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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话说黛玉的伯父,名叫林之山者,乃是一小小乡绅,所娶乃一中等人家的姑娘,姓赵,昔日因与黛玉一家相距遥遥,鲜少往来,且别说与贾府,今日二人突然来了,众人皆尽讶然,以为他们是要接黛玉回去的,待得道明原委,却是为送钱而来,一时大家见了那几十万两的银票,虽不露声,面上却皆笑呆了,心中更是暗叹不止,贾母于银钱之事倒是不甚在意,听了不是为接走黛玉,心中倒也喜欢,便笑道:“既是你父母的遗物,你就好生拿着罢。”黛玉这方接了。

王夫人笑道:“想不到林老爷这样的人,竟也会像那些小门小户一样,把玉器埋土里面,难道还怕放在家里,让人掳走不成?”赵夫人忙笑道:“太太有所不知,整个姑苏能买卖此玉的地方只有一处,那老掌柜尚还记得此玉,据他说,当年林老爷和他也算有交,闲谈之时,林老爷也曾微有透露,贾夫人极喜院中一棵蓝花楹,每每花落,便好番伤心,林老爷听闻此玉养树,只需将它深埋土下,那树花便较平常多开四月有余,是以花许多银子买这两个玉器,只为夫人能少些忧愁,并不是像太太所说的缘故。”王夫人方点头不语了,凤姐忙问:“既如此,那旧宅地下可还有其他东西了?——该都给林妹妹才是。”赵夫人笑道:“只这两个,再没了,我们若得了,岂有私下昧了的理?”凤姐笑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不过白问问,只怕他日房地易手,白便宜别人罢了。”那赵夫人说了‘花树’一说,别人尚可,独黛玉和贾母心中难受,贾母便叹一声,道:“敏儿是这个脾性,平日家常看那花儿,草儿落泪的,玉儿便极像她母——”一语未完,便湿了眼眶,黛玉本忍着泪,此时见贾母哭了,思及贾敏旧日容颜,眼泪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落下,凤姐等人见状,又是跟着落泪,又是上前劝,好容易勉强劝住了,王夫人便笑道:“虽说这些是意外之财,倒也着实是好事一桩,只是林姑娘尚还年小,拿这许多银票,只怕多有不便,索性先交了府里给她收着,明儿她用时,再还了给她,老太太看着可好?”贾母听了,也觉有理,便问黛玉,黛玉便说道:“舅母好意,原不应辞,只是我身边父母遗物原本极少,今见这些东西,况听了花树一事,思起许多旧事来,便想仍旧将那玉器换来,一壶一瓶,长留身边,以作念想,拂逆了舅母的意思,还望容谅。”贾母便道:“好,好,这也是你的孝心!既这么着,就让他们去再给你换回来,你留着罢。”他二人忙答应着,便将玉瓶先给了黛玉,贾母另派了妥当人,跟了他们的人去换东西,另叫凤姐给打点住处,招待林之山二人住下,王夫人因银票一事,虽有些不豫之色,见贾母开言,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边凤姐自让人打点了两间上房给他二人,一时忙完,见贾母处正有许多人陪着聊天解闷,便先不上去,径直回了自家,可巧此时贾琏方收拾好了要出门,凤姐便叫住他,见四下无人,因笑道:“你如今可是越来越不济了,真白活了这么大。”贾琏便笑得愣愣的,道:“平白无故的,这是从哪说起?”便凑上来,笑道:“可是说昨晚——”凤姐便推开他,笑道:“没人跟你扯,我且问你,你上次和林妹妹回南,林家财产,你都弄明白了?”贾琏看她道:“自然都弄明白了。”凤姐笑道:“没有漏的?”贾琏想了一想,蹙眉道:“没有了罢?就为这事,我可就耽搁了四五日呢。——到底什么事?”凤姐便坐下,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笑道:“今儿林妹妹伯父来了,带来两个玉器,少说也值五十万两,说是从他家花树下挖出来的,你耽搁了四五日,五十万两在眼皮底下,竟不知道,这又怎么说?”贾琏忙问:“这话可真?”凤姐道:“好端端的,我糊弄你做什么,现人就在咱们府里呢。”贾琏便道:“这可奇了,既是有这么多钱,怎么他们不自己留下了,巴巴地跑这么远送了来?”凤姐蹙眉道:“我也有些起疑,不过那银票可是千真万确的,许是不止他们知道,碍着人口舌,方才送来,也未可知。”贾琏站着痴想了半日,忽然长叹一声,摇头笑道:“人算不如天算,我今儿才知道了。”忽又想起一事,小声说道:“是了,那么些钱,林妹妹也不好收着,不如我们说替她收了,不就完了?”凤姐忙道:“不行了,林妹妹说要换了玉器,在身边常留着呢。——罢了,今儿他们说了玉器来由,看林妹妹那样,眼泪就在眼圈里转,怕人看见,只忍着不哭,也怪可怜的,我都跟着心酸了,这点东西且让她好生留着罢,咱们也算计的够了。”

贾琏听了,便笑道:“你几时变得竟这般慈善了?竟也能说出这话来。”凤姐道:“我自己也不知,许是大姐渐大了,心里便把往日那些争强好胜的心淡了许多,况素日平儿也常劝我,凡事该放手时且放手,我们拿了人家也不少,也该收敛些个。”贾琏便摇头晃脑地起身笑道:“只怕不是为的这个罢?——林妹妹如今可不同了,可有人撑腰呢。”凤姐听了这话,便笑道:“放你娘的屁!我就那么怕人!左不过是个比宝玉略大不多的,还能降服我了不成!”贾琏笑道:“罢了,罢了,我不跟你絮聒,我还有事呢。”一行说,一行出门,方走几步,正遇弘历迎面进来,贾琏忙‘哎哟’一声,笑道:“才刚说你呢,你就来了。”弘历便笑道:“说我什么?”贾琏略怔了怔,忙笑道:“说你写得一手好字!”一语方完,忙又问:“你做什么来的?”弘历指指屋里,笑道:“找二嫂子有事商量。”贾琏点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方出门去,丫头们忙为弘历打帘子,凤姐迎了,笑道:“今儿什么风,竟把你吹来了。”弘历只笑笑,凤姐忙命平儿上好茶,知弘历喜欢琐碎零食,又让丫头拿些果盘之类,自坐在一边陪着闲聊,未说几句,便向平儿使眼色,不一时,丫头们都下去了,凤姐方笑道:“紫兄弟可有什么事罢?”弘历忙笑道:“光和二嫂子说话,正事差点忘了,才我在林妹妹处,林妹妹说了,进这府里这么多年,花费不少,如今既些许有了些钱,便想麻烦二嫂子给算算,花销多少,她好照数给,今后也说不得花自己的钱,省得她时常想起,心里过意不去,我要不来,妹妹只骂我,说我这个哥哥半点事情不给她管,我却不过,少不得就来了。”弘历这边方说完,凤姐忙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竟是这个,妹妹也太多心了!别说妹妹是自家人,吃喝原应该的,便是个外人,咱府里也断没有让她掏钱的理,况她能花了几个钱?说出去让人笑话,快别提了。”弘历笑道:“我就说此行来了,二嫂子断不会如她的愿,我不过白跑一趟罢了,时常我替妹妹算过,她家也算是诗书大家,况林老爷又是一任盐课,家资少说也有上百万,林妹妹身边又没一分钱,自是府上给收着了,便是要扣,也该从那里扣些,哪用得上妹妹再拿钱填补的理?二嫂子说可是不是?”。

凤姐听了,心中便有些狐疑,笑道:“林妹妹家有那些银子?我竟不知道,四兄弟是如何知道的?”弘历抿嘴看了凤姐半晌,忽然大笑,道:“二嫂子这话,可是欺我年轻了,谁不知道府里每日成千上万的银子钱,都是从二嫂子手中进进出出?有这么大事,二嫂子会不知道?若说我如何得知,也是我多事,我只想着,既额娘认了妹妹做干女儿,我就是她哥哥,理应对她一切了如指掌,先时妹妹只说‘孑然一身投奔了来’‘一草一纸皆是她家的钱’这样的话,我就觉得奇怪,闲来无事,便要手下去查了查,这才知道妹妹家真正底细,二嫂子如何只推诿不知?”

凤姐听了,面上笑着,心中思道:我说他今日巴巴的来为何,原是为此,那些人不是查妹妹,竟是查我呢!忙轻拍了下额头,说道:“看我这记性,竟然忘了,紫兄弟不知,这里也有些缘故,姑父去时,家中本是没有多少银子钱的,不过是些古董,字画之类,他们外边变卖了,隐约听过,似有一二十万两,那时妹妹小,他们便直接交入账房,并不经我手,我自然不得而知,况老太太早也放话,只说姑娘一应花费皆由她出,日子久了,这事儿我也就忘了,今儿不是兄弟提起,我还想不起来呢。”弘历心中不由得冷笑了几声,思道:好,好,还跟我装呢!便蹙眉说道:“不对罢?定是二嫂子记错了,再不是一二十万两的。”只口中喃喃自语,从袖子里掏出一摞纸票来,推到凤姐面前,让她看看,凤姐见了,心中顿时大惊,突突乱跳,原来那竟是一摞又黄又旧的变卖存根,上记瓷器,玉器,字画等物,时间,数目皆尽齐全,更有变卖所得银钱之数,粗略一算,也有上百万,不知他是如何得来,凤姐一张张看下去,竟将头皮都酥麻起来,弘历只悠悠吹着茶,淡笑说道:“这是苏州三家当铺的交易存根,凡银钱过万的,必要留底,本来这些是不肯示人的,只是二嫂子不知,我手下不少弟兄,一个个很有些本事,不是我夸他们,只怕天下也难有他们办不到的事呢,——这些不过是一部分罢了,我那里还有很多,二嫂子要看,我这就叫人拿来。”凤姐方说了个‘不用’,忽见一人在门口问道:“二奶奶可在?”凤姐忙问是谁,让进来,便将那些票底子拿桌下边去了,却见进来一媳妇,见过弘历,笑道:“太太说让拿开库房的钥匙,说要叫人找几套花账子用。”凤姐笑道:“知道了,你外面找平儿去说。”这媳妇忙答应着下去,凤姐方将票子给了弘历,略定定神,笑道:“紫兄弟真是留心,只是单凭这些,未必能做得数罢?”弘历笑道:“正是因了这点,今儿才来问问二嫂子,若对数呢,我便回去劝了妹妹稍宽心些,也就罢了,想那上百万在咱们府上,定是极安全极妥当的,我又操哪门子心?若不对数,必是那些典当的从中做假,上百万的银子钱,那可不是小数目,我阿玛素日常提起林老爷,甚是看重,如今他家产竟被莫名其妙侵吞了,他若知道,必是震怒,到时候少不得一场大官司,便是我,只怕也难说上话了。”凤姐忙笑道:“我如今也糊涂了,着实想不起来,且先给我容些空,等你哥哥回来,我好生问他一问,自然就知道了,——只是我有些小见识,亲王日理万机,咱们这些家事,倒并不用很去烦他,四兄弟看呢。”弘历忙笑道:“若是果真对数,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如今我和林妹妹是兄妹,她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所以今天才多有叨扰,如果得罪了二嫂子,可千万别怪才是,二嫂子平日对林妹妹是极好的,妹妹每常提起,无不动容泣下,我心中最是明白不过,如今妹妹一应大小事宜,有二嫂子帮衬打点,我也放心。说句话也不怕你笑的,紫历虽年小不才,好歹也叫亲王一声阿玛,又些许认得几个朋友,今后哥哥嫂子若有用得我处,只管开言,我定不推诿,只是若哥哥嫂子不稀罕,我也无法了。”

弘历这边说一句,凤姐应一句,及待说完,凤姐忙笑道:“你既这么说,我明白了,且放一百个心,有我在,妹妹必然是万事妥帖的。”弘历也只笑着点头,不过又略略闲谈了几句,仍旧小心翼翼将票据收好,便告辞去了,凤姐方松了口气,兀自坐在炕沿发了半天愣,也无须多述。

如今且说林之山夫妇二人,因在贾府住了也有几日,这日便欲家去,贾母忙命人送出来,黛玉也直送到门外,弘历也少不得跟着,此时临近分别,那黛玉心中便有些依依不舍,只抽噎不止,林之山也红了眼圈,摸着黛玉的头发,便把双手一比,笑道:“当年才那么大,我还抱你呢,如今竟成大姑娘了,你爹娘要看见——”遂说不下去,她伯母忙瞪他一眼,笑道:“姑娘本来就伤心,你还只说那些。”便忙安慰黛玉,又是说‘改日得空,再来看姑娘’,见酷日当头,又一叠声地让她回去,便与林之山上了马车,黛玉见去远了,方才落落回来,弘历见她伤心,自是说了一路笑话,到了潇湘馆,又好一番温言软语相劝,黛玉方渐渐忍住了悲。

忽见思萧来找,说:“四喜在家等着四爷呢,有急事。”弘历便辞了黛玉,一径家来,却见四喜身边多了两个媳妇,弘历正不解,四喜便凑上前悄声说了缘故,原来福晋上次认了黛玉做女儿,每每思及其模样人品,越发喜爱,心中念想不过,今日特派来两个媳妇接黛玉去亲王府,四喜因说:“可巧我正要出去,刚好碰到她们进来,若她们就这么直剌剌地上老太太处了,老太太问起上次的事来,可怎么回呢?”弘历一听,忙说‘甚是’,便对两个媳妇如此这般交代一番,方让去了贾母处。

果然,贾母听说要接黛玉去亲王府,心中便有些疑惑,因说起不久前刚刚叫过一次的话,那媳妇便回:“福晋极喜姑娘人品,每日赞不绝口,上次才住了一日,福晋不甚如意,这次索性让多住几日呢。”贾母听了,也无可说,便让先打点两个媳妇住下,明日出行。

话说这边弘历得知福晋要见黛玉,心下倒也欣然,忙至潇湘馆告知,刚一进门,见黛玉正拿个小铲子蹲在墙角弄坑,旁边一个小锹,一棵树苗,外一个小布兜,弘历先笑问:“这是做什么呢?”黛玉见他来了,便道:“种树。”弘历笑道:“这竹子,芭蕉还不够多的?又种什么树?”紫鹃端了一杯茶出来,放在一边台子上,笑道:“姑娘也要学林老爷,把玉器埋地下,那树苗是买来的蓝花楹呢。”黛玉便道:“雪狮饿了,你去叫人弄点吃的来。”紫鹃便抿嘴笑着去了,此时雪狮并未栓链子,摇摇蹭蹭,便上黛玉身前嗅那布兜,只觉内里幽香,也不知何物,想了想,叼了就走,黛玉急道:“回来!”雪狮也不听她的,只满院子找地方,黛玉起身欲抢,弘历便拽着黛玉,笑道:“你且别急,看它要作什么。”黛玉也笑,指着弘历道:“好,若摔了,可要你赔!”弘历笑道:“我赔就是了。”

但见雪狮子绕着院子一路,最后还是找了秋千地下,咬着布兜倾巢一倒,自己趴在玉器上面,凉津津的,甚是悠哉,黛玉便打了弘历一下,嗔他道:“你看,摔了不是!”忙跑过去推雪狮,雪狮赖上了,死也不动,弘历在一边直笑,说道:“那玉不比寻常,可是摔不碎的,——狗儿嫌热,想靠它消消暑呢。”黛玉一边使力,一边说道:“用我的玉消暑,它想的倒好。”正见丫头端了许多的腊肉进来,忙去拿了一块,口中叫着,引雪狮下来,那狗这方挪动,弘历见它肚下一个剔透的玉壶玉瓶,又一块翡翠,便持了翡翠在手,‘咦’了一声,说道:“这个也要埋了不成?”黛玉一见,忙上前夺了,弘历忽又看到黛玉身上还有一个,便愣了半晌,渐渐悟出内里味道,便只默默上前帮她挖土,半晌,突然开口道:“戴的那个,是我给的罢?”黛玉也不看他,说了一句:“不是。”弘历只抿嘴笑着不言,不一时,便摇头晃脑地吹起口哨来,神态甚是得意。

须臾,自有人来告诉福晋来接的话,弘历这才也想起来,黛玉待人去了,忙跺足小声对弘历说道:“这可坏了,老太太必知道上次的事呢。”弘历笑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早办得妥帖了!”黛玉方才放心,一时又说笑玩闹一回,黛玉说要收拾东西,弘历方才回去,不再话下。

至第二日,一切打点完了,接黛玉的车马都准备好,黛玉弘历二人便来向贾母辞行,那两个媳妇本是来接黛玉的,今见弘历也跟着去,不禁有些好笑,说道:“福晋只叫了林姑娘去,并未叫四爷呢。”彼时弘历已经出了角门,况黛玉都去,他如何肯不去?便笑道:“定是你们听错了,额娘平日最疼我的,怎么会不让我去?”见并未准备马匹,便要挤上黛玉的马车,黛玉红了脸,一边推他,一边笑道:“你羞不羞,人家不叫你去,你就老实家里呆着。”弘历便扒着车框不撒手,死活要进,见两个媳妇又来笑着拦他,便故意沉了脸,说道:“这么远的路,你们又带来这么几个人,若没个人保护妹妹,出了差错?你们谁担的起?”那些人听见,面面相觑,便有一人笑道:“既如此,咱们再另为四爷准备马匹。”弘历听了,哼笑两声,便也罢了,黛玉只在车里刮脸羞他。

一路颠簸,舟车劳顿,倒也无消细述,且说这日终到了亲王府所在地界,其人烟鼎盛,车马繁华之处,又与金陵大不相同,弘黛二人都弃了马车,改乘轿子,黛玉这边早在心中暗思良久:亲王府与舅舅家多有迥异之处,饮食起居,言谈礼仪切要留心,万不能惹人耻笑了去。屡自告诫,走了半日,方觉轿子悠悠停下,外面有人说了一句‘到了’,黛玉便听弘历说道:“不用你们,我接妹妹下来。”脚步声响,至轿前忽然停住,须臾光景,见弘历忽然掀帘进轿,定定坐下,眼睛凝着,黛玉方要说话,弘历忙‘嘘’了一声,便小心翼翼将前帘掀开一个小缝,叫黛玉来看,黛玉心中好奇,遂凑上前去,只见迎面一顶青鸟百花大轿悠悠停下,一群跟着的上前忙着掀帘子,众人皆敛声屏气,默默垂目伺候,不过片刻,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下了轿,锦服华袍,缎带彩靴,目光炯炯,神定气闲,众人都称其‘镇国公’,那老者见了巷中还有两顶轿子,便问是谁,忙有人上前回道:“福晋的干女儿。”镇国公便点头不语,一径进去了,后面也一群小厮窸窸窣窣跟着进去,弘历等人这才出来。

黛玉问道:“躲什么?”弘历小声道:“妹妹忘了那日跛足道人的话了?”黛玉恍然大悟,忙道:“我知道福晋因何不许你来了,你偏来!”弘历笑道:“怕什么,他必是去了阿玛书房,大可放心,况这事本也不常有,我只小心些便了。——只一则,须得好生提醒你,不然你必酿大错。”黛玉忙问何事,弘历笑道:“你断不能只称‘福晋’了,该称‘额娘’才是。”黛玉听了,便只抿嘴而笑。

方一进院,便见一群穿着不俗的丫头迎上来,笑道:“林姑娘来了,福晋早念叨着了。”忙上前打帘子,又有人进里汇报,只说‘姑娘和四爷来了’,福晋穿着家常的衣服走出来,黛玉二人忙拜,福晋忙掺了黛玉,只故意把弘历晾在一旁,因向那两个媳妇说道:“我跟你们说什么来?”那两人忙笑道:“福晋不知道,四爷扒着林姑娘的马车不让去,我们也没奈何!”此语一出,屋中众丫头顿时都笑。弘历忙笑道:“额娘且先别怪人,我且要问问,为何只让妹妹来,不让我来,贾府上下如今都知道了,只说额娘‘认了姑娘,忘了儿子’,我若不来,脸都不知往哪儿搁呢!”一时大家又笑,屋内气氛甚是融洽。

福晋因拉着黛玉在自己身边坐下了,摩挲了半日,细细问了些家事,黛玉一一答了,福晋不禁叹息一回,便道:“好孩子,我心里是藏不住事儿的,你许是不知道,那日原是你四哥哥求着我,我方特特去了府上认你,原非我本意。谁知见了你那一面,看了你模样人品,竟是万里挑一的,回来这些日子,我这心中便似种了颗芽儿,整日竟总撩拨着,扰的我不能安生,今日特叫你来,不为别的,只因那日认亲,心意不诚,并不算数,今日重认一遍,你若不嫌我麻烦,就再拜我一次如何?”

黛玉听了,心中一暖,便红了眼圈,遂离地悠悠拜下,口称‘额娘’,福晋忙扶了,点头笑说了几个‘好’字,便叫丫头,道:“把我这几日绣的东西拿来”,丫头忙答应着去了,福晋又叫贴身名唤‘红珠’的丫头,让去‘将少爷姑娘们都请来’,这边回头对黛玉笑道:“既真成了我女儿,说不得要见见家里的姊妹兄弟了。”此语一出,便见弘历在那厢蹙起眉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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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时他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却苦恋无果。命运却让她嫁给他。套上戒指的那一刻眼泪兴奋的哗啦。以为是幸福的到来,却变成了恶梦的开始。她的大度好脾气完好无损的被妈妈遗传了,任凭小三欺凌也不吭声。她忍无可忍死命反抗,却引起他的注意。命运总是爱捉弄人,他们两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爱又再破碎了。原来一直以来她只不过是替代品而已,谁替代着谁,谁拿谁的幸福,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写的不好,别骂我哦!如果你有什么建议可以给我留言的。欢迎入群:152201330,验证是小说里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或许作品的名字,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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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晕,这样也能赶上穿越潮流,不过还算老天待她不薄,让她一穿过来,就遇到帅哥,而且还是个大名鼎鼎的冰冥宫宫主,好吧,她命好,她认了,从此,开始了她在古代惊心动魄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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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讲述了一个关于北京、关于青春、关于爱情、关于梦想的故事。它发生在大学校园、在地下室、在鼓楼、在酒吧,在这看似繁华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在最飞速和迷茫的年代,无数年轻人在逃离与坚守的抉择中走过自己的成长。生活与爱情,美丽与黑暗,热情与疏离,幻想与眼泪……一座城市永远不会老,因为每天都有人奔向灿烂的青春。对于北京,我们是过客亦是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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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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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真这般恨我?”皇甫歆,他带着无尽的忧伤问道。尉迟玥,她没有回答,却握紧了手中的刀子狠狠的刺去……血,一滴滴的散开,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几近疯狂,飞奔而出,大喊着:“我不是你的王妃!”他愣住,未加阻拦,胸口的痛根本无法抵过内心阵阵的抽搐,仿佛那刀不是刺在胸口而是在心上生生剜了血肉一般……而她的心也再次被扯碎,刀刺中的不是他的胸口,而是自己的心。爱情,在种种误会还没有解除时已经去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