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现在知道他躲藏在市里,只要他还没逃出去,我们抓他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从他的话里我听出来,他现在还没有物色到下一个目标,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赶在他找到目标前抓到他。”尧舜闭上眼,仔细思索了许久,继而说道:“刚才电话里我感觉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他会听声音就知道我的身份呢?而且当我反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笑声显得有些尴尬,并且立刻转移了话题。”
“你是这次案件的负责人,而且破案率在队里又是数一数二的,他想要了解你的身份应该不难。”
“想了解我的身份的确不难,可是通过声音就能辨认出我的身份,这就有点奇怪了,我从来就没有上过电视,更没有接受过任何的访问,就算是他知道我是案件的负责人,也不可能对我的声音那么熟悉,你想想看,对于什么样的人,你能通过声音就辨认出他的身份呢?”
“这个嘛,比较熟悉的朋友我一听声音就能知道他是谁,至于一般的朋友,有些也能听得出来,但比较费力,而且容易认错。还有就是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人,尤其是歌星,像什么刘德华、张学友、郭富城、黎明的声音,只要一出声,我不用看人都能听得出谁是谁。”
“看不出你还是个追星族嘛!”尧舜打趣道。
“呵呵!还好,当年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是听着四大天王的歌长大的,所以对他们的声音特别清楚,近几年也就是周杰伦那吐字不清的声音能认得出来了,至于其余那些歌星,我就不容易分清谁是谁了。”侦察员笑道。
“的确如此,对于一些我们平时经常接触和关注的人的声音,我们基本都可以很轻易的分辨出他的身份,但是对于那些不常接触和关注的人的声音,我们则很难进行分辨。”
“这倒是,那为什么沈辉会分辨得出你的声音呢?”
“在分辨声音的方面,除了我刚才说的那种情况外,还存在其他的一些可能性,其中有一种就是听过了一次后,过耳不忘。”
“过耳不忘?”
“恩,这其中存在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是这人对声音的记忆力超乎常人,任何声音听了一遍就不会忘记;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人的记忆力一般,但是却非常刻意的想要去记住某种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声音。可无论是哪种可能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人必须亲耳听过他所要记住的声音。”
“你认为沈辉曾经听过你的声音?”
“是有这样的怀疑,只不过我一时间也无法想到为什么他会听过我的声音。”
尧舜眉头紧锁着,在脑海里搜寻着所有他在这起案件中遇到的人和事,希望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可是案发至今,他所接触过的不下百人,在这些人里,并没有沈辉的影子。
“到底问题出在哪了呢?”尧舜在心里思忖道。
搜索沈辉的行动在继续着,每一名参与案件的侦察员脸上都写着“焦急”二字,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现在沈辉已经疯了,他明知道警方在抓捕他,可是却有恃无恐般的放出了“还要继续杀人”的狠话,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挑衅,如果让这样的人逍遥法外,那将会对多少人的生命构成威胁,简直无法想像。
可是沈辉的行踪一直是个谜,尤其是他新的租住地被发现后,他的衣物和日常生活用品都没有拿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会躲去哪里呢?
与此同时,勘查人员对出租屋的搜查以及所找到的证物的检验也有了结果,在出租屋内并没有发现有清理过的痕迹,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一枚有价值的指纹,所有查到的指纹和在第一处出租屋内发现的指纹都不相同。而在客厅的沙发上、卧室的床上都没有任何的发现,只有在衣柜里的衣服上发现了两组头发,经过化验比对,证实了这两组头发和之前所发现的两组头发的DNA组织完全相同。
虽然检验结果证实了在出租屋内曾出现过两个男人,而且这两个男人也曾出现在凶案第一现场的出租屋内,其中一个应该就是沈辉,而另一个极有可能是和沈辉有着特殊关系的“变性人”,但是对于尧舜而言,眼下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沈辉通过声音就分辨出他的身份这件事上,他始终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这个问题就像一只怎么也赶不走的在耳边来回飞舞的恼人的蚊子,让他懊恼不已。
他紧皱着眉头走到窗边,站定后,他点燃了一支烟,接着闭上了眼睛。
从窗外吹进的夜风带着些凉意,但是他却不以为然,因为现在他体内正有一团烦躁的怒火在来回涌动,他希望夜风能帮他吹熄这团火,从而让他冷静地面对一连串的疑问。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就连手中的烟头何时熄灭了都不知道,大约过了20余分钟后,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声音?难道是……”
他自语了一句后,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了,表情看上去显得有些兴奋,他决定回案发现场,重新对案情进行分析,希望能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解开。
遗漏的线索
尧舜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沈辉租住的第一套房子,也就是前两起凶案的第一案发现场。
他解开了围在房门外的警戒线,然后打开房门,走进了屋内。
灯光瞬间驱散了屋内的黑暗,这里的摆设除了一些被带走的证物外,其余的一切都保持着原状,卫生间的血迹也依然保留着。
尧舜在屋内走了一圈后,重新回到门口,他先是闭上眼,在原地站了许久,之后睁开了双眼,他将自己代入到沈辉的角色中,同时在脑海里组织着的案情。
他假装扛着个大麻袋,走进了屋内,接着进入了卫生间,把麻袋放在了地上,解开袋口,从里面搬出了第一名受害者赵凯,接着他拿出了刀,在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赵凯的脖子上划了一刀,在赵凯死亡后,他把微波炉搬进了卫生间,然后就开始肢解尸体,把尸块扔进了微波炉里,在完成了一切后,他用洗洁精清洗了微波炉内的血迹,然后弃尸。
整个过程尧舜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随后他又开始继续重组第二起李伟被杀的案件,这一次相对简单,只是把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李伟扛到卫生间,因为这里有一根挂布帘的横杆,接着他把李伟小腿弯曲和大腿紧紧地绑在一起,这样就能将李伟活生生的吊在了卫生间里,接下来就是把装满水的矿泉水瓶塞进他的嘴里,在他挣扎的时候再割开他的颈部大动脉,看着眼前这样的情景,当时的沈辉一定不会感觉到害怕,反而会非常的兴奋,非常的激动。之后他就把尸体转移到了街上。
他弃尸回来后,就开始在屋内进行着收拾整理,把一切平时能触碰到的地方都进行了擦拭,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都进行了清扫,之后就带着行李离开了这里。
在两起凶案以及清理现场逃走的全过程都重组完成后,尧舜重新回到了门口处,他皱着眉头,环顾着屋内的环境,心里思忖着:“两起凶案和逃走的全过程应该就是这样,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似的,会是哪里呢?”
尧舜在屋内漫无目的的踱着步,脑子里反复琢磨着案件的细节,他已经尽可能地把前两起凶案和逃跑的全过程都重组起来了,可是却始终感觉某个地方有些问题。
突然,他瞪大了双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再一次环顾了屋内的环境后,有些激动的大声叫道:“我真是糊涂啊!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么重要的细节呢?”
说完,他立刻赶到了沈辉的第二处出租屋。
他站在门口,并没有急于进屋,先是假装拖着两个行李箱,然后遇到了隔壁的邻居,打过招呼后,他就拖着行李进屋,接着他把两个行李箱拖进了卧室,然后把里面的衣物和日常生活用品取出,摆放在了衣柜里。
然而就在做出摆放衣物的动作时,他的双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随后他睁开眼睛,再一次激动地叫道:“果然是这样。”
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尧舜立刻返回警局,召集侦察员召开紧急会议。
一进会议室,尧舜就说道:“我也不浪费时间了,先说说你们调查的结果。”
“暂时还是没有找到沈辉的下落。”
“日本警方也暂时没有找到李胜利的下落。”
“沈辉之前和房东通话的手机我们也一直在监控,但是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沈辉也没有和家人有过任何的联系。”
对于一连串没有结果的调查,侦察员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不过对此尧舜却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都打起精神来,不用因为这样的结果就沮丧,我们和凶手的对决这才刚开始。”尧舜说道。
“刚开始?”侦察员疑惑的问道。
“没错。在此之前,我也和你们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可是在我去过沈辉的两处住所重组了案情后,让我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思路豁然开朗了。”尧舜微微笑了笑,说道,“在重组了案情后我发现,事实有的时候并非我们所看到的那样简单,亲眼所见的都未必就一定是真相,更何况到目前为止,很多的人和事我们都没有亲眼见到,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被凶手引进了一个误区。”
“误区?什么误区?”
“是什么线索?尧队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侦察员催促道。
“是这样的,之前我在和沈辉通电话的时候,他仅凭声音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当时我就在琢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的熟悉,我怀疑很可能在之前的调查忽略了什么人和事,可是想了半天却始终没找到答案,于是我就回到沈辉的出租屋,希望通过重组案情,从中发现一些被遗漏的且不起眼的线索,结果虽然没能解开听声辨人之谜,但是却让我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尧舜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当我们搜查沈辉的第一处出租屋,也就是凶案第一案发现场的时候,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好像很正常啊!”
“是啊!那里是凶案第一现场,沈辉在逃走前清理了现场,破坏了所有证据,让我们无迹可寻,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尧舜的问题让侦察员们一头的雾水,尽管他们已经很努力地去想了,可依然没能想到什么。
尧舜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可正因为没有问题,却是我认为最大的问题。”
“尧队,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听得我们云里雾里的。”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我们才发现沈辉这条线索,接着就在之前的调查中发现了他的行踪,随后我们就在第一时间赶去了沈辉的出租屋,可还是晚了一步,他居然已经清理好现场并且逃走了。”尧舜说道。
“这没什么问题吧!有可能是我们之前的调查打草惊蛇了。”
“可是我们之前是以人口普查为理由,挨家挨户的搜集资料,并没有暴露我们的身份。”尧舜说道。
“沈辉犯了这么大的案子,肯定会对身边的人和事有所警觉,很可能他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因为人口普查而暴露,所以就提前采取了行动。”
“恩,这样的可能性的确存在。不过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点,既然沈辉在出逃前把屋子都清理过了一遍,为什么只有卫生间里的血迹没有清洗呢?那出租屋内就只有那一个卫生间,从赵凯到李伟的遇害,这中间相隔了几天的时间,在这几天里,难道他能忍受每天用着一个到处都是血迹的卫生间吗?”
“那些血迹都是他所谓的仇人留下的,或许看着那些血迹会令他感觉很痛快呢?”
“这种可能也有,同时也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故意不想清除那些血迹,留下来让我们查,这样我们就能很顺利的确认第一凶案现场和凶手的身份。”
“尧队,照你这么说,那沈辉岂不是故意留下线索给我们查,让我们抓吗?”
“沈辉应该不会那么傻吧!”
“那么现在我们暂时把这一点放在一边,来看另一个问题。”尧舜接着说道,“你们回忆一下,我们是如何找到沈辉的第二处租住地的。”
“第三起凶案发生后,我们在离凶案6公里远的地方发现了沈辉遗弃的作案用的摩托车,之后又根据死者的弟弟提供的线索,在离摩托车相隔两条街的新洲路南面的一处老旧的住宅小区发现了沈辉的踪影。”
“你们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尧舜反问道。
“问题?什么问题?调查的过程非常顺利,没有问题啊!”
“就是因为太顺利了,这就是问题。”尧舜说道,“你们想想看,假设没有死者弟弟提供的线索,如果仅靠那辆被沈辉遗弃的摩托车这条线索,我们有没有可能找到他呢?”
“当然可以,毕竟弃车地点离沈辉的租住地仅相隔两条街,查到只是时间的问题。”
“哦!尧队,我明白了,你难道认为摩托车的线索是故意留下的?”一名侦察员恍然大悟道。
“没错。”尧舜点了点头,说道,“尤其是当我们查到沈辉的租住处时,我记得他的邻居曾说过,他曾在沈辉刚搬来的时候碰到过他,虽然没有看清对方的样貌,但是当时有打过招呼,是沈辉自己说出的名字。如果是普通人自我介绍,说出名字并不稀奇,但是以沈辉目前的处境来看,他很清楚我们正四处找他,那他有可能随意向人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吗?如果你们站在他的立场,你们会这么做吗?”
“听尧队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有问题。如果我是一名杀人重犯,又知道警方一直在抓我,我一定希望越少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越好,任何只要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行为都不会去做,更别说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了。”
“正是如此,这个问题我相信沈辉不可能不清楚,可是他却偏偏主动向人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这是问题之一。其次,沈辉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在这样的情况下,按理来说他应该做好随时逃走的打算才对,租房对他来说应该远不如拿一张假身份证,然后住到一些不起眼的小旅馆方便吧!就算他想来个‘大隐隐于市’,那么他也应该会准备好行李,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恰恰相反,他不仅租房,还一次性就付了一年的房租,在入住后,他居然还把所有的衣服和日常用品都从行李箱里搬了出来,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他根本来不及收拾,就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带就逃走了,岂不是非常的狼狈?而最主要的一点,既然他把所有的衣物都放进了衣柜,这就说明他做好了长时间居住的打算,可奇怪的是,在整间出租屋内并没有发现清洁打扫过的痕迹,指纹也没有一组和之前出租屋内留下的是相同的,甚至就连那两组头发也只是在衣柜里的衣服上发现的。”
“这么看来沈辉搬到那里后,只是把行李搬出了行李箱,却并没有在里面住过。”
“既然不住,那租了干嘛,还付了一年房租。”
“也是,租了又不住,那又干嘛要租。而且就算他身上带了很多钱,但是离开的时候所有的衣物和日常生活用品都没带,那他的日常生活怎么办?难道全部换新的?”
“其实换新的也是有可能啊!以沈辉动不动就付一年的房租来看,他似乎并不缺钱。”
“可是我们一直都有追踪他的银行账户,但却没有发现他的账户在近期有存取款的情况。”
“或许在事发前他已经取了足够的钱放在身上了呢?”
“就算是这样,那么为什么他不像尧队说的那样去搞一张假的身份证,然后找个不起眼的小旅馆躲藏,反而四处找出租房,然后报上真实资料,再交一年的房租那么招摇,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似的。”
对于尧舜提出的疑问,侦察员们都非常认同,沈辉的反常行为的确值得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