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一再次插话道:“你在骗外星人吗?至今还记得我八年前借了你二两银子的你会忘记月前的事?”
“既然李尚书你终于记起你欠我钱这件事了,那就劳烦你把钱还我可好?”习惯性忽略他冒出来的奇怪词汇的同时,我冷笑道。
“靠,你刚才说什么?风太大了我没听清楚!”
宫空直接无视掉李时一:“户尚书不愿说,我们便不再过问。只不过,你确定你要扳倒燕天青吗?”
燕天青吗?啧,宫空的突然改口还真令我情难以堪。这么快就和我站成一边,害我准备好的一通说辞半点也没有用上。
如是想着,我自唇间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没办法,皇上交代下来的命令莫敢不从不是。”
“户尚书,愚忠的形象实在不适合你。”兰陵夙难得吐了一句槽,虽然依然是毫无波澜的语气。
宫空接上兰陵夙的话,道:“虽然‘因为好色所以做出些不经大脑的事来只为博得美人一笑’的蠢货形象很适合你,但是户尚书你不是自诩‘一生放荡不羁’吗。所以你为什么非要一直替皇上背黑锅?”
“原话是‘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没有钱’,请不要随便断章取义,这样会显得我很没魅力。”一本正经地纠正过宫空的错误后,我一敛眸,掩去了眼中的异色,“吾皇的愿望就是我的走向。只要能让皇上开颜,我没有什么不能去做。”
“你以为你是机关枪吗?指哪儿打哪儿。”李时一又一次插话道。
我终是受不了地咆哮:“到底是谁把李时一这个白痴放进来的啊?如此重要的会议,需要他这种只会吐槽的家伙吗需要吗?”
把李时一那个白痴的嘴巴堵上后,我们总算是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谈正事。
“户尚书,本官很欣赏燕天青的为人。针对燕天青一事本官不会参与。”兰陵夙一来就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后他手一抬,把手插进了袖子里。
我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哪敢指望正直的兰陵尚书会做这种事情。”
“很抱歉本官这次不帮你。”
“兰陵尚书此言差矣。虽然在燕天青一事上不敢劳你费心,可是有另外一件事情,本官务必要得到你的帮助。”说着,我唇角一弯,“而且,你一定会很乐意帮本官这个忙。”
兰陵夙面具一动,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无论是多么英明神武的管理者,其手下难免会有一两颗老鼠屎。而隶属于燕尚书的禁卫军里,恰好有这么一颗。兰陵尚书,本官只请求你帮忙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调查禁卫军统领,张建民。”
“张建民?他不是张太尉的独生子吗。说起来,本官前段时间才听说他因奸污他人妻子,被告上了大理寺。为此张太尉花了不少功夫,才疏通好关系,把张建民领了回去。这次他又干了什么好事?”宫空语带讽刺道。
我咧了咧嘴:“又没管好自己的三条腿儿呗,还能干什么好事。”
兰陵夙略一沉吟,遂点头道:“本官知道了。”
“兰陵尚书出马,纵使是张太尉也无法。户尚书,你这一下玩得可真狠啊。”宫空啧啧道。
“谬赞谬赞。谁让张建民那个蠢蛋色胆包天,竟敢调戏我家悉语呢。”我哼了一下。
“可是不是要扳倒燕天青吗,你折腾他的手下是谓何?”宫空问。
我揪着浣熊的耳朵不放:“疏于管教麾下将领一罪,足够本官摘下燕天青的尚书之衔了。”
李时一一口呸掉嘴里塞着的由宫空提供的手帕,不可置信道:“我没有听错吧,你竟然只打算黑掉燕天青的乌纱帽?这天是要下红雨了,你以往哪次不是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了才肯罢休。”
手一抛,我把浣熊砸到了他的脸上:“本官难得心慈手软一次,李尚书你忒讨人嫌了。”
李时一好不容易才把摧残他的脸的浣熊给弄了下来,遂将其抱在怀里,跃跃欲试道:“那么我呢?我做什么啊?”
“你?”嘴唇一掀,我嫌弃道:“你能照顾到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已是万事大吉,少来祸害本官的计划。”
听我这样讲,李时一连忙甩手丢开浣熊,抗议道:“我主动要求帮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干嘛诋毁我啊?我警告你哦,你可以侮辱我的节操,但你不可以侮辱我的职业素养!”
弯腰抱起朝我跑来的浣熊,我不紧不慢道:“你可以不同意我的观点,但我可以揍你。不是我说,下个月就是祭天仪式了,你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吗?”
“不就是情人节吗,多大点儿事啊。哥作为二十一世纪约炮高富帅,分分钟手到擒来。”小声嘀咕着,李时一道:“祭祀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分寸。哦对了,还是要你操心一下的,因为这次祭祀与往年不一样,我需要两个形象代言人。本来只皇上一个人就够了,可他点名要你陪同。这下好了,正好圆了你的男神梦。”
我被他那堆莫名其妙的词汇给绕晕了头,遂一挥手,不耐烦道:“随便你,届时提前知会我一声即可。”
“话说回来,本官需要做什么?”见我和李时一对话完毕,宫空出声道。
“啊”了一声,我望着他的娃娃脸,哈哈道:“真是不好意思啊,这次我打算自己玩儿,所以就没有算你的位置呢。嘛,宫尚书你就安安静静地看戏罢。”
宫空一龇牙,连咬死我的心都有了。
兰陵夙适时地转移话题道:“最后,户尚书涉嫌贪污一事并非杜撰,而是确有佚名举报。举报信中叙述了户尚书私吞修缮寺庙之钱款一事,有条有理,不似作假。”
闻言,我微微眯起双眼:“噢,那就来查我呀。”
从刑部大牢里面出来已是第二日快要上早朝的时候。
因为同宫空和李时一二人斗嘴斗了一夜,去往太和殿的路上,我们一直呵欠连天。结果我们好不容易蹒跚到太和殿,殿外的守夜太监竟告诉我们,今日的早朝临时转至金銮殿。无奈之下,我们一人赏了守夜太监一个爆栗后,认命改道前往金銮殿。
金銮殿上,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魂在离恨天。整个人萎靡得就算是有刺客来袭,怕也要让刺客刺中了屁股,我才能回过神来。
身旁的宫空见此,一脸清高地摇了摇头,然后悄悄凑过来,和我靠在一起打瞌睡。
满朝文武百官见此,不忍直视地转开了眼。
龙座之上的华黎锦见此,不由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
“户爱卿,宫爱卿,你们二人何故如此?”
殿内一片静默,只余我和宫空的呼噜声。
“户爱卿!宫爱卿!”华黎锦又提了提音量。
我们不理他。
就在气氛僵着住的那一刻,明明一样一夜未眠,却精神奕奕得不似常人的兰陵夙站了出来。
“启禀圣上,户尚书与宫尚书二人昨夜流恋青楼至晨,因而精神萎靡不振。还请圣上降罪于二人,以儆效尤。”
兰陵夙你妹夫的!虽然说辞是一早就串通好了的,可你也不必说得这么直白啊!宫空那个家伙不要脸,我还要脸好吗!而且,哪有你这样卖队友的,一来就提议华黎锦责罪我们,你就这么希望我们来刑部大牢陪你喝茶吗?
如是想着,我腰杆一直,顺便推开了还靠在我身上装死的宫空。
宫空一被我推,便立即苏醒过来,然后嗔怪地横了我一眼。
我垂着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这厢我们做小动作做得很投入,那厢华黎锦一拍龙椅,龙颜大怒。
“放肆!大殿之上,你们怎敢如此胡来!”
闻言,我们赶紧掀着官袍,跪到了地上。肩头的浣熊也跟着一缩,躲到了我的衣服里面。
“微臣该死,求皇上恕罪!”
华黎锦冷笑着,向来温和的脸上也不免染上了怒意:“恕罪?你们倒是告诉朕,你们这么一番作为后,朕要怎么恕你们的罪?”
我和宫空互看了一眼,还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前方的林丞相一躬身,出列道:“皇上,眼下要事在即,两位尚书之事不宜多谈。老臣以为,不如就暂削其尚书一职,留其在家闭门思过一段时日罢。”
身为三朝元老的林丞相一发话,满朝文武莫敢开口。
华黎锦眉心一蹙,沉吟着没有说话。
我瞪着背对着我们而立的林丞相,在心底冷冷一哼。
好你个林牧,我还没着手收拾你的得意门生燕天青呢,你倒先跑出来要打我的帽子了。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当真以为我户殊书好欺负吗。
脚下一动,我自地上站起,遂拽着企图装透明以逃脱罪名的宫空,走出百官之列,站到了大殿正中。而后,我一躬身,与宫空一起跪倒于地。
“吾皇,臣自知所犯之罪罪当处斩,可当下暑气磨人,已有数位官员中暑倒下。暂且不论吏部,微臣所管户部因此是人员兑减,微臣若在这种时刻贸贸然脱离岗位,恐会造成户部瘫痪。”
“依户尚书的意思,这户部没了你就运行不能?”林丞相不咸不淡地一声质问。
我则答得不卑不亢:“微臣会出此言无非是为朝廷着想,丞相大人的想法为免过于偏激,微臣可消受不起。”
“启禀圣上。”宫空继我之后,接着道:“眼下正值科举,吏部为此已是忙得不可开交。微臣以为,微臣若在这种时刻贸贸然脱离岗位,恐也会造成吏部瘫痪。事关择选国家栋梁之事,容不得半分任性。”
林丞相侧过头睨了我们一眼,昏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厉芒:“话虽是这样讲,可你们二人犯下的礼义廉耻之罪就可以不追究了吗?这让东华颜面何存?”
“所以臣等以为,此事延后追究也不迟。”说着,我转眼看向兰陵夙,双眼微眯,“兰陵尚书,你会记得的是……”
“启禀圣上,南红皇子来访,请求拜见!”殿外唱诵太监的一声高呼打断了我的话。
闻言,华黎锦一挥手,迅速作结道:“就按林丞相所言,户殊书、宫空二人停职在家,听候通知。各位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