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本将军有叫你伤害夫人?”南风瑾一看见林嬷嬷那肥硕的样子,就心生厌恶,他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桌上的古董震了震,幸好古董体积大,不然早就震落到地上去了。
林嬷嬷一把老泪一把鼻涕的哭道:“将军,老奴是听您的吩咐,给夫人洗澡,哪知……”
鸢尾插过话,“将军,林嬷嬷也是听你的吩咐,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将军就放过她吧,再说姐姐,本来身子就不干净,难道你要护着她吗?我还记得,当日和姐姐苟且的男人死时,姐姐跪着求我放过他。”
砂画急忙摇头,“我没有。”
可是她的解释,在“铁定”的事实面前,没有用。南风瑾一听到鸢尾的话,蓦地从床沿上站了起来,恢复往日的冷漠。
“鸢尾,乖,我们走。”他居然差点偏向那个贱女人,差点忘记自己爱的是鸢尾,鸢尾不来他都差点忘记,今晚是他跟鸢尾的新婚之夜,他应该陪她的。
该死,他竟然跑到红杏阁来,表面上是惩罚她,内心里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林嬷嬷,自己去王管家那里领二十板子。”吩咐完,他爱怜的抱起鸢尾,走出红杏阁。
鸢尾故意娇嗔一声,“哎哟,瑾,您弄痛我了,轻点。”她那甜腻的声音,整座红杏阁都听得清清楚楚。
砂画拿过药膏,自顾自的擦了起来,抬头,便看见林嬷嬷仍跪在屋外,“林嬷嬷,请你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夫人,您替我向将军求一下情吧,二十板子,会打掉我半条老命的。”林嬷嬷颤颤巍巍的跪在屋外,连鸢尾公主都保不了她,她还没见过将军发这么大的脾气,以前她犯了错,最多被罚点俸禄,如今犯了错,就要她老命。
砂画冷眼笑了一下,不给林嬷嬷吃点教训,她以后仍会无法无天,她不想多管闲事,“蝶儿,叫侍卫把她撵走,我希望今后红杏阁能清净点。”
“是,夫人。”蓝蝶儿嘲笑着走向林嬷嬷,“林嬷嬷,你快走吧,我们夫人生气了,说不定你会挨四十板子,到时候老命都没了就……”
还没说完,林嬷嬷就像狗一样连滚带趴的趴了出去。
“夫人,终于把她赶走了,她太坏了。”蓝蝶儿高兴的帮砂画擦药,她觉得将军并不像表面那么恨夫人,不然刚才怎么会那么急的替夫人叫大夫。
不过,将军随后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她真捉摸不透将军,他到底是恨夫人,还是不恨夫人,说不恨,他为什么连堂都不和夫人拜,说恨,刚才他为什么会心急。
春天的将军府,花色红,柳絮素,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苑子里的小桥流水相映成辉,绯红色的樱花在风儿的轻吻中含羞飘落,落入清澈透明的池中,池里五彩缤纷的鱼儿争相嬉戏,浅浅的日光打落在青碧黛色的池面上,好一幅柔美的绾绾画卷。
砂画身上披着一件白缡缕空緞袍,坐在粉色的樱花树下,微微假寐,淡如明静的气韵,显得她十分安娴,纤长黝黑的睫毛弯弯翘起,雪白的肌肤似用萱草沐浴过,那抹浅粉的疤痕淡淡的印在她脸上,极远处竟看着略有些美,因那疤痕像极了一朵在夏夜绽放的樱花,又像是苑子里樱花树上落下的一朵樱花,不小心散落在了她的面上,别有一番青夏风味。
入府两日,砂画已经渐渐了解将军府里的规矩,老将军跟二夫人凝香早已外出游历,府里只剩下住在翠玉楼的大夫人翠玉,将军的贴身丫鬟嫣儿告诉过她,翠玉楼生人勿近,大夫人要静养,叫她们别去打扰。
如今这府里,南风瑾和鸢尾公主掌权,南风瑾主外,鸢尾公主主内,将军的大娘又从不露面,她连个请安的人都没有。听嫣儿说,大夫人翠玉后半生从未踏出翠玉楼半步,是位不得宠的女子,她善妒,是个恶妇,所以不受老将军喜爱,一直被冷落在翠玉楼,渐渐的,得了失心疯。
砂画轻叹,她的处境,跟大夫人何尝不相似,她也是位失宠的夫人,难道她也要在这深笼禁府里过一生,渐渐变成像翠玉一样人人唾弃的疯妇?
鸢尾奴仆成群,她只有蓝蝶儿一个,鸢尾首饰成堆,她只有几样简单素净的钗子,鸢尾受将军万分恩宠,而她却受将军万分嫌弃。
她要的不是金银珠宝、荣华富贵,她要的只是和一个心爱的人,执子之手,白头偕老,哪怕终日过苦日子她也心甘情愿,如今两女侍一夫,她是不得宠、受冷落的那位,她真要在这府里过一辈子?
蓝蝶儿在边上给她微微搧着风,太阳还是有些灼人的。
“夫人脸上若是没有那块疤痕,应该也是个极美的女子。”有些不懂事的她开口就自顾的说道,幸好主子是性子娴静的砂画,若是换成了别人,她定逃不了一顿打骂。
砂画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清瞳似剪水,水汪汪的大眼睛清丽传神,皓齿明眸,朱唇轻启。
“明日要同公主进宫面圣,蝶儿,我可以选择不去吗?”三朝回门是明夏的习俗,可是她名义上的“家”在西塘,不算是明夏人,为何圣上要下旨她与鸢尾公主一道回门,她实在是不想面对那些达官显贵嘲笑抑或疑惑的神情,到时候,她又会成为众矢之的,成为王孙贵胄嫌弃和鄙夷的对象,她的名声早已狼藉,她只想安然的在这红杏阁过自己简单的生活,不想参与尘世的事事非非,可是老天就是不放过她。
蓝蝶儿小脸红扑扑,连忙大声说道,“夫人,三朝回门是古时习俗,您可一定得去,而且是皇上亲自下的旨,不过,您身子这么弱,蝶儿怕你会撑不住。”说完,她眼泪汪汪的看着砂画。
砂画轻轻撩起袖子,如玉藕般的手腕上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林嬷嬷心真狠,不过,没有鸢尾公主的心狠,她仿佛又听到了那种若隐若现,故意透出来的欢愉声。
鸢尾公主是故意气她的吗?她不过是想在苑子里小憩片刻罢了。
自从新婚之夜南风瑾把鸢尾抱走之后,她的红杏阁,天天都能听见鸢尾楼笙歌载舞的声音,她自觉红杏阁无聊,便走到苑子里散散心,看看荷花,可是鸢尾跟将军在鸢尾阁的欢声笑语还是清楚的传进她的耳朵,时而弹琴,时而奏乐,一派奢华景象。
蓝蝶儿看出了砂画的心事,她轻轻扶起她,“夫人,我听昭雪说,将军跟鸢尾公主如胶似漆,天天腻在房里不出门,照这情形,如果鸢尾公主怀孕了,夫人您的地位就……更不保了。”
怀孕?砂画想起新婚第二天早上将军的贴身丫鬟嫣儿给她端来了一碗乌紫色的药汁,看着她喝下去才走,当时她没在意,以为那是普通治伤的药汁,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避孕的药汁。
“他根本没想过要我怀孕,所以在新婚第二日,就给我服了药。”他真的好狠,她也没有想过能怀上他的孩子,他变了,不再是以前善良的小将军,而是个处处折磨她的坏男人。
蓝蝶儿惊异的睁大双眼,“原来嫣儿姐姐端来的那碗药汁,并不是补药,而是打胎药,那夫人您以后怎么办?”
“即使我有幸怀了孩子,将军也不会让他活着出生,即使他有幸出生,在这府里没人疼,一定会跟我一样受苦,我不想他没有爹的疼爱,所以,我乖乖的喝下那碗药。”她不想她的孩子像她一样,从小就没人疼,不过她不像皇后,是个狠心毒辣的女人,她不会伤害别人,更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想起皇后,她就浑身发抖,那是她一生的噩梦。
今日的明夏皇宫,装点得异常华丽,金碧辉煌,因为是鸢尾和西塘七公主回门的日子。
太后寝宫
寝宫里,歌舞生平,觥筹交措,一派繁华流笙景象。
砂画被安排坐在最角落,太后拉起南风瑾和鸢尾的手有说的笑,她慈爱的叮嘱鸢尾什么,把她羞得脸蛋红晕如霞,而太后的左边,坐得有一位打扮贵气的女子,年纪跟她们相仿,约莫二十岁出头,砂画听说她是明夏绾儿郡主,是靖王爷的女儿,太后的侄孙女,皇帝的侄女,地位自然不同凡响。可是二十岁了,还未成亲,在明夏过二十岁还未成亲的皇亲贵胄,除了鸢尾,明夏绾儿也算奇景之一了。
皇帝和皇后则同座在太后的身侧,皇上龙威熠熠,皇后仪态万千。
砂画发现那郡主一直在瞧她,眼神轻浮,透出一股鄙夷的神色,她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明夏绾儿一袭艳红纱衣罩体,雪白的酥胸若隐若现,脸上脂粉味很浓,长得妖治动人,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可是砂画总觉得她的打扮,似乎轻挑了些,在民间,这种是青楼女子的打扮,在皇宫她也敢这么打扮,足见太后对她有多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