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天快亮了,闵墨逸呢?也被绑了?
乌云散去,山雨停歇,寨中场院火光映天,妖艳的火光照着寨众各个死板的脸,男人、女人早前亲切的笑已荡然无存,此时此刻凝在脸上除了麻木,便是隐于麻木中的期盼,期盼的不是这些陌生的路人逃过此劫,而是寄希望于此次活人祭能换来一年甚至再久一些的安生。
“那些人呢,那些人呢?”樵夫恶狠的吼着,闵墨逸阴邪的笑自人群后传来,死卫的寒刀正架在几个汗子的脖子上,樵夫怒睁双眼,怪不得大家伙僵着不动。
“你竟然没事?你竟然没事?!”樵夫一声高过一声,却高不过闵墨逸阴冷的笑。
“大哥无需动怒,我虽无事,可我手下半数人马被大哥的药迷晕。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兄弟可不想血洗乌木寨,更不想大哥成我剑下鬼,只要大哥不与我为敌,我自不会为难大哥。”
“人,我绝不会放!”樵夫发起狠来,刀横于身前,身后壮汉架起昏迷不醒的四人,向后退着。
闵墨逸摇头笑道,“大哥费心思绑的人,兄弟定然不会拆大哥的台,兄弟只想知道大哥绑人何用,再摆上酒席格外款待?”
“你,不救他们四个?”
“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救!大哥要是人手不够,兄弟愿助一臂之力!”
啪,啪,啪,雪枫在心里拍着巴掌,闵墨逸啊闵墨逸,你是不死都不行了!
辕车吱吱咔咔,在粘滑的黑泥路上留下深深的车轮痕迹,山路坑洼不平,一路磕磕碰碰,昏睡在车上的人、猫颠簸的很。
乌木寨因乌木生,更因乌木惹来杀身之祸,邪魔躲不掉,更除不去,乌木寨不得安生,不得善终。为求苟活,只能以活人喂养邪魔,寨中不是没有老人,而是上了年岁的人陆续喂给了邪魔。
无休无止,邪魔永无满足之日,死气吞噬整个寨子,整片山谷,乌木已被阴邪侵蚀,只会迷人、害人。只要能喂饱邪魔,山外人为何不可,乌木寨众将邪恶的手伸向了山外,美其名日此举只为自保,只为延续山寨。
做为礼尚往来,闵墨逸抛出了他的另一个身份,毒手药王的收山弟子,何惧乌木邪毒。
“大哥笑什么?”闵墨逸问道。
樵夫回的干脆,“笑贵客不是好人!”
“好人?哈……我几时说过自己是好人,这世上好人不长命!”
“哼,是我这个山中野民看走了眼,原以为车上那冷人是你的主子,现在看来,你跟他似有大仇一般,恨不得他早死!”
樵夫的话令闵墨逸笑的更欢,拍着樵夫的肩头,眼中闪过阴狠。
墨绿的野草没过膝盖,辕车颠簸的更加厉害,樵夫看看天色,催促急行,必须在太阳升起前把车上的供品献给邪魔。
脚下湿粘滑腻,鞋已浸水,似走进了遍布滕罗、蛛网的水泡子。闵墨逸瞬间睁大眼,身旁死卫手按刀柄,随时寒刀出鞘。
恍忽间,难道置身麟山那片鬼林不成?眼前所见皆是黑皮怪树,似狰狞的恶魔,似朽烂的枯髅,在火光映照下慑人心胆,东方已泛白,这里却极为阴暗,缓步跟随,直到一棵满身似脓疮般的漆黑矮树前,所有人停了下来,寨众无不收紧面孔,颤抖的身体泄露了他们内心深深的恐惧。没人留意,此时两辆辕车上被捆绑的人已经睁开双眼,同他们一起看着那棵邪气冲天的黑树。
“乌木精王,您的奴才来给您送吃食了……”樵夫大声的念叨着,挥手间,几个汗子将带来的牲血泼向树根。
乌木成精没有千年也得数百年才行,此地黑木繁密、滕罗密集,毒虫时有出没,日月星辰之光皆被繁密枝叶遮挡,无纯然精气,何来成精之说,雪枫寻思着,可是此乌皮老树,树身粗壮,树皮似鱼鳞大块大块的开裂,被泼过牲血之处发出咔咔声,血盆大口般的黑洞裂了出来,扑鼻的腐气一涌而出。
死卫已将闵墨逸护在身后,寒刀铮响出鞘,却被闵墨逸喝止,邪恶的笑在其嘴角张扬开来,上邪烈,连老天都容不下你,没想到你的死法会是这般精彩,好啊,妙啊,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上邪烈身上的绳锁开始松动,关键时刻却被雪枫反握大掌,绝非乌木成精,到像是?上邪烈有她压制暂且未动,另辆车上的袁山袁木定要打草惊蛇,雪枫运内力传音于袁家兄弟,他们就圆了闵墨逸的痴人痴梦,让他瞪大眼看着他们被乌人扔进血洞,待他们出来之时,亦是闵墨逸小命到头的时候。
洞中如沸水升腾,发出咕咕嘟嘟的闷响,樵夫脸色大变,不敢有顶点迟疑之色,喊着众人架起车上供品,对准血洞扔了下去。
“哥,这猫?”
“扔进去,赶紧扔进去!”樵夫喊道。
轰隆声响,血洞吞下浑身金毛的大猫后,缓缓闭合,一股子白气涌了出来,乌木寨众蜂涌而上,贪婪的将白烟吸入鼻腹,再看他们,各个眸光闪亮,满脸的亢奋。
东方泛白,红光隐现,茂密幽深的林子有了光亮,天,亮了!
归程变的愉悦轻快,闵墨逸依然走在后,朝身旁护卫点头暗示。
“哪儿来的烟?不好,寨子着火了!”随着眼尖之人的惊呼,黑衣涌动,疯了似的朝寨子扑去,入目熊熊烈火,滚滚浓烟,还有娃娃撕心裂肺的哭声。
无需搜查,放火之人正是他们请来的客人,那些身着黑色甲衣的死卫。
“你……你……”樵夫猛然转身,粗糙大手怒指闵墨逸。
阴冷邪恶的笑扬扬撒撒而来,“大哥的记性真是不好,先前才说过我不是好人,大哥这么快就忘了?!”
“你说过不为难我们,不……”
“没错,我是说过不为难你们,却没说过不毁寨灭人,哼,敢算计我闵墨逸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哈哈,对了,大哥可知刚才将何人喂了邪魔?”
“你的仇人!”樵夫恶狠回道。
“仇人?他哪有资格做我的仇人,他是夜蓝国的五皇子,夜蓝帝真不待见的儿子,毒害皇子,灭全族!”闵墨逸绝杀之手洒脱挥下,傲气狂猖的笑随血花飞舞,伴火光冲天。
山中野民怎是黑甲死卫敌手,半数死卫便可要了全寨人的性命,无论男人,女人,还是那从屋中拎出的半死孩童,他们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身首异处,死的再绝不过。
“给我烧的干干净净,连点骨头渣也不准留下!上邪烈,本将军可没亏待你,用整个乌木寨给你陪葬,赶紧跟你的死鬼娘团聚去吧!”
站在山坡,俯看整片烈火吞噬后的焦黑谷地,闵墨逸脸上的笑要比烈火狠辣,比涌起的黑烟歹毒,此番南郡大获,愚蠢可怜的上邪烈,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如何被盯上的,世上最不能信的就是贪财鬼,只要钱给足了,鬼教老鬼不但卖消息给上将军府,顺道用三箱金锭子换一个人的下落,而这个人正是上邪烈!
“回京!”
雨过天晴,苍穹下却是焦黑一片,而乌木精洞却别样天地……
被人齐力扔下,身形飞起未等坠到洞底,上邪烈与雪枫运力震开绳锁,借洞口微弱光亮,稳落洞底,不急于查看,顶着恶臭之气,将随后被扔下的袁山袁木接住,助其震断绳锁。
袁木腾出手赶紧摸去火折子,洞口光亮越来越小,猫儿被扔了下来……
洞口彻底闭合,腐臭气味让人脑发胀。
火光隐耀,袁木袁山方看清手中火把竟是人的腿骨,想扔,扔不得;不扔,打心里恶心。
雪枫踢着脚边金猫,惹得其矫情的喵叫,“我们周围多的是人骨,想找根木头,难!行了行了,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快点,等那鬼东西来了,你想尿还没功夫呢!”
“可人骨怎么就点着了呢?”袁木不解,心细的袁山寻出了端倪,骨上有油。
心实的袁木鼻子贴了上去,干呕随之而来,臭,腻人的臭,根本不是树油,难不成是尸油?
“袁山,照着点心”雪枫唤道。
袁山火光瞬间照了下了,地上这一滩水渍?听着矫情的猫叫,再看猫儿打着尿颤,“猫尿!”袁山很肯定的说道,雪枫已咧着小嘴,沾了猫尿的小手拍在了上邪烈的脸上。
“嗯,枫儿……别……闹!”上邪烈鼻眼紧聚,哪敢张大口说话,一来腐臭之气太浓,二来,再把猫尿弄嘴里,恶心死。
“别动,想被臭气熏死啊,不识好人心!”斥过不听话的上邪烈,雪枫喊向袁山袁木,“你们两个赶紧把猫儿的宝贝抹脸上,身上也沾上点儿!”
宝贝?猫尿几时成了宝贝!不敢违逆,更没丝毫反驳,袁山袁木沾着猫尿直往脸上身上抹着,上邪烈果真是乖了起来,任由小女人揉搓着他的脸,拍打着他的身,明明没吃蜜糖,心里却泛起甜水,无奈,此地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