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回鹘汗王尴尬的笑声,连梓歌都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之前对王兄要她给赫连桀下跪道谢的委屈也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诺儿是我毕生的挚爱,除了她,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让她伤心了……这是我给她的承诺。”赫连桀认真的看着回鹘汗王,此番也算是解释了,而这句誓言却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
南迦低头抿了口酒,赫连锦却只是笑了笑,重新为自己的空碗满上酒水,这些话,他早就知道了,在他真正爱上音儿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回鹘汗王惊住了,许久回不过神来,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不了解赫连桀,不了解这些中原人……
而梓歌,却是吸了口气,笑道:“睿王爷,你知道,我很羡慕诺儿,她找到了这辈子视她为宝的丈夫,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这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平淡,但不平凡。”
“梓歌……”回鹘汗王愧疚地看着那一脸笑容的妹妹……自己真的拖累了她……
“王兄,我很羡慕诺儿,但,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与诺儿不同,我是不甘平淡的,就像男人,男人有不同,有称帝为王的,有安心种地放牧的,对于诺儿来说,丈夫和孩子就是她的一切,而对于我来说,回鹘就是我的一切……”
“梓歌……”回鹘汗王红了眼眶……他的妹妹啊……
“扑通。”回鹘汗王跪在了赫连桀跟前。
吓得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赫连桀更是黑了脸,这又是做什么?!
“睿王爷,本王知道王爷要的是芳草子,本王命也不久了,用芳草子救一个孩子比救本王要划算得多,但王爷,用你们中原的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死后,会让我的长子赤拓继位,公主摄政,但即使梓歌再有男儿胸襟,也必会被匈奴虎视,今日,本王献上回鹘,待本王死后,回鹘就是皇朝的附属国,希望王爷,保回鹘一方平安。”
“王兄!”梓歌大叫,这怎么可以!
“呵呵……”赫连桀低沉地笑了起来,将回鹘汗王扶了起来,“汗王放心,我不仅不会收了回鹘,还会保证在本王在位之时,不会动回鹘一分一毫,我不动,别人也休想!”
“王爷……不,皇上!”回鹘汗王没有想到赫连桀会做此决定,一时感慨万千……一旁,梓歌也是盈了泪。
自此,一方协议签下,皇朝与回鹘保得百年相安无事。
回程的马车里,三个男人对坐,有些压抑,蓦地,赫连锦吃吃笑了一下,看到南迦投来的疑惑眼神,才道:“这回鹘汗王果然计谋过人啊,今日这以退为进的,实则以芳草子相逼的戏,演的可真好。”
赫连桀依旧不动声色,手中的锦盒被握得死紧,那里,是他澈儿救命的药。
南迦却皱了眉:“汗王不似用假,再说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赫连锦笑了笑,不与争辩,其言也善吗?呵……诺儿与皇兄走到如今的这一步,不也是鄂贵妃的临死之言吗?善与不善,还是要分人的……或者,要分是否与权力相关。
“回来了?怎么样?”最先迎出来的是雪音,鼻头微微有些红,一看就是在外面待了很久的,赫连锦不悦,将她的裘衣拉紧了些,半环着她超屋内走去,而赫连桀与南迦却是直奔严子诺的房间,澈儿被桃红照看着,严子诺正给他整着小襁褓,许是因为立了自己暖哄哄的襁褓有些冷,此刻,澈儿正闹腾着,哭的很用力,小脸儿都憋红了……
“回来了?”听到门响,严子诺从桃红手中接过孩子,看了进门的两个男人一眼,没有过多的兴奋也没有太大的意外,严子诺将澈儿裹进了干净温暖的襁褓,看着小家伙终于停歇了的哭泣,心中松了口气,这孩子,在这么哭,非哭坏了不可……不就换了下尿布嘛,至于哭成这样吗?
可,严子诺心中还是酸了,轻柔地抹去澈儿脸上的泪水,可自己的眼眶,却红了……她的孩子,受了好多的苦……
“诺儿,芳草子拿回来了,不是很多,估计结了澈儿的毒后不会剩下太多但我会精细的算好计量的,放心。”南迦从赫连桀手中拿过锦盒,对着严子诺说。这些话,赫连桀必然不会跟严子诺说得,毕竟,他也不忍自己的妻子在为此心烦,但南迦三言两语倒了个明白透彻,赫连桀有些怒,但之后的话,有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地放心。
“南迦,我相信你。”严子诺抱着澈儿抬起头,微微一笑,但那笑容中饱含了太多的……感激。
回程的路有些远,但所有人都似乎感到了轻松,没有来时的那种压抑,如今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们多了快了和闲适。
南迦师徒留在了回鹘,因为南迦要在回鹘讲经,之后要去西域各国。这个决定在澈儿发出了第一声嘹亮的哭声的那天,南迦告诉了严子诺,虽然有些不舍,但严子诺知道,她阻止不了……只轻声得到了一声“保重”。
静悟离开的时候,没有看雪音一眼,连雪音同他讲话,他也是垂着脑袋,沉默不言。他没有南迦的那种淡然和超脱……他的心,会痛……
“臭小子!闭嘴!”马车内,赫连桀的低吼传了过来,但下一刻,却被婴儿更加嘹亮的哭泣声给彻底压过去了,期间,还有严子诺柔柔的哄逗声,之后,又是一声凶巴巴的怒吼,却不是对着澈儿的,而是身旁某个不老实的男人。
“你给我老实一点!”
“不要……”
“不要就给我出去。”
“不要!”
“那就闭嘴!”
“是你儿子在哭。”
“那不是你儿子?!”
“……我没这么说……”
“那你什么意思?!”
“哇哇!”
“哦!澈儿乖……”
“有了儿子,你就不要我了……”委屈,绝对是委屈,但,这一生满是委屈的话让马车外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下堂……唔……”
“呼……”所有人都输了口气,整个世界……清净了……只是还没多久……
“哇哇哇哇……”
“放开……放开!”
“不……”
“滚出去!”
“不!”
再回到汴京的时候,已是入了初夏了,台山上的雪除了山尖尖处的一点白外,全都化了,绿油油的小草抽着嫩芽,五颜六色的花几乎漫山遍野的怒放,好看极了……
“皇兄,咱们不回汴京吗?”赫连锦微微蹙眉,昨日暗卫来报,父皇怕是快不行了,急招他们回宫,可……
“你们可以先回去啊,反正,我已是被休弃出门的,回娘家也是应该的。”严子诺凉凉的口气显得很是轻松,别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昨天夜里起来小解的时候,她可是将赫连锦与那黑衣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想回汴京?可以,那就把他们娘俩丢下。
赫连锦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怀中坐在他身前的雪音,一派的纯真,瞅着那没见过的花草兴奋地呼喊的模样,心中一阵安慰啊,真好……做皇帝的不是他,真好,他的音儿不是诺儿那般……小心眼儿……
“锦,这么急着赶回去,是想情夫人了?”雪音没有回头,双眼依旧瞅着那怒放的花花草草,咯咯地笑着,而身后的赫连锦却瞬间僵直了腰身,刚刚还夸她有气度,单纯呢……这么快就露出真面目了……
只是……
“没有,绝对没有。我不急着回去,谁说我急着回去了?我砍了他。”
雪音挑眉,看了看一脸正色的赫连锦撇了撇唇。
“爷爷!爷爷,我回来了!”尚未进屋,严子诺已是扯开嗓子喊了起来,连带着,窝在赫连桀怀中的澈儿也啊啊的响应着。
“谁?诺儿?!”严爷爷猛的打开了屋门,踉跄着走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行人……
“诺儿?”严爷爷抖着花白了的胡子,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似乎……似乎眼前看到的都是幻觉……
“爷爷……”严子诺落了泪,离着三步远与严爷爷对望了片刻,便猛地朝那久违的怀抱扑了过去……这是她的家啊,她回家了……回家了……
“孩子……好孩子……”严爷爷红了眼眶,许久许久,那终是承受不了喜悦的重量,落出了一滴泪珠,晶晶莹莹的,顺着鼻翼间深刻的皱纹滑进了那记录了岁月沧桑的胡须内,不见了踪影……
“诺儿回来了?我的孩子……”蓦地,与严爷爷相对的屋子里,被打开了房门,柳太后步出来的时候身子都是抖得,她是不是在做梦啊……
“你是谁?”严子诺诧异地回头,看着眼前保养良好的妇人,有些疑惑……她似乎没见过她啊……
“我……”柳太后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诺儿……一路累了,先进屋,进屋再说。”严爷爷赶忙解围,将一行人都让进了那原本就小的屋子,一时人满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