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听了脸色更为铁青,贾赦亦是脸上有些不忿之色,却是不敢说什么,毕竟自己是贾母过继过来,虽然入了贾家宗谱,却是不敢惹怒贾母,若是贾母告上衙门,自己当真是会被逐出贾家,如今只能静观其变,瞧着这个老东西老态龙钟的模样,若是能得到她手中的珍宝等物,立刻除了她以消心头之恨。
贾政却是自从王夫人和宝玉出事之后便不再有丝毫的言语,如今门下清客亦是散去不见丝毫踪迹,倒是巴结着宁府的众多,让贾政有些叹气之余,日间留在外书房吟诗读书,晚间便宿在赵姨娘之处,倒是让赵姨娘的地位日渐有些提升,府中的丫鬟婆子亦是渐渐转了风向,巴结邢夫人和赵姨娘,反倒是将二房里的人扔在了一旁。
凤姐儿听了点了点头,眼中渐渐有些神采在眼中复活,如同凤凰重新归来,李纨立在贾母身后,看着凤姐儿满是斗志的神色,愈发的深叹了一口气,罢了,如今府中人更是当自己和贾兰为无物,贾兰明明才是贾府的嫡长孙,却是被人忽视到这种地步,如今能好好的看护着贾兰,后半生的依靠也就靠着贾兰了。
凤姐儿复权,头一件便是将当日里欺压自己的婆子打了四十大板,算是对贾府下人的一点警戒,更是对贾琏扣掉外使的银钱,每日里贾琏出门所需的银两,必须要经过自己的手中,让贾琏更是恨怨不已,但是如今的凤姐儿身后有贾母撑腰,亦连贾赦和邢夫人亦不说什么,贾琏只得忍气吞声,每日里倒也是安分了不少。
这样的情景让凤姐儿心中有些得意,有些视权贵如生命的兴奋,心底深处却是一抹叹息,贾母命自己掌家,无非就是看着如今王家的如日中天,不然岂能再有自己复起之时?也好,趁着如今若是能将贾琏改正过来,就算是来日里有了什么祸事,夫妻也能同心相守,却不想,这不过是凤姐儿的一厢情愿。
接手账目更是大惊失色,原先本已经快要罄尽的家底,更是被邢夫人挪走了一大半,如今府中的各项开支虽然节少,却是更为捉襟见肘,处处彰显着败落破落之象。
贾母看着凤姐儿托着的账本,脸上更是气怒交加,摔手将手中的茶碗摔到了地上,却是无法,毕竟邢夫人挪走这些银钱,却是没有丝毫的证据,就算是指出,邢夫人也未必会承认,反倒是更添了贾府的一则笑话。
好半晌贾母方才平复心中的怒气,沉吟半日,看着凤姐儿道:“罢了,这件事情暂且压下,我自有想法,万不能再让贾府的事情有丝毫的泄露,不然当真是无我们立足之地,这件事情务必要守口如瓶,不许透露半句,听到了吗?”
凤姐儿点了点头,道:“只是如今二太太的事情当真是没有法子周旋了。”贾母沉吟半日,道:“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将我房中的黄金自鸣钟拿下,去当铺典当一些银钱,好歹疏通了宫中那些太监宫女,也能打探一些元嫔的消息,只要娘娘好了,我们也才能好了。”
凤姐儿点了点头,道:“这个我自晓得,老太太放心。”贾母点了点头,想着如今宝玉信息全无,心中更是如同刀绞一般,不管牺牲谁,宝玉是她的亲孙子,无论如何亦是不能让人糟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必须要将宝玉救出来,看着贾母陷入沉思,凤姐儿心中却是更有一丝的悲哀,捧着账本躬身退了出去。
平儿扶着凤姐儿缓缓而行,轻声道:“二奶奶,您为何又要接着这满府中的重担,好不容易落了清闲,该当好生养着身子才是。”
凤姐儿凄然一笑,道:“你道我想吗,若是不这般,在大太太那边,我们过得是何等的日子你也极其明白,巧儿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不能将巧儿以后的日子耽误了,更何况,老太太如何会放过王家的,我管家亦不过就是如同往日里一般,成为老太太手下的傀儡罢了。”
平儿听了亦是一叹,凤姐儿的心思她自然是明白的,抬眸看了看碧蓝天际,扶着凤姐儿的手缓缓往屋中而去,一路之上主仆二人心思各异,却皆是对这日子的无奈。
回到房中却是看到贾琏正坐在院子中同秋桐嬉闹不已,凤姐儿暗自皱眉,心中更是挫败,瞧来无论如何,贾琏的性子也是改不了了。
看着凤姐儿和平儿进来,秋桐急忙起身,垂手给凤姐儿请安,贾琏却是慢条斯理的并不曾说什么,只是眼底的一抹嘲讽之色让凤姐儿更为气恼。
凤姐儿淡淡一笑,压下心中的怒火,道:“二爷倒是好兴致,竟是将大老爷房中的丫鬟也拉到了我们院中来了。”贾琏道:“这就是奶奶的不知了,大老爷看着奶奶每日里辛苦劳累,竟是疏忽了房中的服侍,特特将秋桐赏了给我,这不,我就是在带着秋桐来等候二奶奶的么?”
凤姐儿听了登时大惊失色,心下更是一抹凄楚,原想着接了贾府的管家大权,能辖制着贾琏,将贾琏引回正途,好生的计较日后生活,谁承想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心中强烈的失落和心痛,虽然已经不再如当日里那般的强烈,却仍是让凤姐儿脸色煞白,往日里的威风凌厉已然磨去了一些棱角,不付当日里的锋芒毕露。
看着贾琏得意的容颜,凤姐儿收敛心中神伤,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让秋桐好生的服侍二爷,我还有事情,竟是不能看着你们打情骂俏了,你们轻便。”转身扶着平儿的手走了进去,眼角却是一抹止不住的泪痕滑落,看来,来日里巧姐儿和自己的日子只能靠着自己来打算了,贾琏丝毫都没有将自己和巧姐儿放在心上丝毫。
平儿看着凤姐儿落泪,心中亦是感伤,回身瞧着得意的贾琏和掩不住满脸笑意的秋桐,心中更是为凤姐儿难过,遇人不淑,良人不忠,如何不让凤姐儿伤心?
天气渐起冷风,人心亦是渐渐冷却,凤姐儿虽然复权,却是更为隐藏锋芒,处处依从贾母意见,惟命是从,将整个贾府打理的面上极为妥当,让贾母更是满意,有凤姐儿在贾府,王家就断不了的关系,必定也是能拉扯着贾家一些。
忠顺王府内,忠顺王妃走入水渗的书房,看着水渗立在窗边,亦是静默无言,水渗听得身后脚步声,回过身来,道:“如何?”
忠顺王妃道:“如同王爷所料。”水渗淡淡点了点头,道:“这贾家的事情倒是一出极好的戏,个个都是极好的戏子,也好,她们想要攀附着王家不放,我们何不将她们一同拉拢过来,毕竟这些年贾家手下的势力亦是不容小觑,更何况那宁府的封衔和官职尚且没有被撤职,连同王家的财势,我们的胜算不是更大一些?”
忠顺王妃点了点头,道:“如今宫中的吴贵妃娘娘和元嫔更是有联手之势,到时候对我们家中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毕竟有她们在宫中,必要的时候,也能用得着她们。”
水渗点了点头,忽而想起一事道:“娴雅如今如何了?”忠顺王妃听了眼底一抹黯然,陪笑道:“娴雅如今也不过就那样罢了,毕竟是朝中的县君,花城公主和定宇公子倒也不敢如何。”
忠顺王爷冷笑道:“那定宇的性情残暴,娴雅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也罢,既然伤不得她的性命,也算是给她一点教训,来日里待得我们掌权,自然也委屈不得她。”
忠顺王妃点了点头,冷道:“若不是那北静王妃,娴雅因何会有这般的事情,太后对那北静王妃也太过宠爱了,若是我们除掉了她,必定也会让宫中和北静王爷伤心欲绝。”
水渗冷冷一哼,道:“这件事情,岂能是这般容易?更别说如今北静王妃身怀有孕,身边必定有极多的人保护,水溶那小子的势力不容小觑,这么些年明里暗里给我们使得绊子,足以说明他手下有一股暗势力是我们所不能接触的,虽然水宸那小子对他颇有忌惮,到底他们是亲兄弟,水宸到底也不会加害于他,莫要逼急了他,让他们兄弟联手,到时候我们可是得不偿失了。”
“况且,那北静王妃也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朝中之事如何能拉扯到她的头上?娴雅的事情,终究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不自觉的话中的一抹维护之意,让忠顺王妃暗自惊心,心中更是不是滋味。
水渗似乎也觉得自己话语有些过,旋即道:“这些事情现在还不是时候,若是到了必要的时候,也必定不会手软,如今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你先下去吧。”
忠顺王妃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水渗吁了一口气,转身仍旧立在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绿叶,不期然一抹倩影袭上心头,清丽笑靥浮现脑海之中,让水渗不由得微微一笑,旋即却是面上一僵,甩去了脑海之中的想法,回身拿过案上的书籍,却是一字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