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寥落的大观园,已然不付当日里的整洁鲜艳,春姿浪漫的大观园,女儿家聚会的灵秀之地亦是空旷如野,紫鹃扫着园中的落叶,心中更是怨恨不已,当日里回到贾家,便被贾母贬为三等仆妇,反倒是和袭人一同扫着园内落叶,全然没有素日里当大丫环,当姨娘的风光无限,反倒是看着众人的冷眼过活,心中更是怨恨,只想着宝玉快些出来,谁知道竟是没有丝毫的消息。
时值盛夏,天气愈发炎热如火,黛玉躺在树荫之下的凉榻之上,一身轻纱夏衫随风飞扬,倒是带来一丝的凉意,水溶轻声走进,轻轻坐在黛玉榻旁,小心的将手中的披风该在黛玉柔弱的身子之上,看着黛玉有些苍白的玉容,心中更是大痛,大手轻轻抚着黛玉蹙起的黛眉,心中更是一叹。
黛玉的身子本就柔弱,如今这害喜的症状全部都显现出来了,竟是吃什么吐什么,本来有些圆润的娇颜却是迅速的瘦了下去,巴掌大的小脸更是让水溶怜惜万分,更是让宫中积年的老嬷嬷和太医寸步不离的守在北静王府,心中极为害怕,恨不得替代黛玉受苦。
黛玉挣开朦胧双眸,看着坐在身旁的水溶,微微一笑,撑着双手便要坐起身来,水溶急忙扶着黛玉起身,一旁的雪雁忙将手中的引枕放在黛玉身后,让黛玉能依靠着舒服一些。
水溶揽着黛玉在怀中,道:“怎么醒了?这一会倒是能睡得好一些了。”大手轻轻抚着黛玉玉颜,满目的心疼怜惜,让黛玉窝心一笑,道:“是呀,这一会小家伙倒是消停了一些。”
水溶有些凶巴巴的眼神盯着黛玉略略有些隆起的腹部,心中着实不悦,黛玉莞尔一笑,抚平水溶眉间的褶痕,笑道:“沐涵,你不要这样子,我们的孩儿会害怕,我没事,有你和孩子在身边,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水溶揽紧了黛玉,大手放在黛玉小腹之上,半是警告地道:“小东西,你要安稳一些,不然等你出生,爹爹可是饶不得你。”
黛玉听了更是忍不住娇笑出声,小手握着水溶的大手,抬眸正要说什么,却是承接住水溶的深吻,水溶满是怜爱的看着黛玉消瘦的容颜,额头抵着黛玉雪额,低语道:“黛玉苦了你了。”揽着黛玉的健壮手臂,略略紧了紧。
黛玉莞尔一笑,道:“沐涵,你知道吗?其实黛儿很喜欢能有我们之间的孩子,原以为我的身子薄弱,想要孩子必定极不容易,你身为皇室亲王,若是没有子嗣,必定亦是会被人笑话,虽然母后对黛玉极好,但是黛玉心中总是有着隐隐的担忧,沐涵,你是黛玉的夫君,更是我们孩儿的爹爹,我们有了孩儿才算是我们一个完整的家。”
水溶轻叹道:“黛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担忧,只是你也该明白,该相信我才是。”黛玉素手轻轻掩住水溶未出口的话,眼中有丝晶莹划过,嘴角却是一抹甜蜜的笑意,道:“黛玉自然相信沐涵,只是黛玉会有遗憾,如今当真是老天的厚待,让黛玉没有丝毫的遗憾了。”水溶轻声一叹,吻了吻黛玉的唇角,微微一笑道:“傻丫头。”
外面风雨影影绰绰的传出一些流言蜚语,那陈雅莉嫁入花城公主家中,当真是受了千般的苦楚,那定宇公子生性的残暴,初时还好,三朝之后便渐渐显露了本性。
那陈雅莉很快便已经形销骨立,不成人形,只是忌惮着忠顺王府,忌惮着陈雅莉县君的身份,素日里虽然百般的折磨,却仍是绫罗绸缎加身,丫鬟仆妇前后相随,说是伺候,倒不如说是监视,省的她胡言乱语。
陈雅莉当真是掉进了狼窝之中,花城公主半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万事顺着定宇公子,仍旧拿着当日里公主的款儿,每日里让陈雅莉站着服侍用膳,更是早晚定省一次不能少,稍微有些不顺,便同定宇一同拳打脚踢。
偏生嫁入花城公主家中,定南侯府渐渐已经不怎么理会,忠顺王妃更是置之不理,那陈雅莉当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每每回去府中,想要同定南侯夫人说些什么,却是每每不得空闲,那花城公主必定会派了仆妇跟随,若是稍有不悦之言,回府必定又是一阵毒打,让陈雅莉心中更为怨恨太后,怨恨定南侯,怨恨忠顺王妃,眼中一抹恶毒之色闪过,却是不愿服输的气怒和不甘。
四大家族盘根错节,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些年因着贾府出了一个贵妃,更是肆无忌惮的横行无忌,如今薛家被抄家,当日里最为尊崇的贾家亦是败落下来,只余下王家和史家。
王家如今当家之人是王熙凤之父,王夫人之兄,当日里蒙的圣恩,调为九省检点,放为外任,当然是一个肥缺,更是多少人想要巴结而不得的地位,王家长房之子更是娶了锦乡侯的女儿吴丽为妻,一时风头倒是也能和贾家媲美,毕竟吴家亦是有一个贵妃在宫中,极得圣上恩宠,倒也是极为富贵的人家。
史家却是略略低了一些,无非就是依附着贾家,依附着贾母,方才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当日里湘云和南安太妃交好,本以为湘云必定来日里得到一个贵婿,谁承想竟然丢了贵婿,更是得罪了南安太妃,竟是渐渐与史家划清了界限,更是不相往来,原以为依靠着贾母,谁承想贾家竟然亦是这般的败落下来。
如今贾家虽然败落,但是宫中元妃却只是降为元嫔,众人心中就尚有一丝的希望,锦乡侯本是忠于忠顺王府门下,当年忠义亲王的事情亦是少不得他的参与,宫中吴贵妃更是借着元妃降为元嫔,百般的拉拢元嫔,无非就是想要网络王家和史家为忠顺王府所用。
贾母养了好些日子,身体方才好了一些,扶着鸳鸯的手走出门外,看着门外寥落的景致,心中更是凄然,想着素日里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一般的贾家,如今竟然败落到了如此地步,心中如何不怨恨?
那邢夫人带着众婆子丫鬟逶迤过来,看着贾母立在院中,微微一呆,随即上前笑道:“老太太怎么起来了?这里风大,还是回屋歇着吧。”
贾母看了邢夫人一眼,冷冷一哼,理了理凌乱的白发,道:“如今让你去办的事情如何了?宝玉可有打听到消息,二太太可有能放出来的可能?毕竟如今王子腾可是九省检点,好歹二太太也是他的妹子,如何能不放出来?”
邢夫人听了微微一沉吟,随即小心的看着贾母,笑道:“媳妇如今正在四处打探,竟是打探不到宝玉的丝毫消息,只是这二太太的事情媳妇亦是不知。”邢夫人心中暗自冷笑,就算是能救得王夫人出来,自己又何必这般吃力求好,到时候王夫人出来,这个家的掌权岂不是还是她们二房的?
看着邢夫人脸色,贾母冷冷一哼,冷笑道:“就算是二太太没有出来,这个家也是由不得你再来胡作非为,将对牌悉数交清,交与我手中,虽然我这把老骨头了,可是管制一个贾家还是绰绰有余。”
说着冷厉的眸子看着邢夫人身后的王善保家冷道:“去召集所有的婆子丫鬟,以后这个家大小事情全部上回与我,若是有丝毫的隐瞒,必定决不轻饶,不管如何,我们贾家的体面还是要的,宫中元嫔娘娘只要有一丝的希望,我们就绝对不能放弃。”
冷厉的眸色让王善保家的打了个寒颤,邢夫人亦是有些害怕贾母如此的神色,虽然心中万分的不甘,可是到底这贾赦不过就是贾母过继来的孩子,自然不能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的命婆子将对牌取来,不情不愿的交给了贾母,更是暗自扣下了一笔银子在口袋之中。
贾母坐在正厅之上,看着门外的众婆子小厮,道:“如今虽然贾家不如以前,可是照样也是少不了大家的,今儿召你们来,就是告诉你们,如今这个家中的管家还是我,还有链二奶奶,若是以后有谁胆敢不遵从,必当严惩。”
说着招手让凤姐儿上前,看着凤姐儿有些消瘦的容颜,轻叹道:“好孩子,这些日子委屈了你了。”凌厉的眸子却是看着一旁的贾赦贾琏邢夫人。
凤姐儿淡淡一笑,眼中闪烁着点点对权势的渴望,道:“蒙老太太爱惜,孙媳妇这些日子过的倒也是极为清净,家中大小事情皆有大太太来处置,倒也是让孙媳妇略歇了歇。”
贾母拍了拍凤姐儿的手,道:“罢了,日后这家中的大小事情还得由着你来操心,这些年上下体体面面的面面俱到,老祖宗自然也是看在眼中,比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媳妇好太多,到底是我们大家子的千金出身,那些小门小户的到底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