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歌叹了口气,苦涩一笑。
“那你爱他吗?”严子诺大大的双眼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她也不像她之前认为的那么可恶了……
“诺儿!”赫连桀原本僵直的身子顿时回转,低声厉叱,却丝毫也撼不动眼前对视的两个女子。
“爱?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不会爱的。特别是在中原人的后宫,爱,就是你的陵墓。”梓歌也是肃然回答,她知道眼前的严子诺与赫连桀必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那是她无法渗入的,可能有些羡慕,却无法理解。
身后,严子诺感觉到赫连桀那明显松了口气的气息,微微咧唇。
“你王兄什么病?或许……我们可以想想办法也说不定。”严子诺比较关心的仍然是芳草子。
“陈年旧疾了……”梓歌有些黯然。
“我的爷爷姓严,我严子诺亦有修习医术。还有那位……看到了吗?就是脑壳光光发亮,身披袈裟的那个,像妖孽的男人,他是南迦师傅,药圣高僧的名号,不知道公主可曾听说?”严子诺指了指楼下不明所以的南迦,笑道。
“严大夫是你的爷爷?”梓歌惊讶极了,“当年还是云游至此的严大夫救了王兄一命,并告知芳草子的药效,王兄才能活到今天……真么想到,居然能在回鹘见到严大夫的传人……药圣高僧的名号,略有耳闻,只是鲜少来回鹘,不甚名气罢了,既然能被严大夫后人认可,必然医术了得,我信得过你们,明日,不,今晚,严姑娘可能随我入王帐为王兄诊视一番?”梓歌急了,若如此当真能治好王兄的病,她做什么都愿意。
“这……今日晚了,明日吧,既是旧疾,不差这半日光景,待我们好好准备一番,必去王帐,公主也看到了,我还有孩子……”严子诺有些为难。
梓歌点了点头,双眼掠过澈儿淘气摆弄的小手,微微一笑,低头看着那被包裹着的小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竟是伸手想要去摘梓歌头饰上的流苏,抓了几下够不着,咧着嘴哭了起来。
梓歌本是笑着的,可看到孩子哭了,便有些受惊,一时有些无措。
严子诺淡笑:“无碍,孩子就是这样……一会就忘了。”
“为何没有哭声?”梓歌皱眉,意识到了异常。
严子诺双眼猛地黯淡下去,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赫连桀也是死死地咬了牙。
“是我害了孩子……我在怀着他的时候中了毒,毒通过脐带转给了孩子,澈儿一生下来就不能出声了……”严子诺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孩子的隐疾是她心中永远都没办法愈合的一道伤疤……永远……
“诺儿……”赫连桀双眼哀伤的看着那背对着他的女人,看着她不断微颤的双肩,心如刀割一般……
“你们是为孩子求芳草子吗?”梓歌此刻才算明白了,王兄当年亦是母胎传毒,只是……严大夫来的晚了些,直到王兄登基后才遇着……
“是。”赫连桀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冷,但梓歌此刻已是不怕了。
“那你们准备一下,明日我派人来接你们,若你们能治好王兄,芳草子,我定当双手奉上,决不食言。”梓歌双眉微皱,但脸上的诚恳却丝毫不少。
“好。”严子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看着梓歌朝门口走去,心中一时很是复杂起来。
“对了,忘了问……你跟睿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一脚迈出门槛之后,梓歌又收了回来,看着严子诺好奇地问。
“我是睿王的下堂妻。”严子诺嘴角微勾,用着只有梓歌能懂得笑容,淡淡的说。
“哦”梓歌了然,拉长了声音,又觑了一眼一旁脸色风云变幻的睿王,笑了笑,道:“自求多福。”言毕,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自求多福?严子诺一愣,为何……
“你做什么?”严子诺看到猛然挡在自己跟前的高大身影,怒吼。
“啊!澈儿!”门外,眼看好戏结束,却依旧有些愣怔的飞扬等人蓦地听到屋内严子诺一声大吼,紧接着,一个襁褓飞了出来,直直落进飞扬的怀中,飞扬吓了一跳,待回过神后,怀中的孩子已被桃红抢了去,逗弄起来。
屋内的战争没有停息,所有人听着严子诺的吼声和赫连桀偶尔的应答,都黑了脸……这两夫妻,也太不顾面子了……
“赫连桀!我跟你拼了!”
“当心脚下……”
“啊!”
“怎的如此不小心……”
“我杀了你!”
“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
“啊!登徒子!”
“乱说!”
“唔唔……”
当那尽人皆知的低吟声响起时,所有人一哄而散……谁也不敢再逗留片刻……
“怎么样?”帐外,梓歌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南迦和严子诺等人,立刻迎了上去。眼眸中焦急的神色丝毫不做作,透着一股赤诚。
南迦脸色有些难看,严子诺小脸也是透了惨白。
“诺儿……如何?”赫连桀慢了梓歌一步,但他与梓歌所想绝不相同,如果治不好回鹘汗王,他大可以偷了芳草子,总之,他不会娶梓歌,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受苦的。
“进侧帐说。”梓歌看出了两人两色的不渝,又瞅了一眼尚未合严实的王帐,匆匆拉住严子诺朝自己的帐房而去。
“汗王的病非一日之寒了,这是胎里带出来的,虽与澈儿的毒不同,没有澈儿的烈,但,因为是日长了……所以……”南迦微微蹙眉,显得有些无奈。
“所以如何……”梓歌紧张地抓住自己的衣摆。
“毒已深入骨髓,贫僧……也无能为力了……”南迦叹了口气,心中不觉难过,这宫闱之间的争斗总是如此不见刀光,却血腥无比……
梓歌颓然地放开了紧握的双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本就没报什么希望,但见到有高僧依旧起了那么点点的念头,以为,可以救治的……真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双手捂了脸,梓歌强忍着啜泣,只是微微颤抖的双肩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她要怎么办?怎么办……
“公主……”严子诺有些不忍,上前轻轻地扶住梓歌的肩头,将她揽进了怀里,是难为她了……她一个姑娘,撑起一个国家,虽然小,却是那么重要,哪怕是个男子也要耗尽心血的,奈何她一个姑娘了……女人,最大的幸福不是权利,而是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和自己疼爱的孩子……
严子诺想到了赫连桀,又想到了自己那不足月份诞下的澈儿……心头是暖的,再看眼前的女子……心中多少有了些怜悯……但……嫁给赫连桀……
严子诺敛了眉,她不情,不愿……可……
严子诺,你何时变得如此小气了?之前的水涟漪和君儿进门时的气度哪里去了?严子诺暗中对自己啐道,可,心中的疼痛是那样的明显,在自己内心深处呐喊着,她不愿意!
“桀……”严子诺回头,小鹿般的双眼里有了一丝犹疑不定,看着赫连桀的眼神多了丝受伤……
“不!”没有问严子诺要干什么,赫连桀直接否定了她那尚未说出口的要求,脸色甚至有些发暗,双拳攥的死死地,这女人在想什么?!该死的!
严子诺敛了眼,有些为难……
一时,侧帐里的气氛是那样的尴尬和沉默,但又充斥着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人忍不住感到压抑和不适。
“其实……公主也没有必要非要嫁入皇朝……”许久,南迦才缓缓开口,或许有些时候就需要他这般简单的人,才能将那纠缠着众人的结给打开……
果不其然,猛的,梓歌抬起了头,看着南迦,眼中满是期待。
“南迦,你说清楚一点。”严子诺也瞪大了双眼,心中有些激动……
“咳咳……”南迦不由自主的有些脸红,赫连桀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继续沉默。
“公主嫁入皇朝,为的就是保住回鹘,可对?”南迦平定了一下心绪,淡笑着问。
“是。”没有不敬,也没有不屑,梓歌答得很认真。
“汗王的身体,不怕公主难过,贫僧可以告诉公主,汗王拖不过这个冬天了,他身中奇毒已非一日,除了胎里带出的毒素外,若贫僧判断不错的话,日后也定然有服,只是以毒攻毒虽可解一时之忧,却贻害无穷,汗王……”
“什么?”梓歌不敢置信的看着南迦一张一合的嘴唇,王兄以毒攻毒?怎么……可能……
“而澈儿不一样……他还是个孩子……”南迦淡淡的敛了一下眼,他本出家人,不该说这样的话,佛祖面前众生平等的……可……
“我……知道……”梓歌垂下头,可……没有王兄,回鹘要怎么办?
“而公主所担忧的事情也很好办,你指明要嫁睿王爷,想必……皇朝帝王已是立了圣旨了……”南迦声音很轻,似是思考,而一侧的赫连桀却顿时满脸怒火,死死地攥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