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怀中的小人是不甘忍受别人忽视的,呀呀学语的时刻此刻正是乱叫的时候。
严爷爷蓦地瞅到了澈儿,眼眸一亮,也顾不得别人了,快步上前将小家伙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呵呵,这可是他的重孙子啊……
澈儿更是好奇地瞅着严爷爷花白的胡子,小手一抓抓想要将那胡须扯进小手里把玩一下,这个人真奇怪……这是什么呢?
柳太后在严爷爷身旁站了,看着严爷爷怀中的澈儿,也是稀罕的紧,但,却不敢伸手去抱,哪怕摸一摸那柔软的小手呢……
严子诺却是在赫连桀的扶持下,坐在了矮凳上,看着一脸渴望的柳太后思索着,慢慢地眼眸中热切的光芒冷了下来。
“你是西夏的太后。”
原本望着澈儿的柳太后猛的僵住了身子,无措地扯了严爷爷的衣袖,她,她有些害怕……
严爷爷敛了敛眼眸,安慰地拍了拍柳太后的肩,转过身看着严子诺,对上她有些冷的眼眸,微微蹙眉。
“诺儿……这位是……”
“西夏柳太后。爷爷,难道她还有别的身份吗?难不成,爷爷想说,她是我的生母?”严子诺嘴角的嘲讽是那么的明显,脸上的笑意盎然,但却没有一丝到达眼底。
“我……”柳太后此刻强忍着泪,心中悔恨致死,她当年……都做了什么啊……
“诺儿……就算你心中有恨,她也是你的母亲。”严爷爷语重心长地说,将澈儿递还给严子诺,道,“看看这孩子,柳儿的心情,跟你是一样的,你们都是母亲……她爱你,并不比你爱你的孩子少。”
“是吗?”严子诺伸出一根手指塞到澈儿手中任由他把玩,脸上的笑容多了慈爱,但出口的话,却如利剑,直直刺中柳太后的心,“可我不会抛弃澈儿,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抛弃他,这就是我和她之间的,最大的不同。”
严爷爷眉头蹙得更紧了,身后,柳太后已是呜咽出声,心中的难过让她恨不得此刻就死去……
“娘,我们回来了。”门外,清脆的喊声洋溢着一种好心情,尹韵儿在魏子墨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进了屋,乍然看到这么多人还真是有些愕然,但待瞧清楚了那正中间坐着的女子和怀中的孩子后,又满是喜悦……
“诺儿!”
严子诺又是一愣,仔仔细细地去看眼前门口的女子,陌生的脸孔,但那声音却异常熟悉,眸光微微向下,落上她微凸的小腹……眼眸一敛,说不出什么情绪。
“韵儿。”严子诺淡淡的,算是打过招呼了,对这个女子,她没有反感,甚至多多少少有些感激的,感激在她失明目盲的日子里照顾了她,在兰姨的伤害下维护了她……但,也是她让她知道了真相……
“你回来了?能看得见了?太好了!”尹韵儿兀自地高兴着,连脚下的步子都有些快了,吓得身后的魏子墨一头的冷汗。
“韵儿!你小心些!”
严子诺挑眉,这是……什么状况?看魏子墨担忧的模样……韵儿不是西夏皇后吗?
似乎看出了严子诺的疑惑,尹韵儿有些不好意思了,扯了扯魏子墨的衣袖,让他来解释……
魏子墨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是,是这样的……”
原来,段无烟那机灵的脑瓜居然专想损招,什么木已成舟……居然给他们两人下了药……两人被药折磨的够呛,加上彼此都心仪对方……干柴遇见烈火……就成了眼前的模样了……
严子诺挑眉,了然地看了一眼羞红了脸的尹韵儿,再转到柳太后身上,这般,也算皇族丑闻了,段无烟做得出,但柳太后未必同意。
赫连桀与赫连锦同时蹙眉,这是哪门子的皇帝?居然……
“西夏可真够乱的。”闲闲凉凉的一句话,让柳太后与尹韵儿都白了脸,魏子墨也微微蹙眉,不悦的道:“诺儿,有些过了。”
“我没有说错啊,一个抛弃了自己亲生骨肉的母亲,一个行为疯癫的皇帝,还有一个……”双眼瞟过尹韵儿,严子诺还是住了嘴。
“诺儿……当年母后也是被逼无奈的……”尹韵儿了然,费力地蹲下身子抓住严子诺抱着澈儿的手,道,“如果是你,你也同样会如此的,留下你,你们母子三人都要死于非命,将你抱出皇宫,才能保住国主,国主那时已是太子,与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了,只要坐上那皇位,拿到权力,才能给你和母后撑起一片天,弃车保帅虽然很痛,却是当时唯一可行的办法。诺儿,你那么聪明,为何不懂?”
严子诺收紧了手,既然弃了她,为何还要来打搅她?为何在她失望了那么久之后,又出现?没有希望的时候,虽然很难过,但不会心痛……不会心痛啊……
“孩子,母后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柳太后此刻已是泪流满面了,随着尹韵儿在严子诺跟前跪了下来,想要握上诺儿的手,却有战战兢兢地不敢靠前……
“我不知道要怎么原谅你……但我,但我会试着,试着原谅的……桀,我们走吧。还要回汴京呢。”严子诺只觉得此刻空气是那样的稀薄,她几乎都喘不过气了……只想逃离……
“好。”没有阻止,更没有劝慰,赫连桀一切都依着严子诺的想法走,扶起她,将澈儿抱进了怀中,十指相扣地拉起她的手,就这样,来去匆匆地除了台山药庐。
柳太后紧随几步,看着慌张逃离的严子诺的身影,伤心至极……哭倒在药庐的门口,声声的喊着“诺儿”。
马车里,严子诺将脑袋埋进赫连桀宽阔温暖的胸膛,死死地咬着牙,强忍着泪,她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赫连桀微微叹了口气,大手微微拍着严子诺的后背,低垂着眼眸:“诺儿……皇权之争,你该明白的……无烟生性与你一般天真,却在那牢笼之中磨砺出了尖利的爪牙,他为了能保住你,几次三番潜入台山斩杀暗袭者,更是将自己的暗卫调入你的身旁……清扬,就是他的人。”
“什……么……”严子诺抬了头,有些不敢置信……
“不要怀疑,这都是真的,无烟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到台山来,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被人追,却被一根筷子救了?还有……哪个山头没有几个落草为寇的?独独台山没有……柳太后当年有错,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她深陷政治漩涡,自保都难,更何况是保你……”
“为何?为何保得了段无烟,确保不了我?!”严子诺大吼,吓得赫连桀怀中的澈儿一个冷战,娃娃地哭了起来。
赫连桀笨拙地哄着澈儿,一面抬头蹙眉,看向愤恨的严子诺,略一低眼,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你与无烟……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顿时,严子诺瞪大了眼,天,天啊……他说什么?!
“果然是个……”贱人二字,严子诺咬在口中,却吐不出口。
赫连桀脸色微沉,低喝:“诺儿,不要那样想你的母亲,就像我爱你一样……她在感情面前,也是身不由己的,更何况……西夏先国主先抛弃了她……”
严子诺敛了眼眸,不吭不响了许久,才慢慢的道:“先去看你父皇吧,这件事,慢慢再告诉我。”
“好。”赫连桀没有强求,他知道,要给严子诺时间的。
皇朝龙殿,太上皇卧病在床多时了,花白的头发已是昭显了岁月的痕迹,当赫连桀一行人进入殿内时,太上皇蓦地睁开了眼,只是,那眼眸中矍铄的眼神,一点也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你,你来了……”太上皇艰难地撑着坐起了身,看着眼前的赫连桀激动地说,却在转眸看到他身后似笑非笑盯着他的严子诺时,脸色有些难看。
“你也来了……”
淡淡的一声问候,严子诺却连搭理都没有,只是低头逗弄了下怀中的孩子,低低的笑着。
“小桀……你可算回来了……父皇身子骨越发不行了……登基大典备在这个月初十,你,你可不能再让父皇操心了……父皇……父皇已是半入土的人了……”太上皇说话时,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却让严子诺笑了起来。
“父皇,你的戏,演的还挺像……”
太上皇脸色很是难看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严子诺,心中恨不得杀了她。
“瞪我做什么?”严子诺歪着头,看着床上“病”着的太上皇,俏皮的一笑,“你身上的蛊毒已解,只是气血还是有些虚罢了,不过,看来这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将您照顾的还行,不然,您也撑不到见我了。”严子诺猛的冷了脸,言语犀利,而一旁的赫连桀却面无表情。
“你!放肆!”中气十足的喝声让严子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我不该放肆吗?”严子诺微微掀了唇,声音淡的几乎犹如耳语一般,却让太上皇听得有些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