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哼笑自上邪烈鼻中发出,握紧雪枫那不安份的小手,虽没见过山里人到底何种模样言行,这过于热络的汗子,令上邪烈打心里觉得怪异。想是他清冷惯了,见不得这般热切之人。让他笑,要看对谁而笑,不相干的人,他上邪烈绝不会勉强自己强扯嘴角。冰坨子就冰坨子,外人勿扰,清静!
山路七扭八转,忽上忽下,乌木寨埋的真是够深的。似走到了山的出口,林的尽头,鬼斧神工般的巨石对成了通往寨子的大门,呼啦一下子,一道黑影由石旁大树上跳了下来,看到樵夫欢喜的扑了上去。
“这是我家兄弟,他都会在此迎我回寨!”
“好说!”闵墨逸客气的应着,樵夫的弟弟满目精亮,逐一看过这群外来人。
那眼是不是太亮了,雪枫心中暗问。
站在山坡放眼看去,乌木寨如镶在山中的黑石,寨中木屋皆为黑色,皆中男女皆着黑衣,只有娃娃身上能见到顶点红艳之色。樵夫热切的将一干人等引入寨,入得寨中,顿觉寨中人各个眼神精亮,乌木用多了眼睛都这么亮吗?樵夫热络指引,寨众皆以笑相迎,却无一言半语。
“寨里已有好些年没来外乡人了,更别说呼啦一下子来这么多,山里人拘紧的很。”
“寨中为何不见老人?”雪枫随意的问道,朝梳着牛角髻的娃娃挤眉弄眼,却被娃娃的娘亲挡在身前。
“唉,不瞒贵客,寨中虽有乌木却不是保命长寿的神丹,没等把山外的大夫请进山,人就已经……”
“都死了?一个不剩?”雪枫微眯双眼,声音有些尖利的问道,樵夫满脸揪痛的点着头,环视四周围观之人,各个脸上痛意绝非假装。
“乌木寨得罪了老天,老辈没有一个活过五十的!”樵夫的弟弟嘴快的说道。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不痛快的事了,各家都散了吧,寨里来了贵客赶紧回家准备好酒好菜,可不能慢怠贵客,等贵客吃饱喝足再看看咱们的乌木,定会给个好价钱。”樵夫此话一落,寨众瞬间散开。
“哈哈,大哥真是实在。”闵墨逸说道。
樵夫粗鲁的搓了搓胸口,嘿笑了起来。
热情,绝不是一般的热情,家家炊烟升腾,菜香飘荡,着实让人承受不住,尤其冷然的上邪烈,眉目间已显厉色,天底下真有这般美事,即使他们是为了乌木能卖出好价钱,也无需全村沸腾啊!
脏兮兮的黑木板桌拼成了长长的流水席,再看桌上那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品,香味浓郁,却黑乎乎的,能不能入口啊。
樵夫端着饭碗,挥着筷子,“贵客别光站着看啊,都是些山里的野味,又鲜又香的,快请,快请!”
“大哥无需招呼我们,我等定然不会跟大哥客气!”说话间,一块红黑的东西已入得闵墨逸口中,细细品嚼,连连称赞,又香又嫩,果然好味道。
闵墨逸吃的斯斯文文,樵夫更似虎吞,嘴角滑出油迹。
嘻笑间,雪枫端了满满一盘肉给了猫儿,几声懒散猫叫,猫儿挑三捡四起来,上邪烈虽无语,也开动起来。
“这些兄弟为何不吃啊?”
“大哥无需理会他们,等我们吃好,他们再吃!”
“噢,这样啊,好好,我让人给兄弟们热着!”
伴着天上黑云涌动,闷雷时有时无,受众人赏看的晚饭吃的别有味道,待豆大的雨滴子叭叭落地时,酒席已撤去,樵夫已将自家乌木倒在了坑上,让贵客细细验看。
对于乌木此物,上邪烈一窍不通,闵墨逸不过半瓶子醋,雪枫只需闻闻味道,便能辨出此物好坏。瞟了眼地上排成长龙的箩筐,这一筐筐要看到什么时候,长夜漫漫,她情愿干躺着,也好过现在满屋子焦糊味,熏得头发胀,眼发花的。若不是咔嚓一声响雷震天,她真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来来,再抬上一筐。”樵夫张落着。
“得得,别费力气了,所有乌木我们闵大人全要了!”雪枫手抚额头困倦的说道。
“真的?!”樵夫惊喜的问道。
闵墨逸很是痛快的点头应下,无非一堆堆焦黑烂木头,能值几个钱,一出山就全倒了它。
捧着白花花的银锭子,樵夫嘴咧的老大,点头哈腰的退了下去,待房门关合,樵夫脸上的笑更加精彩浓重,朝其兄弟点头示意……
木屋不大,只有南北两个套间,乌木的焦糊味仍在外间弥漫着。
雪枫抻着懒腰,哈欠连天,“将军想陪着皇子一起睡?得得,我给你们腾地方,皇子,真是好艳福啊!”
上邪烈瞬间握住拍打他胸口的小手,沉声问道,“大晚上的你又想去哪儿!”
“我哪儿也不去啊,外间留给你们,我带猫儿去里间睡觉去,爷的骨头都快颠散了,哈……困啊,你们慢聊!”狠捏了捏上邪烈手背,雪枫摇摇晃晃,猫儿更是横抻坚抻,一人一兽的做派五分相像。
好个混人,满嘴胡说八道,走的真是洒脱,上邪烈心中宠溺的斥骂着,脸上依旧冷似寒冰。眼神瞟过,袁山袁木齐动手将土炕清理干净,炕上睡他们主仆正好。
“有劳将军在此守夜了,袁木,给将军搬个凳子!”袁山说道。
“不必了,皇子好好睡吧!”话由牙缝中挤出,闵墨逸朝里间看了眼,甩袖而去。
“叭叭”数声,松油灯炸开金亮油光,随后又暗沉了下来,昏黄的灯光映着主仆的脸,里间已漆黑一片。
“主子歇着,我跟袁木守夜!”
“不用!”上邪烈果断回绝,深遂狮眸瞟向油纸窗,“有人守着呢,你们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可是……奴才心里不踏实,闵家死卫,还有这个乌木寨。”
袁山为人谨慎老成,自打进寨,逢人细看三分,看的越细越找不出揪结所在,却越揪结。吃的喝的若有何异样,两三个时辰足够显现。
“别废心思,鬼不是想想就能出来的,闵墨逸半数死卫未沾粒米,我们等着就好,不动则不乱!”
漆黑的里屋正有一闪精亮的眸子眨动着,金猫激灵的趴在其手边,全然没了先前的懒散傲慢,雪枫轻抚猫头,进寨没多久,猫儿绿眸渐现金光,若不是她示意稍安匆躁,它早就寻那股若隐若现的死气而去。臭男人说的没错,不动则不乱,不动好客的乌木人才会放开胆子行事。
饭菜无恙,乌木亦是上品,然问题就是出在这上品乌木上。乌木喜阴,皆生于背阳的潮湿之地,其气味初闻如米粥焦糊一般,但细细闻来却似紫檀暗香。可是,今晚这成筐的乌木丝毫辩不出紫檀暗香的味道,焦糊腻人,闻久了会头昏眼花,此地乌木定有名堂。
山里的夜格外漆黑,远山、丛林皆是一片蒙胧黑影,只是黑影有深有浅。
夜黑风高,苍穹似被天狗吞吃一般,不见顶点星辰,留下的只有黑。雨噼叭落下,值夜的黑甲死卫手持浸了松油的火把,雨中火把嘶嘶做响,白气升腾。
时间似在乌木寨中停滞,不知几更天,雨似收敛许多,入目仍是漆黑。
“喵呜……”猫儿猛然窜起,却被雪枫按住。
“嘘,打草惊蛇就不好玩了!”
脚步声,冲着里间而来的脚步声,来人步子很轻,雪枫嘴角已邪邪扬起,仍闭着眼,气息均匀的仰躺着。微弱掌风直扑雪枫面门,雪枫的小手已弓起,只需轻弹手指,内力瞬间幻化成利箭,穿胸而过。可是,雪枫的手却暗自展开,紧闭的小嘴已开始咬牙切齿。朝她压来的气息那般熟悉,个死男人,皮紧的厉害。
上邪烈的大掌精准的捂住了小女人伶俐娇唇,灵动精眸瞬间怒睁。
“嘘,是我!”
“唔……呼,奶奶的,你个死男人深更半夜的进我屋、捂我嘴,你找死啊!”
“门外有人!”上邪恶的声音压得很低,头已快贴上雪枫面门。
吱咔,门被人轻轻推开。
上邪烈招呼不打,将雪枫推向炕里,他则翻身躺在了女人身旁,大掌紧握着小女人柔柔的小手。猫儿嗓子眼里发出咕噜声,还好它闪的快,要不然准成这男人身下的毛皮褥子。
“我不会让我的女人有顶点闪失!”上邪烈嘴中嘀咕着,随即闭眼装睡,身旁却有双精眸喷张着,奶奶的,她几时成了他女人了?!被他盘下了?还是被他盖印了?
人多,步杂,那说话的声音不再如白日热络,尤显阴狠。
“哥,这两个睡的跟死人似的!”
“绑严实了,到屋里去,还有两个,手脚快点!”
雪枫暗使力道,上邪烈了然,欲动的身子松缓了下来,任由腥臭麻绳绕过全身,大手紧紧包裹掌中柔荑。
“娘的,手分不开,刀,剁了他!”
“蠢货,你想害死大家伙!分不开就别分,一块绑了,一块献进去,兴许高兴了,寨子能消停一年,快点,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