妃独自一人出行,万一被那人知道了,你这不是要王爷的命吗!”
清扬拂开飞扬的手,淡淡回复:“王妃,绝不是一个无能之辈……”
飞扬皱眉不语,但,很是不服气……
另一边,严子诺进了自己的屋子,顿时翻起了包裹,一个全是衣服,另一个却是药罐……
拿出一瓶红色的瓶子,严子诺微微眯了眼。
醉生炎……何人如此狠毒?如此恨他?竟然用这种手段要他的命?
醉生炎是用百年毒蝎混合多种药材而成,炼制过程复杂,此药实为人间罕物,是毒中之后,中毒者每一个时辰吐血一次,直至将体内的鲜血吐光为止……中毒者死时必是如干尸一般,面目可憎……
严子诺狠狠地攥紧了手中的瓶子,怨是怨他……可,一听到他受伤中毒,她的心又开始紧紧地揪了起来,仿佛被攥在了嗓子眼,只有亲眼见到他,治好他……她才能安心……
天色蒙亮的时候,桃红急匆匆的推开严子诺的屋门,心中有些忐忑,自己竟然睡过了头,要不是清扬来喊她,她指不定睡到什么时候呢……
“夫人……”桃红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径自涂抹的女人……这是……
“怎么样?”严子诺起身,对着镜子又照了照……铜色的镜子里,哪里还有严子诺原本的面容,眼前的女人就是一个样貌普通,甚至有些点丑的妇女,脸颊下侧一小片红色的胎记显眼得很,除了眼眸中那一抹清冷晶亮的光芒,桃红实在找不出哪里还有严子诺原来的影子……
“夫人您怎么……这么个打扮?”桃红诧异地上前,将洗漱的东西置于桌子上,不可思议的看着严子诺。
“不光是我……”严子诺拉过桃红,将她按坐在凳子上,拿起眉笔便是一通乱画,骇得桃红不时地叫喊。
桃红望着镜中的模样,真真是欲哭无泪,这哪里是睿亲王府的大丫鬟,这明明就是个村姑……
“夫人……能不能不要这个样子?”桃红委屈的瘪着嘴,却惹来严子诺的一记冷眼,浑身瑟缩了一下。
“你以为这是什么?我们出来还有要事要办,易装而行方便。”严子诺将东西都收拾了一下,唤来一名随行的侍卫,让他将房钱结了,自己领着桃红便朝楼下走去。
普通的马车,普通的马夫,一路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眼看着快要到城门口了,严子诺微微握紧了拳头。
城门似乎是刚刚开启不久,人并未很多,但那看守城门的侍卫却个个精神得很,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进出的人,一双双眼睛似乎都呆了钩子一般……
“车里是谁?”马车在出城门的地方被拦了下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带了三分警惕。
“是位夫人,要回娘家的。”车夫老老实实的回答,那守卫仔细看了车夫,觉得他并为撒谎,遂放过他朝车上一跃而上,猛的掀开了帘子……
“咳咳……咳咳咳咳……”严子诺用手帕子捂住自己的嘴,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桃红会意,连忙扶住她,扭过那张被严子诺涂抹的很不像样的脸,对着守卫微微一笑,憨憨地道:“大哥,俺姐姐得了肺痨,被夫家赶回了家……您行行好吧……”
严子诺脸上一阵青白,这丫头这张嘴哦……下手猛的掐了她一把,桃红脸上的讪笑一僵,脸色极其难看,似要哭出来一般……
那名侍卫微微眯了眼:“看夫人穿着,不似有钱人,这马车,要雇,少说也得一两银子吧……”
“这位大哥,看您说的,我姐姐要不是因为染了这个劳什子的怪病,怎么会被夫家休弃?我姐姐劳心劳力服侍他们家,怎么休了我姐姐,难道连个路费也不给出了?实话告诉你不怕你笑话,这车子,是姑爷家给的,我们,还真没出一钱银子!”说话间,桃红已是“气”红了小脸,严子诺也配合的“哭”了起来……
那侍卫似乎被搅得烦了起来,不悦的瞪了桃红一眼,翻身下了车,车内,严子诺咳嗽的更是大声了一些,连带着哭泣声也因此而扭曲起来……仿若那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过去吧。”侍卫挥了下手,车夫赶忙坐上了车子,挥起马鞭,狠狠地“啾”了一声,那马匹便乐颠颠的跑了起来。
严子诺的马车刚消失,身后城门处,一匹黑色的马疾驰停了下来,马上,一个黑色铠甲的士兵翻身而下,大喝:“郑亲王爷有令,追查逃犯,今日不开城门!”
那探查严子诺马车的侍卫皱起了眉头,道:“郑亲王的命令?可有皇上的章印?”汴京城的护门,没有皇帝的命令,谁也不得擅自开合。
“当然!”来人从怀中摸出一张淡黄色的帛绸递给侍卫。
“属下遵令。”侍卫看了帛绸,确认了印章确实是真的,立刻下令将城门关闭。
“头,你说,什么逃犯居然让皇上把城门都关了?”看着黑色铠甲的士兵越走越远的背影,侍卫身后冒出了一颗脑袋,正是看守城门的巡卫。
“管那么多作甚?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侍卫冷冷呵斥,吓得那颗凑前的脑袋立刻缩了回去……
而严子诺的马车内,此刻却是惨叫声连连……
桃红一声高过一声的讨饶声,让前面装扮成车夫的侍卫们低声笑着,摇了摇头……
“夫人,哎呀……夫人,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啊!”
车内,严子诺与桃红滚成一团,严子诺正伸出双手凑到空隙便毫不犹豫的下手,使劲儿的搔着桃红的痒痒……
“死丫头,居然咒我得肺痨!看我怎么收拾你!”严子诺嘎嘎笑着,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山野里自由的气息完全的散发着,对着桃红上下其手,不多时,桃红便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气喘吁吁的躺在马车的板子上。
严子诺也累了,伸出指头戳了戳桃红的脑门,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严子诺舒了口气:“看你下次还敢,下次,我就用……”
“不敢了不敢了……”桃红连忙讨饶,按住严子诺那伸到跟前示威的素手,脸上满是讪笑,“桃红真的不敢了……好夫人,饶了我吧……”
严子诺捏了捏桃红的鼻子,在另一侧坐了,一瞬间的释放和发泄,让她感到有些轻松,从早晨得知赫连桀的伤势到现在,她的心中一直如压了块巨大的石头一般,喘不过起来……
“夫人!”帘外,随行的侍卫猛的出声,将一个条子递了进来。
严子诺急切地接过,那米黄色的宣纸上还带着点点的温度,细长的纸被卷成一个长筒,中间系了一根丝带,这明显是一封飞鸽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