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警官,我还真的很佩服你的能力,你刚才的一番话真的说到我的心里去了。”王宝才起身抖去了身上的尘土,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和他的儿子,相信这里也不会变成一片废墟,一个原本幸福的家,被他们母子二人搞的支离破碎,你刚才说这片废墟承载了我太多的仇恨和痛苦,说的真的是一点没有错,我不清理这片废墟,就是生怕有一天我会把曾经的仇恨和痛苦淡忘。”
“活在无止境的仇恨和痛苦里,这样的生活有意义吗?”
“你没有经历过那刻骨铭心的时刻,当然认为是没有意义的,支撑着我活到现在的动力,就是仇恨和痛苦,你懂吗?”
“所以你就要杀人?把你的这种仇恨和痛苦发泄到无辜的人的身上?”尧舜质问道。
“那是她们该死!”王宝才的表情虽然平静,但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些许的激动。
“该死?是因为她们曾打过胎?对生命的不尊重?还是因为她们和你的继母郑慧有相似之处,所以你才动了杀机。”尧舜说道。
王宝才再一次怔怔的盯着尧舜,随后冷笑道:“尧警官,你是在试探我吗?你未免也太低估我了吧!刚刚我还说佩服你的能力,怎么才这么一会功夫,你就提出了这样傻瓜的问题呢?你认为我会回答你吗?”
“你回不回答,对我来说不重要,因为问题的答案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尧舜自信的说道。
“听尧警官的口气,你似乎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那你不继续去调查,到这里来找我又是为什么?难道是来向我示威的?”
“我来这里,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一年要回来这里十几次,今天我总算想通了。”
“哦?”王宝才好奇的看着尧舜。
“你的内心其实很纠结,很矛盾,一方面你想忘记当年的这一切,放下一直压在你心头的仇恨的大石,但另一方面,你又不想轻易就把仇恨放下,因为你失去的东西永远也找不回来了。所以当放与不放的矛盾在你心里产生的时候,你的内心就变得非常的纠结,而你回到这里,就是希望让这一片承载着你的仇恨和痛苦的地方说服你自己,不再矛盾,不再犹豫不决,不再想放下仇恨,从而让你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继而你就通过杀人来达到发泄心中的仇恨和痛苦的目的,怎么样?我说得对吗?”
尧舜的一番话仿佛刺中了王宝才的要害,他怔怔的盯着尧舜,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
“我说得对吗?王宝才。”尧舜提高了嗓门再一次问道,大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王宝才浑身微微一颤,方才回过神,他深深的缓了口气,说道:“对或不对又怎么样?你能凭你说的这些话抓我吗?不能,既然不能,那你说了半天,就算说的是对的,也是废话。”
“实话也好,废话也好,你内心存在着的矛盾是你无可否认的,我已经找村长了解过你的过去了,我很同情你幼年的遭遇,但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的仇恨和痛苦转嫁到无辜的人的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的心里一定又开始矛盾了,而且你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第四个行凶的目标,你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自己的行为。而我来这里,只是想奉劝你一句,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良心的话,就停止你的疯狂行为,不要再为了自己的仇恨牵连无辜的人,否则你的下场会是什么,你心里应该非常清楚。”尧舜语气缓和的说道。
“你想让我自首?”
“你已经杀害了三名无辜的女性,就算你不自首,我也一定会找到证据将你绳之于法,你不要以为凭你的那点小聪明就能轻易逃脱。我今天之所以和你说刚才那番话,是希望你不要一错再错。”
“哈哈……尧警官,你的想法未免太幼稚了吧!你也说我已经杀了三名女性了,自首或被你抓都是死罪,既然结局都一样,我又为什么要停止呢?更何况,我没有错,错就错在那些女人自己本身罪孽深重,水性杨花,是她们该死。”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无话可说了,我的同事会继续监视你的一切行为,我倒要看看,你的疯狂会如何进行下去。”尧舜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王宝才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尧舜远去的背景,一语不发,之前的他,一副气焰嚣张的模样,但此时的他,一脸茫然,眼神空洞,转瞬间就判若两人,让人无法猜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在王宝才的最后一句话中他提到那些女人该死的原因是她们本身罪孽深重,水性杨花,虽然这是一句不经意的话,却引起了尧舜的注意,王宝才之所以会这么说,肯定和他幼年时期的经历有一定的关系,这或许也是为什么王宝才会选择那些打过胎的女性下手的原因,所以尧舜结束了和王宝才的对话后,并没有立刻离开王家村,而是又一次找到了村长。
“村长,我想多了解一些关于王宝才继母郑慧的情况。”尧舜直截了当的说道。
“郑慧?宝才不是回村了吗?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呢?”村长疑惑的问道。
“我担心提到了又让他回忆起当年那些不开心的往事,所以就想找您了解一下。”尧舜找了个借口,敷衍道。
“也是,毕竟那样的往事的确没人愿意提起,可是你上次不是说只是宝才所在的学校出了一些事情,只是循例了解老师的情况吗?为什么又要了解郑慧的事呢?她都过世这么多年了,和宝才学校出的事应该没关系吧!警官,是不是宝才真的犯了什么大事了?”村长显然有些怀疑,他警惕的问道。
“王宝才不是已经回村了吗?如果他真犯了什么大事,相信我们警方也不会轻易就这样让他回来吧!其实我想了解郑慧的情况,主要是因为上次听您的口气,怀疑当年那场火是郑慧放的,所以想多了解一下情况,无论到底那场火是人为的还是意外,查清楚了总算是对在火灾中不幸遇难的死者有个交代,您说呢?”
尧舜的话显然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村长而已,他生怕村长为了维护王宝才,而不肯说出真相。
“这样啊!你还真是位负责的警官啊!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就问吧。”村长放松了警惕,说道。
“我想知道的是,郑慧和王玉柱在一起多年,除了刚结婚的时候在一起外,后面几年王玉柱为了赚钱养家,去了外地打工,长年不在郑慧身边,那郑慧有没有和别的男人有不正当的关系呢?”
“这个事……”村长面露难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说实话,有些话我还真的不太想说出来,毕竟人都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又都是一些没影的事,万一传出去影响了人家的名声就不太好了。”村长为难的说道。
“这个您放心,您对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严格对外保密的,哪怕是一个字都不会泄漏出去,更何况您也不希望人死的不明不白吧,在真相和名声面前,孰轻孰重,您应该很清楚。”尧舜说道。
村长犹豫了片刻后,说道:“那好吧,我说,不过这些事我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敢肯定。”
“没事,您就放心大胆的说就是了,真相如何,我们一定会认真判断的。”
“是这样的,这村子里的村民平时忙完了农活,无所事事的时候,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都是常事,曾经有传出过一些关于郑慧的闲言碎语,好像是说她因为玉柱不在,就耐不住寂寞,和她自己村上的一个男人好上了,她们都说郑慧不守妇道,玉柱在外面辛苦赚钱养家,她却在家勾搭男人。”
“那您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些妇女也没说,只知道是郑慧的同村,不过像这种事,都是村民之间以讹传讹,没有任何的事实根据。”
“如果村子里真有这样的传言,相信应该很快也会传到郑慧的耳朵里吧,那她当年就没有什么反应吗?”
“怎么可能没有呢?她就像泼妇骂街似的在村子里四处嚷嚷,闹的全村是鸡犬不宁的,最后大家再也不敢多嘴了,都想图个耳根清静。可后来玉柱回来后,宝华就和他说了这事,结果搞的郑慧在家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整整三天才平息了下来,宝才兄弟也因此被玉柱毒打了一顿,说他们是没事找事。”
尧舜沉思了片刻后,突然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郑慧有没有打过胎?”
“这么隐私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虽然只是一件捕风捉影的小事,但是尧舜对此却颇感兴趣,主要还是因为王宝才那不经意的“罪孽深重、水性杨花”四个字,所以他决定一查到底,不放过任何有可能成为破案关键的线索。
离开王家村,步行大约十余分钟,尧舜便来到了郑慧的娘家——石头村,放眼望去,村子遍地都是形态各异的石头,或圆、或方、或短、或长,杂乱无序的静静地躺在荒草丛生的地上,这里的村民靠开采石料为生,还真的是村如其名。
由于王家村和石头村离的比较近,两村的村民常有往来,再加上这里又是郑慧的娘家,所以当年关于郑慧的闲言碎语村里的村民也都有耳闻,而尧舜通过石头村的村长,很轻易就了解到了关于当年传言中男主角的身份。
据村长所言,当年传言传到村子后,村民就经常聚在一起闲聊,都在猜测到底和郑慧在一起鬼混的男人是谁,大多数人认为这个男人是郑慧的邻居刘军,不过由于刘军在村子横行霸道,所以村民也不敢胡乱打听,这事也就随着时间渐渐的平息了。
至于这个刘军,通过村长,尧舜对他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他父母早亡,是名孤儿,就住在郑慧家的隔壁,所以从小就经常受到郑慧一家人的照顾,和郑慧一家人的关系也非常好。但他由于从小缺少父母的关爱和良好的教育,性格叛逆,成天打架闹事,后来便离开了村子到城里闯荡,因为参与抢劫判了几年刑,刑满释放后又回到了村里,娶了村里的李萍为妻,并通过暴力手段承包了全村的石料开采生意,而此时郑慧已经和王玉柱结了婚。之后郑慧就在火灾中不幸遇难,而刘军也突然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不过对于他的失踪,村里没有任何人去深究他到底去了哪里,大都是庆幸他终于离开村子了。
对刘军有了初步的了解后,尧舜便来到刘军的家中,进一步的深入了解情况。
推开刘军家虚掩的院门,尧舜看到一名中年妇女正坐在院中洗衣服,在她的身边还堆着两叠如小山般的脏衣服,这名中年妇女就是刘军的妻子李萍。
见有人进门,李萍忙放下手中的活,询问道:“你找谁?”
尧舜亮明身份,可还未等他说话,李萍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是不是找到刘军了?”
“还没有,我只是想来了解一些情况。”尧舜回道。
闻言,李萍轻叹了一声,神情落寞的摇了摇头,随后便带着尧舜进到了屋内。
尧舜环顾着屋内的情况,这里虽然各类家电一应俱全,不过却都是一些早就过时了几年的产品,至于家具就更是残旧不堪,掉漆少腿,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家里的男主人曾经在村里横行霸道,垄断了村里的石料开采生意。
李萍看出了尧舜的心思,她有些尴尬的说道:“自从刘军失踪后,村民就拿回了石料开采权,我们家的生活条件也大不如前了,好在他们不计前嫌,没有因为刘军当年的恶行把我赶出村,反而让我继续呆在这里,并且看我生活窘迫,让我替进山开采石料的村民洗衣服赚些生活费。现在这样辛苦的生活,就算我替刘军赎罪吧!”
尧舜没有说话,他走到了客厅的老旧电视机前,当然并不是因为他对电视机感兴趣,而是在电视机后的墙上,挂着一幅李萍和刘军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李萍很漂亮,笑的也很幸福甜蜜,和如今的满面愁容完全判若两人。而刘军也并没像他之前想像的那样凶神恶煞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留着两撇八字胡,鼻梁上架着副银框眼镜,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如果不是之前听了村长的描述,单从照片上来看,很难让人把他和横行村里的恶霸这一身份联系在一起。
“你很爱刘军。”看过照片后,尧舜说道。
李萍苦涩的笑了笑,说道:“这要怎么说呢?在村民眼里,他是个恶霸,但是在我眼里,他却是个好丈夫,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怕他,才会在他上门提亲的时候嫁给了他,其实不是的,嫁给他是我自愿的。我父母过世的早,家里就只有我和我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灵光,所以家里的活就都由我一个人承担,我记得那天到镇上赶集回来晚了,担心奶奶在家饿着,就想走近路快点回家,因为那条近路经常有蛇出没,所以很少有人走,我因为担心奶奶也就没顾得上那么多了,结果因为晚上太暗一不留神摔了一跤,正好在我倒地的地方有一条蛇,我就被它咬了口,听到我的喊叫声后,刘军就跑了过来,他当时正好在树林里捉蛇,发现咬我的是条毒蛇后,他想都没想就替我把毒吸了出来,然后又背着我跑了十几里地到县里的医务所,如果不是他,相信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所以对他,我除了爱,还有感激。他这人虽然在外面横行霸道,不过回到家对我还是不错的,这家里的一切都是结婚时他置办的,虽然现在看来破旧,但在当年算是不错的了,而且自打结婚后,他从来没有对我黑过脸,骂过我。”
李萍回忆起往事的时候,脸上不自觉洋溢出幸福甜蜜的笑容,之前那种苦涩的愁容早已不见了踪影。尧舜在一旁饶有兴致的听着,并没有打断。
“警官,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太多的废话了,主要是真的好久没和人这样说过话了。”李萍从回忆的幸福中回过神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忙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没事。”尧舜笑道。
“刚才你说想来了解一些情况,不知道是什么事呢?”李萍问道。
“是这样的,恕我冒昧,我来是想了解一下你丈夫刘军当年和郑慧的一些传闻,不知道你方便说吗?”
闻言,李萍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没什么不方便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可是了解这些事,能帮我找到刘军的下落吗?”
李萍从一开始就认为尧舜是来调查刘军下落的,而尧舜也没有解释什么,因为连他自己此时都不清楚到底想要调查什么,只是出现了疑问,他必须要了解清楚而已。
“或许可以吧!”尧舜搪塞道。
“那好吧!有什么你要知道的就问吧!”
“当年在王家村有传言说郑慧趁她的丈夫王玉柱外出打工的时候,和男人偷情,但没有人知道是谁,但传言说是郑慧的同村,再加上刘军幼年和郑慧家的关系,所以就有村民猜测和郑慧偷情的男人是刘军,不过这事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而你身为刘军的妻子,也算是当事人之一,所以我想听听你对当年传言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