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对于废太子后的时局,诸阿哥和满朝官员的动态以及其中错综复杂的政治厉害关系并不了解。读书的时候我最怕的学科就是政治,往往会在失眠的晚上捧本政治书看,这样就会马上睡着,治疗失眠的效果奇佳。我所知道的仅仅只是历史发展的顺序和电视剧里看来的片段皮毛,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凭着这些皮毛我会在三百年前的混乱时局里成为某人深深依赖的信心之源。事实准确无误地证明我估算的形势是正确的。胤禩党串通满朝文武联名保举八阿哥为太子一事不仅没有得到康熙的认可,反而触怒了康熙,老爷子竟然斥责他为辛者库贱妇之子。试想有哪个皇帝愿意自己的立储大权旁落,由着别人来指挥?而胤禛力保太子的行为却使得康熙龙心大悦,说胤禛“能体朕意,爱朕之心,殷情恳切,可谓诚孝。”这一废太子事件终于在康熙复立胤礽的决定下轰轰烈烈的结束。
数月以后,胤禛被加封为雍亲王,并在同年,康熙将圆明园赐给了胤禛,还特传旨至雍王府表彰:“前拘禁胤礽时,并无一人为之陈奏,惟四阿哥性量过人,深知大义,屡在朕前为胤礽保奏,似此居心行事,洵是伟人。”
雍王府全府大小齐跪在地上接旨谢恩,我心里暗暗为他高兴,哪知他表现出的却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他从来没有保过废太子,因而“皇父褒嘉之旨,臣不敢仰承”。我忽然觉得仿佛不认识他一般,虽然我明白他说这番话的理由是怕此事关系重大,怕将来太子出事会受到牵连,也怕遭到众兄弟的嫉忌,但是他演戏演得如此逼真,谎话说得如此自然的一面我却是头一次看到,对他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却又心生惧意,如果不能分辨一个男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那么他对我的承诺是真的吗?我暗暗告诉自己,是真的,一定是真的!因为我是唯一了解他的人!我也是唯一能分辨他真话假话的人!
回到书院,胤禛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收好,转身抱起我在书房里疯了般转着圈,一边转一边笑着说:“落儿,你真是我的宝贝!简直就是我的西席啊!明天我们就去游圆明园去!”
“啊!真的!”刚才心里那一点点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圆明园啊!万园之园的圆明园!有东方凡尔赛宫之称的圆明园!清末在英法联军滔天罪行中化为灰烬的圆明园!我居然可以看到它的原貌!我兴奋得尖叫,倒把胤禛吓了一大跳,马上把我放下地,问:“至于吗?那园子远不如皇阿玛的畅春园呢,高兴成这样?”
我抓住他的手臂,依然沉浸在兴奋里,又叫又跳:“胤禛,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圆明园!啊……!圆明园!”
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兴奋得睡不着,几乎每隔十分钟就要摇醒一次胤禛,问各种各样关于圆明园的问题,烦得他抱起枕头睡到了另一头,可我仍不甘心,不住用脚丫咯吱他的腋窝,他终于被我闹得没了瞌睡,抓住我的脚踝猛挠我的脚心,于是,在一片嘻嘻哈哈声中,又是一个浓情涌动的夜.......
第二天,秋高气爽,正是游园的好天气,我和胤禛带着红雪红绣,小安子赶着马车一路欢歌来到了坐落在北京西郊的圆明园。我知道圆明园是经过康熙,雍正,乾隆三代皇帝的重资投入而建立的皇家花园,此时作为雍亲王的别院应该只是初具规模,但它的美还是深深震撼了我!
它跟我所见过的任何园林都不同,也许此时的它没有紫禁城威严,也没有畅春园华丽,但它的美来自天然,它天生就是大自然的尤物,在能工巧匠手中变成一颗璀璨的明珠。步入圆明园,最让人赏心悦目的便是水,水的面积占了整个园林的一半,两大湾蓝莹莹的湖水仿佛两块巨大的蓝宝石,通透闪亮,偶尔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细细的褶皱,将太阳的光芒折射得七彩缤纷,愈加绚烂夺目。环绕着湖岸的便是断断续续的山丘,山丘上林木茂密,竟完全是天然而成,无人工植造的痕迹,或是深浅不一的常绿林,或是红黄交替的落叶林,一直延续到天边。山丘下更有平地如毡,若是春天,必然绿草如茵,青翠欲滴。而巧夺天工的亭台、曲廊、洲岛、桥堤等,将广阔的空间分割成山水环抱、意趣各不相同的风景群,与水系相结合,水随山转、山因水活,好一个烟水迷离的山水园林!
我尽情地吸收着水润的空气,泥土的芬芳,激动得紧紧拽住四阿哥的手,他笑道:“臭丫头,轻点,手被你抠疼了!”
“胤禛,真的好美!你不知道,它以后就......”激动之余,我差点说出以后就会被毁灭这句话,还好及时反应过来。
“以后就怎么样?”
“以后会在你的进一步修缮下变得更美!”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进一步修缮?”
哎呀,晕了,你以后当了皇帝这里就是你的御园啦!当然会大张旗鼓地扩建了!我实在憋不出话来,只好道:“胤禛,你知道吗?西方的童话故事最后的结局都是王子和公主在他们的城堡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好喜欢这个地方,就像童话里的仙境,我想和你一起在这里幸福地生活到老,所以,能不能按照我的意愿再将圆明园进行修缮?”
他的眼睛也变得烟水迷离起来,“当然可以啊,只要我丫头想要的,别说是一个园子,就是天上的琼楼玉宇我也要把它搬下来!”
天啊,那我不成惑乱天下的妲己了?
偌大一个园子,我们游了半天居然还没游完,渐觉腹中空空,园子里又还无人入住,胤禛便提出回府午膳,我却叫小安子到马车上搬了好几箱东西下来,今天我早就做好了野炊的准备。胤禛看着我把锅碗瓢盆一一往外摆,大感惊讶,“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我笑着说:“今天也请雍王爷过过百姓的日子,每个人都要做事哦,不劳动者不得食!”
我在湖边用石块砌了一个灶台,小安子已将柴火捡来,便把生火的事交代给胤禛,自己带着红雪红绣去湖边洗菜。洗完菜回来只见我们的雍亲王高卷了衣袖,拼命往灶台里吹着气,不见火起,烟却一个劲往外冒,他被呛得连连咳嗽,扭头就跑,这下可把我笑翻了,他整个就成了一包公脸。小安子他们想笑又不敢,捂着嘴憋得满脸通红。他怒道:“臭丫头,不给爷垂垂背还笑,呛得我!”
小安子忙憋着笑给他捶背,我掏出小铜镜递给他,笑道:“你自己看看。”
他接过镜子一照自己也笑起来,“奇怪了,这火怎么就燃不了,全是烟呢?”
我一边把他塞得满满的柴往外掏一边说:“我说王爷啊,您也有不明白的事啊?火一定要掏空了才能燃的,你这样塞得满满的就没氧气了!”
“氧气是什么?”
他的求知欲还蛮强,可我怎么解释啊?只好搪塞:“这个普通农民佃户都知道的事情你都不知道?自己翻书去!”
“是吗?看来学无止境啊!以后这园里开垦一片农庄出来,专门研究下农业生产的事。”
慢着,雍正是个极看重农业生产的皇帝,圆明园里确实也有一处仿农舍的景点,他还亲自在地里耕种呢!难道也是因为我的无心之语而起的?管他呢,今天还是先把肚子填饱才行,“我说王爷,今儿生火这事可是落儿帮你完成的,不劳动者的不得食,要想吃饭您就还得帮落儿做饭!”
“什么?我堂堂王爷,居然要我做饭?”他火气渐起。
而我就喜欢老虎屁股上拔毛,“随便了,王爷爱做不做。”
红绣慌忙接口,“主子,您和爷都去休息吧,让奴才们来做。”其他二人也连忙附和。
“不,我偏要他帮着我一起做!”
“做就做,就还不信了,这世上有爷做不了的事?”他一脸气恼。
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拿着锅铲翻来覆去地炒菜,我一边打着下手一边指点,心里甜滋滋的,其实我在现代期望的幸福也不过如此,两个人共同做饭,琴瑟和谐,平凡中追求快乐,想不到竟然在古代实现了,而且对方居然还是皇子,不由为自己起先的担忧感到可笑,我怎么有理由来怀疑他对我的爱,对我的承诺呢?