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烨咿咿呀呀的说了好些,倒是有些字能听的清楚,身后的黄鸢上前抿嘴道:“小世子倒是没有淘气,只不过好似将王妃最喜欢的一个白玉瓶碰到了。”
黛玉听了霍然转身,明亮的俏眸一眯,一旁的水烨急忙忙的便要躲开黛玉,却是被黛玉抱紧了在怀中,道:“让娘亲看看,看看我们的小烨儿有划伤了手么?”
水烨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给黛玉看,满脸的咯咯笑容,黛玉却是脸色突然一变,重重的拍在了他的小手上,道:“日后不许再去碰那些东西,若是划伤了,娘亲也不会心疼你的。”
水烨委委屈屈的扁了扁嘴,却是看着黛玉的眼神,硬是没有哭出声,搂着黛玉的脖颈,道:“好娘娘,”底下的话语呜呜咽咽听不清楚,惹得黛玉更是一笑,抱紧了水烨在怀中。
看着天空的一朵朵白云飘过,晚霞渐渐升起,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浓重,想着如今水溶,更是满心的担忧之情。
京城云集密雨,天际的大颗大颗的雨珠落下,一夜之间似乎天地已经变色,京城内外重兵巡视,吵吵嚷嚷的捉拿逃犯,或是抄家灭族的马车轱辘之声,让身处落枫轩的黛玉,眉宇之间的担忧愈发的浓烈。
宫中政变,那水渗和禧贵妃父亲竟是想要里应外合拿下皇宫,听说水渗和禧贵妃的父亲皆已经被抓获,皇城之中昨夜风云变色,倒是不知道如今的水溶如何了。
斜倚着栏杆之旁,望着雨滴落下,却是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黛玉回身看时,清眸之中,皆是氤氲雾气,如同亭外的茫茫雨雾,低低连接,一颗颗落了下来,努力的想要甩开,却是甩不掉的落雨纷纷,起身飞扑至来人怀中,哽咽难休的呜咽声,更是让水溶慌了神,顾不得脱去身上的铠甲,紧紧搂着黛玉在怀中。
好半晌黛玉方才略略止住了哭泣,看着水溶铠甲之上尽是泪水,不由得双颊有些薄红,抿嘴羞涩一笑,从水溶怀中抬首,摸着水溶有些疲惫的面容,心中难掩的疼惜。
看着黛玉止住了哭泣,水溶叹了一口气,笑道:“这雨天倒是愈发的冷冽起来,你倒是待在这长亭之中做什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骨,真真的同小烨儿一个模样。”
黛玉小嘴一扁,有些不满的看了看水溶,浓重的鼻音更是加重了咕哝的声音道:“谁让你不知道让人带个信回来?倒是两天都不给王府信儿,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回王府的路呢。”
说着纤手指了指亭外的雨幕,道:“再者说了,这样的天气,哪里这般容易就着凉的?”话未说完,一阵冷风让黛玉打了个喷嚏。
水溶点了点黛玉的俏鼻,拢紧了黛玉的披风襟口,揽着她往屋内而去,口内直道:“方才还说这般的话,可不就是活生生的现世报,自打了嘴巴的?”带笑的话语让黛玉薄红的脸颊更是热烫如火,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却也不再说什么,抿嘴一笑,偎在水溶怀中,往屋内而去。
只要水溶回来了,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不算什么,看着水溶的一身疲惫,黛玉心中万分的心疼,轻声一叹,吩咐人准备好了热水,服侍水溶沐浴更衣,道:“沐涵,你略略歇息一忽儿,我去厨房给你准备一些热食来。”
水溶却是摇了摇头,挽住了黛玉的手臂,拉着她坐在身边,道:“乖乖的坐着别动,黛儿莫要去了,我方才在宫中已经用过膳,只乖乖的坐在这里陪着我就好。”
虽然只有两天没有看到黛玉,但是心中的思念却似过了许久一般,紧紧的拥着黛玉,想着宫中的变换,心中的叹息愈发的浓重。
禧贵妃之父为京城护卫统领李严,禁宫所有卫士皆是他所管,那李严自负随同先皇之功,竟是想要将女儿推到中宫皇后之位,却是多年一直没有所愿,水宸更是没有提升自己的官位,心中的不满早就已经十分的深重。
禧贵妃十分不想帮助他父亲,她想要的只是水宸的中宫皇后之位,若是水渗夺得了帝王,就算是他们家中高官厚爵又如何?不过就是她父亲的荣耀,她要的是母仪天下的尊崇和荣华。
那禧贵妃自从吴贵妃的事情之后,多多少少亦是明白了水宸的心思,自然对黛玉恨之入骨,想着若是能将黛玉除去,或是能嫁祸于皇后身上,到时候李严这些年联络的大臣联名上奏,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借着水宸让她闭门反省之日,竟是命宫人装扮成她的模样留在延禧宫,自己反倒是大大方方的出了皇宫,径自回去李严的府中,细细商讨了许多,方才回到宫中。
其实这一切水溶皆知晓,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手中掌控的小泥鳅倒是不怕她翻出什么风浪。
那水宸却是有些坐立难安,毕竟,那李严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官职,却是掌管禁宫守卫,若是同水渗利用外合之势,皇宫只怕会率先沦陷,更何况,如今的紧张时候,想要将那李严调离宫中已经是不可能,更何况那些禁军之中多数是他的心腹,事情变得更为棘手。
恰恰得知那禧贵妃的计谋,明白她的心思,便想要将计就计,利用黛玉为诱饵将他们的势力尽数引诱出来,到时候的防备自然会更加的万无一失,是以听了那沐尘到了北静王府,便借口将水溶和黛玉请到了皇宫之中。
水溶的双拳紧握,想着水宸的计谋现在想起来仍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上扬,那禧贵妃倒是果真是个草包之人,知道水宸喜欢黛玉,竟是想要将黛玉送到水宸那里,想要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分裂,更是愚蠢的将矛头指向水渗,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先前七夕之时,那些不成材的东西就是禧贵妃所派,竟是不吸取教训,又做出这般没有水准的事情出来,当真是可恶至极。
静静望着跪在地上的水渗,水宸的眼眸之中难掩怒色,沉声道:“水渗,朕和先皇皆待你们忠顺王府不薄,因何竟还是这般的狼子野心不散,妄想谋权篡位。”冷冷的话语冰寒如同窗外冰雨。
水渗却是全然不惧的抬头直视着水宸,冷冷一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今日你是胜利者,再来说这些没有用处的东西何用,若是皇上还念着一点骨肉亲情就直接杀了我便是。”
高高昂起的头颅,更是让水宸心中的怒色上扬到最高点,一丝冷酷的笑意溢出唇边,道:“你不怕死,朕知道,那朕就不知道你怕不怕生不如死。”
水渗的面上微微一白,旋即却是笑而不答,扭头望着窗外的大雨滂沱,似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好半晌方才回身,冷道:“今日若不是水溶相助于你,我们之间未必就是这般的结局。”
水宸微微一震,旋即起身道:“你这话倒是说的出来,就算是没有溶王弟,朕亦是能将你伏诛。”水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是嘴角一抹淡嘲笑意。
水宸被他的笑意弄得更是冷怒,道:“当年你父亲为了皇位竟是将忠义亲王一家活活烧死在圈禁之地,如今你竟是又要故技重施,想要将这养心殿尽数烧毁么?这般的狼子野心,让朕如何能容忍与你?”
水渗心中微微一凛,抬首看着水宸招手让门外的太监进来,竟是押着忠顺老太妃进来,不由得更为惊诧,急忙上前挥开押着老太妃的几个太监,冷冷的护着老太妃在身后,看着坐在龙椅之上,浑身冷厉君王之色的水宸,心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笃定。
水宸冷冷的看着水渗,淡淡一笑道:“怎么?忠顺王爷还是有些人心在内的么,竟然还能知道关心自己的老母亲。”
水渗拉着老太妃在身侧,冷冷地道:“皇上拿着老弱妇孺来对付我,倒是极好的计量。”满心对老太妃的焦急和担忧,出口的话语更是有些口不择言。
看着水渗失去了分寸的容色,水宸满意一笑,冷冷地道:“既然当初你选择了这条道路,也该早就想到了这一天,现在又何必来说朕的不是?若是有不是,也不过就是你拖累的罢了。”
正要开口让一旁的太监拖了那老太妃下去,却是被水渗一直阻拦住,忠顺老太妃却是突然跪下道:“求皇上开恩,老身这一条性命可以不要,只求着皇上看着同是一家子的骨肉份上,饶恕了渗儿这一回吧。”
看着老太妃跪地求情,水渗的心中愈发的沉重,拉着老太妃起身,道:“是儿子不孝,竟是连累老母亲,母亲莫要怪责。”
那忠顺老太妃看着水渗,眼中的泪珠滚滚落下,她的这个孩儿她明白,自来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自然不会屈居于人下,当年老忠顺王爷火烧圈禁之所,将忠义亲王一家烧死,心中的罪孽便已经太过深重,今日幸而水渗并未酿成大错,可是也为时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