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其实和外面传的基本一样。因为刘军小的时候经常受到郑慧一家的照顾,所以他对郑慧一家非常的尊重,任何事只要他们家一开口,刘军都是能帮就帮,在这村子里,刘军唯一不惹的就是郑慧家。而在刘军和我结婚的时候,请郑慧一家为贵宾也在情理之中,原本的小混混,甚至还坐过牢,如今却在村子里风光八面,郑慧自然是羡慕的要死,从那以后,就经常跑回村来借口找刘军有事,其实我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却始终没有说什么,因为我相信刘军。不过因刘军在采石的山上有盖工棚,有的时候忙起来,他就没回来睡,也就因此,让郑慧有机可乘,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那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发生的事让我至今仍记忆犹新,那晚因为事忙,刘军就没回来睡,但是当晚降温,我担心他工棚里的棉被太薄,于是就给他送一床上去,可到了工棚外面,我就听到里面传出了他和一个女人的声音,我透过门缝看进去,看到他和郑慧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当时我真的是大吃一惊,手里的棉被也掉在了地上,声音也惊动了刘军,他开门,看到我,同样也是一脸惊讶,不过我当时什么也没说,扭头就回家了,之后刘军也赶了回来,并且不停的求我原谅,说都是郑慧为了钱主动勾引他的,看到他苦苦哀求我原谅的样子,我真的不忍心再说什么,在外人面前,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能那样哀求我,说明他的心里真的很在乎我,而我当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就原谅了他。那事之后,他和郑慧的确少了联系,不过好景不长,过了三个来月,他又和郑慧私混到了一起,因为王玉柱长年在外打工,所以他就经常在半夜三更的跑到王家村,和郑慧鬼混,我曾说过他,但他让我别管太多,说他对郑慧只是玩玩而已,玩够了会知道回家就行了。听他说这样的话,当时我的心都凉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那时候奶奶已经过世了,如果离了婚,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可怎么生活呢?我真的不敢想像。冷静下来后,我仔细想想他说的话,觉得也对,玩够了知道回家就行了,是啊!回家,我其实要的不多,只想能有一个安稳的家就好了。”
话说至此,李萍声音哽咽着低下了头,泪水顺着她那憔悴的脸庞滑落,之前回忆起和刘军邂逅直至结婚的那满脸幸福的笑容在此刻早已经消失无踪。
见状,尧舜忙递上了纸巾,他很清楚,对于任何一个女人而言,都不可能对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鬼混无动于衷,内心的痛苦更是常人所无法体会到的,所以他没有催促李萍,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等她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许久,李萍的情绪才渐渐的平静了,她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哽咽着说道:“警官,不好意思,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
“没事,我不赶时间。”尧舜微笑道。
“这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说出来,心里感觉舒服多了。”
“你一个人能坚持下来,真的非常不容易。”
“唉,没有办法,生活嘛,本来就不可能尽如人意的,只有人去适应生活,总不可能让生活去适应人吧。”李萍无奈的说道,如果不是真正经历过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相信她也不会有如此深的感触。
“之后刘军就和郑慧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关系,直到他失踪吗?”尧舜继续问道。
“是的,郑慧家着火后,刘军也失了踪,当年我曾经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却没有半点消息,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跑到哪去了,又为什么会失踪。我现在真的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他能回来,让这个家有一个家的样子就行了。”李萍的声音再一次哽咽。
“郑慧家着火那晚,刘军有去找郑慧吗?”
“我、我不清楚。”李萍吞吞吐吐地回道。
“是不清楚,还是不想说!”
“我……”李萍一时语塞。
“你是不是怀疑那火是刘军放的?”
李萍惊讶地看着尧舜,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的”一般。
“着火当晚刘军有去找过郑慧,之后就发生了火灾,而郑慧一家五口有四人在火灾中不幸遇难,刘军也在事后失了踪,所以你怀疑是刘军放的火。至于放火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当时王玉柱在家,当晚刘军去找郑慧的时候,被王玉柱撞见,再加上村里早就有传言郑慧在外面有男人,所以二人就发生了争执,而刘军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惯了,从来没有人敢惹他,他没有想到王玉柱敢正面和他冲突,所以他就恼羞成怒,放火烧死了王玉柱一家,事后他担心东窗事发,就逃出了村躲藏了起来。”
“我、我是有这样想过,可、可是我不、不相信他会那么做,虽然他在村子里横行霸道,但是杀人放火是死罪,他一定不会干的,警官,我求你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我相信刘军是无辜的。”李萍激动的哭求道。
见状,尧舜忙安慰道:“你先不要激动,冷静一点,虽然我刚才的猜测和你心里所想的一样,但都还只是猜测,在没有找到实质的证据前,谁也不能说那就是真相。”
“虽然我曾经那样想过,但我相信他一定不会那样做的。”李萍抽泣道。
“为了能查出真相,我希望你不要再有什么隐瞒了。”
“恩,我一定不会再隐瞒了。”李萍诚恳的点头道。
“你仔细回忆一下,在刘军失踪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是和你说过什么?”
“这个……”李萍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她才说道:“我记得就在他失踪前没多久,有一天怒气冲冲的回来,嘴里还说什么两个小王八蛋居然敢告密,一定要找机会教训一下他们,当时看他气头上,我也没敢问。后来我听村里人提到过,说是王玉柱回来后,他的儿子把郑慧在外面有男人的事告诉了他,结果郑慧在家里闹了整整三天,所以我就猜他嘴里说的两个小王八蛋很可能是指王玉柱的两个儿子。”
“那晚火灾后,刘军有没有回过家?他就算要逃,总要回来拿些行李和钱吧!”
“没有,他的所有东西都还放在家里,至于钱,他都存在存折里,存折他都是随身带着的。”
“那在失踪后刘军就真的音讯全无了吗?还是说他有找过你,只是你为了维护他而没有说呢?”
闻言,李萍哭红的双眼中顿时流露出了诚恳真切的目光,同时她肯定地回道,“我没有在维护他,自从失踪后,他真的没有再找过我,如果有的话,就算他和我说火是他放的,他要逃走,我也一定会跟着他的。”
尧舜起身准备离开,可当他刚走到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他转身问道:“突然想起个问题,你知不知道道郑慧有没有打过胎?”
闻言,李萍先是一愣,继而说道:“警官,你的意思是说郑慧为了刘军打胎?”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就是随便问问。”
“我真的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的事,刘军在我面前也从来不提郑慧,所以你的问题我真的没办法回答。”
对于李萍的话,尧舜并没有怀疑,当然并不完全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因为她眼神中流露出的那份真诚,他相信,一个人的话或许可以骗人,但是眼神却是无法伪装的。
不过刘军的失踪到底和现在发生的凶案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连尧舜自己都无法说出个答案,他之所以会追查下去,完全是靠自己的直觉,直觉到底是对是错,调查至此连他自己都有些迷茫了。
疯狂延续
尧舜在离开李萍的家后,又在两村以及县城里的医务所进行了走访调查,但都没有查到关于郑慧打胎的情况,而尧舜让侦察员去调查刘军的银行存折也并没有查到有价值的线索,因为刘军的银行存折在他失踪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里面的钱始终没有任何的变化,可以说在王家村和石头村的调查并没有让案件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然而负责调查三名受害女性到医院打胎的事情的侦察员却查到了蛛丝马迹。
根据医院方面负责为肖红红打胎的医生回忆,在肖红红到医院打胎的当天,有一男一女两个人陪她一同前来,其中一名女性是她的好友,而通过辨认,该名医生一眼就认出了当天陪同肖红红前来的女性好友就是第三名遇害人李艳,至于那名男性则是李艳的男朋友。而李艳的男友也证实了这一点,因为肖红红和男友已经分了手,所以才找李艳陪她去医院打胎,当天还是他开车送两人去的医院。
这条线索的出现虽然不足以证明王宝才凶手的身份,但是却让三名受害女性终于有了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她们在遇害前都和打胎这件事扯上了关系。
不过有一点让尧舜感觉到有些疑惑,胡菁和肖红红到医院打过胎,可是李艳并没有打过胎,她只是陪同肖红红去打胎,为什么也要杀了她呢?
“难道只要和打胎沾边的都要死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王宝才随便到医院转一圈,都能找到很多行凶的目标?”尧舜皱眉沉思着,“难道还有什么共通点没有找到?”
随后,尧舜走到了用以分析案情的白板前,擦去了上面所有的内容,重新写下了新的内容:
从尧舜画下的这两张关系图,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王宝才的家庭成员间以及他和受害人之间的关系。
在第一幅家庭成员组织图中,最吸引尧舜注意的就是郑慧和刘军的关系,通过刘军的妻子李萍提供的情况,可以肯定刘军和郑慧间的确存在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而因为王宝才兄弟向王玉柱告状说出了刘军和郑慧的不正当关系,刘军曾在李萍面前说过要教训王宝才兄弟。
“难道当年王宝才家中的那场火不是郑慧放的,而是刘军放的?因为郑慧怀上了刘军的孩子,她想以此为筹码,要挟刘军和李萍离婚,而刘军压根就不想和李萍离婚,所以放火杀人,事后刘军担心东窗事发,于是就潜逃出村躲藏了起来。”尧舜自语道。
表面来看,这样的解释似乎合情合理,可是却又有些不合逻辑之处。刘军和郑慧之间的关系李萍早就清楚,就算郑慧怀了孕,刘军也没必要担心他和郑慧之间的关系曝光影响到他和李萍的夫妻关系,他完全可以给郑慧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掉。而且刘军从小就受到郑慧一家人的照顾,这一点李萍也提到过,刘军虽然横行村里,但对郑慧一家人却非常的尊重,任何事只要他们家一开口,刘军都是能帮就帮,在这村子里,刘军唯一不惹的就是郑慧一家,像刘军这样的人,虽然恶,但却很讲义气,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他不可能为了隐瞒和郑慧情人的关系,放火杀死自己的恩人。
还有一点,李萍曾提到过,刘军曾扬言要教训王宝才兄弟,如果他放火是为了教训他们的话,也应该不可能连累到郑慧母子才对,而事实却是郑慧和儿子郑鹏也都在火灾中遇难了。而且如果火真是刘军放的,那么在事后为什么王宝才不把刘军供出来,是他怕刘军报复不敢说?还是另有隐情呢?
还有就是刘军的行为也非常的反常,无论他对李萍的感情是真是假,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一声不吭就失了踪,完全不合情理,至少他可以在放火的当晚回家交代一声再出逃。就算他一声不吭的逃出了村,事后也可以托人回村打探一下风声,王宝才并没有举报他的罪行,而且王家村的人也都认为火是郑慧由于嫉妒王宝才兄弟考上了大学一怒之下而放的,那么刘军就更没有理由要放弃眼下所拥有的一切而潜逃。他曾经坐过牢,而且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完全不像胆子这么小的人。更何况最不合理的一点就是他的银行存折在失踪后再也没有使用过,里面的钱也分文没少,李萍说过,刘军一直都带着存折在身上,如果他真的潜逃了,不可能不把钱取出来带在身上才对,是因为怕取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一时间,尧舜也理不出个头绪,他紧接着又将目光转移到了王宝才和受害人的关系图上。
三名受害女性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打胎”这件事,然而虽然都和打胎扯上了关系,但是第三名受害人李艳却并没有真正打过胎,她只是以朋友的身份陪同第二名受害人肖红红去医院打胎,按理来说她应该不可能成为凶手的目标才对,可实际上她却遇害了,这其中到底存在什么问题呢?难道凶手认为李艳陪肖红红去医院打胎是一种“助纣为虐”的行为,所以才要杀了她以示惩罚?
还有一点,如果王宝才真的是由于幼年时的心理创伤导致心理畸形,从而促使他行凶杀人,那么也应该是仇恨类似郑慧的女性才对,可是郑慧到底有没有怀孕打胎根本就无从查证,而且三名受害的女性也没有一个与郑慧有相似之处,那么,为什么王宝才会对她们这些曾到医院打胎的女性心存恨意,以至于产生了杀机呢?
盯着眼前的白板,看着上面自己画下的人物关系图,面对出现的一连串让人费解的疑问,尧舜闭上眼,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尧舜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从桌上拿起了三名受害人遇害时的照片,仔细端详着,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几名受害人的脸上。
他注意到一点,几名受害人遇害后,上身和下体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但唯有脸部完好,没有任何的损伤。如果之前猜测王宝才是对死者怀有恨意,所以才要行凶杀人并且毁尸的话,那么为什么没有毁坏死者的面部呢?
如果说用刀割砍尸体的上半身,可以解释为一种发泄心中仇恨的行为;而用硫酸泼洒尸体的下身,可以解释为对打胎女性的一种惩罚,那么唯独留下死者的面部完整无缺,又如何解释呢?
“这么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正想到这里,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接着就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音乐声,音乐打断了尧舜的思绪,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指向了清晨5点的位置,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手机里传出的悦耳音乐声在此时听来就像是地狱传出的钟声一般,是那样的尖锐刺耳。
果然,电话那头传来了的消息让尧舜震惊不已,他愣在了原地半晌没有任何的反应,直到电话那头喊了他三声方才回过神。放下电话,他迅速驱车赶往侦察员所说的案发地点。
这是一处相对偏僻的小路,天刚蒙蒙亮,路上还没看到一个行人,但寂静却早已被打破,打破这寂静气氛的是一辆辆闪烁着红蓝色顶灯的警车和忙碌的刑侦人员。
尧舜刚赶到案发现场,就迫不及待的奔到了位于垃圾桶旁的尸体边,他蹲下身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果然和之前几起凶案如出一辙,死者都是女性,面部完好无损,身上被利器严重破坏,下身被硫酸腐蚀。
“禽兽!混蛋!”尧舜怒不可遏的骂道。
“尧队,死者的遇害时间大概在5-6个小时之前,至于死亡原因相信不用我给你说明了吧!”法医在一旁说道。
尧舜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他注意到在尸体旁还有一个半人高的黑色塑料袋。
“这个袋子是?”尧舜问道。
“用来装尸体的,我们会进行详细的检验,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恩,我等你们的报告。”
尧舜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他很清楚,骂归骂,那只能是一种情绪的发泄,发泄后,自己一定要冷静,只有这样,才能把案件看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