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才刚落下半步,华黎锦便是使力一拽,将我拽到了他的怀里。紧接着,他竟当着数万大臣和百万人民的面,弯下了他那尊贵的腰,挽上了我的腿弯,打横抱我于胸前。
广场上的尖叫声停滞了一瞬,却又在下一刻徒然爆发,震得我耳膜嗡鸣。
与此同时,华黎锦道:“早晚会有与朕并肩的一天,殊书,朕不许你逃避它。”
所以您老就可以一声招呼也不打地把我抱起来吗?可恶,你是存心想巩固我弄臣的形象吧!这下好了,朝中大臣又有借口朝我开炮了。总是把我推入水深火热的境地之中,你究竟居心何在?
恼火地想着,我下意识揪紧了华黎锦的衣襟,并别开了脸。见此,华黎锦煞是愉悦地一笑,然后抱着我,朝百丈之外的祭坛走去。
司仪宫空正等在那里。
奇怪的是,随着华黎锦的走近,我看到宫空面上有一丝一闪即逝的怒意。这使我甚是好奇。回头一定要问问是谁这么厉害,竟能气得宫尚书不顾场合地摆出一张臭脸。
走过前七十丈红毯后,后三十丈便是由文武百官簇拥两旁。
礼乐也于此时达到高潮。
就在华黎锦的龙靴踏过官民分线的那一瞬间,阵阵金戈声响起。武官拔出了他们的长剑,振臂指天;文官曲起了他们的双膝,跪伏于地。
宣誓之言响起,恨不能惊动那天地。
“吾等以命立誓,护吾东华,卫吾国昌!”
身后人民跟着齐呼——
“天佑东华!”
以上是千百年来从不曾更改过的开幕式,除了华黎锦怀里的我。
直至踏上祭坛,礼乐方是散去。
我看了眼依然抱着我不放的华黎锦,后者正考虑着要不要松手。见此,我干脆撑着他的肩膀,用跳的跳下了他的怀抱。结果因为动作过大,飞起的裙摆扇了一旁的宫空一下。
宫空的娃娃脸顿时就黑了。
华黎锦的面色也隐隐有要沉下来的迹象。
我站在两人中间,先是对宫空干笑了一下,后又偷瞄着被我揪皱了衣襟的华黎锦。最后,我假装若无其事地绕过宫空,往祭坛中心走去,一副“祭祀期间不谈私事”的表情。
两人齐齐在我背后“哼”了一声。
唔,华黎锦就算了,宫空这个家伙到底在傲娇个什么劲儿啊?
由于祭坛的建筑布局特殊,因此祭坛之上的任何声响都会以千万倍的音量传出祭坛,响彻整个广场。这直接导致两人高贵冷艳地哼声扩散至整个广场,吓得底下的人们全部都噤声了。
我该说什么的好?
开幕式之后,便是开启鹊桥。
此鹊桥非彼鹊桥,而是一种上古流传下来的秘术,可以带领皇帝找到他的有缘人。说白了,就是用来选妃的。
不要问我为什么堂堂一国大祭里面会跑出个这般狗血的玩意儿,因为我也很好奇。可是据史书记载,这是东华国的老祖宗留下来的习俗,明文规定不得更改或废弃。因此东华国与另外三国不同,东华国不选秀女,东华国的妃子由上天来决定,是美是丑听天由命。一旦选中,就必须带回皇宫封为妃子。
当然,照往年的经验来看,鹊桥选出来的女子都是极美丽的。
耳闻过再次唱响的礼乐,我驻足在华黎锦的身后,与宫空并肩而立。当下选的是皇帝的妃子,鹊桥自然由华黎锦开启。此刻我和宫空只需要站在一边候着足矣。
偏偏就在这时,华黎锦蓦然回首,朝我招手示意。
“殊书,你过来。”
闻言,我双眼微眯,遂迅速与宫空交换了一个眼神。结果我从宫空眼中读出的信息是——
你家皇上叫你呢你看我做什么我才懒得理你。
我让宫空搞得一阵莫名,差点就开口问他在发什么神经。感觉到华黎锦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开始变得灼人,我索性一整绯袍,大步跨到了华黎锦的身旁。见此,华黎锦总算霁颜,露出了温和无害的微笑。
“殊书,帮朕开启鹊桥。”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华黎锦却是不理,径自拉起我的右手,将龙纹金匕交到了我的手中。我抬头望着他黝黑的眼瞳里蒙着的一层深色,强忍着没把龙纹金匕砸到他的脸上。
唯有华家人的血方可开启鹊桥,华黎锦给我龙纹金匕的举动,无疑是叫我用龙纹金匕割破他的手心。可身为人臣,我纵使再怎么胆大无畏,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拿刀子戳他啊。
我亲爱的华黎锦陛下,在天下人面前对您举刀相向,您确定您不是在陷我于不义吗?今日之后,您让我如何能够耳旁清静?林丞相一党怕是要吵死我罢!
光是想想心就好累。
唉。
见华黎锦心意已决,我不禁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遂心下一横,拉过他的手掌便要开刀。然就在我割开他的手心的同时,他反握住我的手,让双刃匕首划开了我的手心。
血水相融。
“叮”地一声空响,两人的血液滴落至祭坛正中,开启了封尘一年之久的鹊桥。
刹那间霞光溢出,呈现出一座七彩光桥,且阜盛而去,通往有缘人所在之地。
手腕一转挣开了华黎锦的桎梏,我抽回尚是鲜血淋漓的右手,缩进了广袖。而后我后退数步,和宫空站作一起,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底下的众人和站着没动的华黎锦。
因为身处高处,所以没有人看到华黎锦刚才的动作,除了宫空。
幸好鹊桥只出现了一座。
历史上不是没有过出现多座鹊桥的情况,可是倘若是在今次这种情况下,那则另当别论。毕竟自诸王之乱后,除华黎锦外的华家血脉已成禁忌。现在还不是被他人知晓我真实身份的时候。我不是不信任宫空,我只是担心这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华黎锦是故意让宫空看到这一幕的。
不过是分神思考了片刻,鹊桥便已发出万丈光芒,这表示找到有缘人了。
底下的众人立时伏地高呼:“鹊桥已成,恭请皇上带回有缘之人!”
闻言,华黎锦的眼底弥漫起浓浓的失落和不甘。可最后他还是举步踏上鹊桥,前往迎妃之路。只是在临行前,他侧颜看了我一眼,目光深沉难以读懂。
所谓鹊桥,讲明了就是一种拥有华丽光效的空间法术。不提寻找有缘人的作用原理,一旦找到有缘人,施术之人便可通过鹊桥,以极短的时间到达有缘人所在,并带回有缘人。
此乃东华帝王选妃的方式,自然只有东华帝王可以踏上鹊桥。其他人只需要待在原地瞻仰东华帝王过桥时的英姿足矣。不过我私底下以为,华黎锦穿裙子过桥甚好。
等待华黎锦归来期间,我转眼看了看宫空,却见他蹙眉盯着鹊桥上正缓步而行着的华黎锦,后又低下头瞪我拢在袖子里的右手。我不由翻了一个白眼,遂趁宫空不注意,伸出右手,将手上的血水抹到了他的衣服上。
绣有银色暗纹的玄袍初一染血,便浸成了更加沉重的黑色。
碍于身处于祭坛之上不好开口说话,更不能随便乱动,宫空唯有用热烈的目光注视着我,以此表达他的愤怒。我视若无睹,兀自用他的衣服擦着手,直到血迹擦净。我握了握已然消去伤口的右手,正欲以传音与宫空对话。宫空却在这时一声抽气,并且瞪大了眼睛。
几乎是同时,底下的众人也接连惊呼出声。
见此,我眉梢一挑,跟着抬头去看鹊桥。然不看则已,一看惊人,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我,也不禁狠狠地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我的眼睛花了,那么就是鹊桥故障了。因为就在返程回来了的华黎锦身后,跟了两个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男的是那南红皇子红绛深,女的是那林丞相之女林红蔷。
噢,这下玩笑才真是开大发了。
形象代言人的工作一结束,我便立即回到先前的帐篷里,换起了衣服。
也不晓得是女扮男装太久了还是如何,总之胸前一少了裹胸布的束缚,我心里头就闷得慌。当然,这一症状是发生在我被李时一那个白痴袭胸之后。
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夜间莫提倒霉事,否则衰事跟着来。这下可好,我又被人袭胸了。而且这次是肉贴肉的!
被袭胸的同时,我抻裹胸布的动作急转,欲要直接绞断身后之人的头。然而这人却在此之前吻上了我的耳垂,并且轻呵出声。
“书儿,朕很嫉妒。”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祭坛上与民同乐的华黎锦。
因着华黎锦说话的动作,他的嘴唇于我耳廓间不断蠕动,灼热的气息跟着吹拂进我的耳孔。我被他弄得耳朵发痒,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因为他是皇,我是臣。
可我户殊书何曾坐以待毙过。
虽然之前顾及到祭祀过程中的严谨性,我把浣熊暂时交给宫女照顾,以致于我修为衰减。然而即使如此,我的洞察力仍不是可以小觑的。但是我却没能注意到华黎锦的接近,害自己陷入到这般尴尬的境地。就算早有预料,可我还是忍不住惊叹华黎锦的深藏不露。
原本以为只有林丞相才配成为我的对手的说。
感觉到华黎锦握在我胸上的手紧了一下,我不由蹙眉,并且抬手去推他的手。
“吾皇,嫉妒归嫉妒,可无论您怎么捏我的,您也不可能长出胸来啊。”
结果我的话非但没能扫去华黎锦的兴致,反倒使他将另一只手也罩上了我的胸。
“书儿,李尚书用右手碰了你,朕就替你斩去他的双手可好?”
我让他分明咬牙切齿偏要强作温柔的语气刺得头皮一麻,连带着出口的话也生出了颤音:“您若高兴,把李尚书砍成肉沫也无甚不可。只求您放开微臣,让微臣把衣服穿上了,再来同您说话。”
“朕为什么要放开你?你都不愿叫朕皇兄。”说着,华黎锦将我抱得更紧,甚至使力攥住了我的胸部,“更何况,书儿你什么地方没被朕看过。”
这还用说么,在此之前,我可什么地方都没被你看过!
左右推搡他不成后,我不禁扶了扶额,遂放弃挣扎,义正言辞道:“吾皇,即使微臣不叫您皇兄,您也不该这样对待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